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下
窗外的天空还未暗下来，客厅没有开灯也显得很明朗，画面平静，周源的归来则打破了安宁的氛围，但蒋青英没有生气，习惯地朝他看了一会，又继续投入到黑板的文字当中。买回来的糕点自不用说，周源坐到沙发微笑着，考虑要不要打扰这个认真的女博士，眼神比起以往，更要专注一些。顾佳不是没有组织语言的能力，要说顾佳今天的话语没有给他触动，那是假的，一番说教下来，让周源不免有点犹豫了。
“青英。”唤了声。
看起来心思全不在这个世界的女人闻声竟是立刻望过来，眼神单纯，轻轻应道：“怎么了？”
“今晚，怎么这么早回来？”周源暴露了本性，笑起来，“是不是偷懒，翘班了？”
“没有，我只是做完了今天的工作，就提前回来了。”蒋青英说道。
看不出真假，但以往的确没有这个理由的先例，周源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招招手，解开装满甜品的袋子，说道：“先坐会儿，老站着不累么？”
“不累。”女人摇摇头，也不听话，还是站在那里。
就有点无聊了，周源起身走到床边，被那株绿萝浇水打理，最近一直都是他在干这个活，他出手总会早一些，显得之后蒋青英对绿萝的抚摸成了点缀，现在周源觉得，这株被蒋青英视为自己妹妹的绿萝应该是更亲近自己一点了。打理完，拍拍手，感到没有事情可做，转身朝厨房走去，既然蒋青英提前回来了，那就提前开饭吧。
此种形象，可以称为合格的家庭妇男了，周源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在晚上跑出去厮混，呆在家里陪着蒋青英发呆好像更舒服。偷偷在厨房里点上一根烟，头顶旁边就是抽油烟机，没有心理压力，叼着烟炒起菜来更有感觉。
饭后，蒋青英总算给了自己放松的时间，在沙发上坐下来，也不急着吃甜点，而在手里捧了杯热开水，闲情逸致地喝着。周源终于发现她今天的异样，对于一个生活极其规律的人，任何给人异样感觉的时候那必然就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周源等了一会，见她没有表示，便主动询问道：“青英，今天有什么新鲜的事情没？”
“没有...”蒋青英回应道，视线稍微下垂了一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的嘴唇很薄，像是一直在抿着，看人时，会令人误以为她要做些什么，实际上周源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抿着，作为习惯的动作。
“那有什么没有趣的事情吗？”周源侧头来盯着她看。
“今天做个两个实验都失败了，还把一台仪器损害，差点让同事受伤。”蒋青英一口气说完。
周源膛目结舌，忙问道：“发生事故了？”
“嗯。”蒋青英点点头。
这是真正的大事件了，连周源这个没文化的流氓都知道大学里面的高端仪器动辄贵达数百万计，损害了可不是像自行车掉链子那般简单，也许得维修人员不远万里赶过来，甚至返厂！不过这些可以抛开，这时蒋青英看起来虽然什么事都没有，周源依然担心道：“你没有受什么伤吧？”
“没有，我当时出去拿资料了，所以没有在爆炸范围里。”蒋青英平淡说道。
周源再次膛目结舌，凑过去上下打量，斟酌着话语，问：“爆炸了？”
“有一个装置破裂了，碎片迸裂出来。”蒋青英解释道，看看正好奇望着自己的周源，等待他下一个询问。
周源皱起眉头，问道：“平时做的实验，也有可能会这样发生爆炸？”
“不是的，那台仪器是上一个使用者没有正确关闭，才导致得意外。”蒋青英说道，似乎很乐于解答。
“你以后要小心点，知道吗？”周源说道。
蒋青英点点头，说道：“这次是个意外，组长已经开了紧急会议，对这件事情进行了分析。”
“傻瓜，以后遇上危险的实验，首先要考虑危险程度，太危险的，别去做。”周源叮嘱道。
蒋青英摇头说：“研究所的实验不会太危险...你别担心，我在进行实验前，都会仔细检查的。”
只能说这丫头真的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惧，那份气质连周源都自愧不如。但今晚她好歹是有点反常了，很可能就是因为今天实验发生的意外，就算不害怕，可意识里的本能总会让她有些惦记。周源于是哭笑不得的说道：“不如，跟顾佳去外面玩一下，散散心？”
