第二十二章 下厨

其实周源对做饭没有多大的兴趣，更谈不上爱好，蒋青英这种相当于把菜市场搬回家的举动或许会让隔壁大妈欣喜若狂，但周源绝对只有惊没有喜。倒是很好奇她怎么把如此多的东西从超市搬运回来。

        “超市从仓库出动了一个搬运工，帮忙载回来的司机也搭了把手，还有我们小区的保安卢金忠也帮了忙。”蒋青英细细数完，总共三个人，那搬这些东西也就只用一趟了。意外得知卢哥的全名叫卢金忠，周源暗自点头，名字与人很搭配。

        至于这般大动静居然也没惊动隔壁大妈的神奇之处周源没有追究，现在问题是怎样来处理如此多的食材，毕竟电冰箱已经塞满了，而这天气尽管已经深秋可也还没到可以保鲜食物的程度。

        “这些你打算...吃过整个冬天？”周源弱弱问道。

        蒋青英皱眉认真反驳：“只是这些，应该吃不过整个冬天的，至少，也要十倍以上。”

        见她上纲上线，周源摸摸额头，无奈道：“那你怎么...一次买这么多？”

        “男人好像是大多数不懂做饭的。”蒋青英说完这句便露出迟疑表情，但显然不是因为怕伤害到周源的自尊，因为接下来她就接着道，“我见过的会做饭的男人占所有男人比例很少，所以就买多些，让你多尝试，你别放弃！”不言而喻了，周源真不知道该夸她考虑周到，还是帮倒忙。

        但就着她最后的几句鼓励，也值了！周源站在厨房里开始思索。

        拣些保鲜不了的先吃掉？方法虽好，可总也不美，吃不新鲜的乃是下下策。去隔壁请大妈出山帮忙？更加不行，简直就是出师未捷，必须自己下厨占主导，第一仗总要打得响亮！

        火了！

        大不了吃撑了！

        刷一下从刀架上拔出刀，杀气腾腾，扭头一看蒋青英，挥挥手：“你先去歇着。”

        “哦。”蒋青英乖乖地转身走人，步伐平静，刚消失在门口却忽然又折转，清脆道，“要我去找陈阿姨来帮忙吗？”

        “不用，今晚让你瞧一下什么叫会做饭的男人！”周源又是一阵挥手，急不可耐地把她赶回客厅，然后目光一凝，扫遍整个厨房大小食材。

        你们就接受命运吧！

        周源系了围裙，虽然围裙在他身上略显小巧，但也是厨房装备，伸手拨开砧板上的事物，先洗洗砧板。砧板自买来不知多久没用过，周源拿刀硬是刮去它一层皮才算，然后再洗了牛肉扔到上面，啪一声拍扁，提刀便剁！

        客厅中蒋青英听到从厨房里传出的吵杂，有些聚不起精神来，轻轻闭上眼睛摇了摇脑袋，看向漆黑的窗外，玻璃窗紧闭着，令黑夜里夹杂着微淡的客厅倒影，蒋青英知道窗外肯定是寂静得只闻寒风呼啸，但在屋里，虽然耳边吵杂，身体却是越来越觉得暖和的。怎会愿意吹寒风呢？肯定要选择呆在温暖的家里。蒋青英抿起嘴唇细细想着些东西，发现越想越多，竟是好像无穷无尽的，充满悖论，可又很想去琢磨。那种嘈杂，竟渐渐也就变得喜欢了。

        他会做出什么菜呢？

        以往空荡安静的屋里突然出现了另外的人，像是一台加工机器，自己从外面买了原料回来，他就把这些原料加工成别的东西，很奇妙的感觉。他还会每天买些甜点，说些并不枯燥的话，露出没有不耐烦的快乐表情，大概他是不愿离开的，自己也有点想他留下。顾佳应该是偏见。

        “要等大约一个小时。”

        周源突然冒出来，系着围裙，抓着锅铲，兴致勃勃地抬起一根手指承诺道。“你现在饿了吗？”他问。

        蒋青英摇摇头，忽然又点点头，不等他说话，就坐到沙发说道：“我先吃些这个。”

        “别吃太多，留点肚子等会吃大餐！”周源兴冲冲又跑了回去。

        那么大个子系着围裙颠颠地跑进厨房，未免有点滑稽了，蒋青英捧着自己最为喜爱的马拉糕轻轻咬了一口，回忆从电视电影里看到的画面，兴冲冲跑进厨房的理应是娇小的女人，从外面买菜的该是男人，男人才有力气搬回来一大堆东西——自己好像搞反了！蒋青英张着小嘴忘了咀嚼，一脸震惊自己原来错了，心想那时候担心他没钱，却也是没有选错，莫非有两个答案？悖论，又一个悖论，不过可以从问题上下手，把源头的问题改了就不是悖论了。

        厨房里忙活的周源哪知道外面一脸正经的蒋青英，她那小脑袋里在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正在洗米，电饭煲也得好好洗干净。煲着饭，到浴室里捉起一尾鱼，在洗手盆上随便一下拍晕了，准备拿走，忽然回头看向洗手盆。

        蒋青英家里本就是极其干净整洁的，她不会瞎忙活什么，也不会往家里存放些什么，略微有些女性的洁癖，所以这个浴室除了淡淡的洗浴液的香味是闻不到其他任何的什么味道，但周源把鱼头往瓷做的洗手盆边缘一拍，那些带着鱼腥味的水便四溅了，连那面镜子都沾上许多。也亏是周源留意，一心想融入蒋青英生活的他目标明确地记下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注意卫生便是其中一项，换作别人肯定要坏事了。

        “这鱼也不可能养几天...”周源盯着剩下那几尾无精打采的鲤鱼自言自语，蒋青英眼光不错，挑的都挺肥美。反正冰箱已经满了，干脆送给大妈，明天还可以去蹭一顿。

        打定主意，周源也把自己搞出的污迹情理干净，转身走进厨房把那尾瞬间就丧失知觉的鱼给做鱼汤。蒋青英性子冷清，应是喜欢清淡的，周源对此下了番功夫，也是没问题。煮起鱼汤，周源便再次走出来。

        蒋青英正看着袋子发呆，周源打个响指就把她唤醒了，以往她就是天塌也不理会的，看来她灵魂出窍也分程度的深浅。“鱼肉保鲜久了会不好吃，咱们把剩下的鱼送给陈阿姨好不好？”周源拿出哄小孩的语气。

        “嗯，你做主。”蒋青英也很厚道地多说了三个字。

        得了充分权力，周源便提着鱼来找大妈，果然大妈是欣喜若狂，那几尾可怜兮兮的鱼被打量得不停挣扎，更显活力。大妈欣慰道：“小周，你和青英明天就过来吃晚饭吧！”

        “好。”周源立马帮蒋青英应下了。

        千辛万苦总算摆脱大妈的纠缠，回来把牛肉就着些葱蒜什么的炒了，再切几个番茄，打匀几个鸡蛋，做番茄炒蛋。实则蒋青英买的菜色并非繁多，多的是在分量上，比起大妈的样式多而量少，正好是相反的，以两人只是回来吃晚饭这种情况，要保证口味而消灭完全可要更考究做菜的创意了。

        再炒了碟青菜，那锅鱼汤也差不多了，再把剩下的鱼肉给好好地煎一煎，趁着空隙，周源舀了碗鲜鱼汤端到客厅。“美女，试试本大厨的手艺！”周源摆出姿势。

        蒋青英嘴角露出一个完美弧度，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应景，幸好周源立刻就回去了，也省得蒋青英花心思来琢磨对话。一碗鲜鱼汤，平平常常的。

        蒋青英一直都不喜欢喝鱼汤，但现在，觉得闲来无事，慢慢品尝起来倒也很鲜美，而汤里放的姜被榨出了汁，让人喝着从嘴里一直暖到胃中，然后扩散全身，仿佛就不再是冬天了。

        因为已经炒了菜，周源要加紧时间把剩下的搞定，好一阵手忙脚乱，终于是大功告成，伸手在门板上扣了扣，说道：“开饭咯！”

        便看到蒋青英捧着才喝了小半的鱼汤徐徐走进来，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会，放下汤匙想要过来帮忙收拾，结果周源笑道：“你今天是顾客，什么也不用干只要吃就行了，还有，厨房重地闲人勿扰。”

        “我不是闲人。”蒋青英说道。

        “不是现在也得是，坐下。”周源拉开一只椅子，要她乖乖坐着。

        做完收尾工作，周源扭头看到蒋青英果然乖得不行，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地等着他。只好再去拿碗来盛饭，这桌大餐才算正式开场。脱掉围裙，周源习惯性地伸手进裤兜里拿烟，半途止住，坐到餐桌一边做出请的姿势笑道：“快点动筷子，菜都要凉了。”

        在盯着周源看的蒋青英便移开视线，听话地拿起筷子，早就看到了面前的番茄炒蛋，尝了一口，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怎么他炒的比我炒的要好吃？

        “好吃吗？”周源得意道。

        蒋青英诚实地点点头：“好吃...比我做的好吃。”

        “哈哈哈！”周源畅意大笑，也去尝一口，煞有介事地点头，“我的手艺果然高明。”

        忽然，蒋青英笑了，唇线拉开优美的弧度，牙齿整齐洁白，周源第一次看到她笑得如此自然，不加掩饰地，没有瑕疵的。

        也许无论容貌年华，只要她是真正的笑容，那便是最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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