蒋青英摇摇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来，莫名有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却又不会显得年幼，捧着蒸汽腾起的水杯，呼吸平静。“那今晚咱们出去玩一下？”周源提议道。
“去哪里？”
“随便走走。”
走出公寓楼，天空上早已经布满星辰，黑黑的夜幕低垂，推去了许多喧噪。小区里的绿化带里很整洁干净，草坪的草还未全部枯完，路灯下依稀显着绿色，一些冬天里才会开放的花朵也悄然隐匿在里面，需要用心去瞧。蒋青英跟在周源后面，她走路不肯快，会沿途看看路边的风景，与之相比大跨步走的周源就是在走马观花，时不时得慢下来等一会。
“多久没有下来散步了？”周源笑问道。
“我很少下来散步。”蒋青英随意道，伸出手指拂过身边的灌木，行走中那些细小的叶片拍击在指尖上，她的指甲都修剪得十分整齐，然而天生的缘故，有着一个弧度，让指头看起来略显尖细，指甲上没有任何装饰，粉白纯净而光滑。周源记忆里的母亲，也有那么一双手，但好像没有遗传下来，自己这双大手绝对谈不上优雅。
周源随意抬起一脚把被人乱扔的易拉罐踢飞，吸吸鼻子，说道：“冷吗？”
“不冷，你别乱踢垃圾。”蒋青英说道，忽然加快了脚步，走在他之前来到陷进了灌木丛的易拉罐前，屈膝捡起，站起来看了一会，却寻找不到垃圾桶。
周源笑道：“为什么我踢了之后你才去捡起来？”
“本来这些是属于环卫工的事情，可是见到你乱踢垃圾，就不能不管。”蒋青英义正言辞道。
周源讶然无词，想不到是这种说法，讪讪道：“那倒是我不对了。”
“嗯，这种行为是不对的。”蒋青英肯定的点头。
“不给你讨伐我的机会，咱们去找找垃圾箱在哪里。”周源笑道，走过她的身边。
亦步亦趋地走着，蒋青英喃喃道：“这里的垃圾箱太少了，至少要多添加二十个。”
“你写一份建议书，然后拿去交给物业公司？”周源抬眉问道，想听听她的想法。
“不需要，明天我打电话给物业公司。”蒋青英斩钉截铁地道。
够果断，不出所料！周源打量她，发现的确有那么几分威严，大多数来自那身古板难看的穿着。也怪不得李巧思那只小萝莉会提心吊胆，在她们眼里，不苟言笑的蒋青英或许就是灭绝师太一类的角色，就算没到更年期也有着更年期的样子，不是简单能绕过去的。只是现在看来，未免破坏气氛了。周源开玩笑地抬手就摘掉她的眼镜。
“你干嘛又拿我眼镜！”蒋青英急道，忽然的视觉变化让她不禁用手背挡在眼前。发现周源就站在旁边不动，心思不乏灵巧的她顿时明白，这根本就是恶作剧了。“还给我！”她说道。
“不还。”周源哈哈大笑。
蒋青英皱起眉头，伸出白皙的手，摊在他面前，说道：“还给我！”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周源有心调戏她。
“看不清楚。”蒋青英回应道，“很模糊。”
“我站得这么近，也看不到吗？”周源笑道，在她面前晃晃手指，“这是几根？”
“四根，别闹了，把眼镜还给我。”蒋青英说道。
周源像个孩子一般挥挥手里的眼镜，自己试了一下，结果头太大塞不进去，又笑道：“整天戴着眼镜，对眼睛不好。”
“不戴眼镜，我看不清楚东西。”蒋青英说道，伸手过来，又缩了一下，没有硬抢。
周源笑容不减，总觉得很好玩，站在她跟前，低头问道：“现在把我看得清楚吗？”
“看不清楚。”蒋青英如实回答道，眯了一下眼睛，又用手抚一下双眼晃晃脑袋，不愿用力去看。
周源再往前一步。
蒋青英感到一股热量出现在身前，意识到是周源，连忙向后退几步，撇嘴，皱眉，瞪他，生气道：“快把眼镜还给我！”
“要是哪天我的钥匙弄丢了，你的眼镜也弄丢了，那怎么办？”周源说道，“听得出我的声音吗？”
“当然听得出！你问这些干什么？”蒋青英想不通这个问题。
周源又笑道：“那哪天我哑了呢，你就用双手像个瞎子一样摸我的脸，才能把我认出来？”
“你站在那里我不用看不用听不用闻不用摸都能知道是你！”蒋青英焦急地急速说道，走上来抢眼镜，仿佛那是救命的宝物，得不到，越来越慌张，把那份冷静都抛弃了，捏着易拉罐的左手紧紧扣在周源肩头，踮起脚跟挥舞着右手去捕捉眼镜。周源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举高手里的东西，紧紧看着她这张变得慌张的脸，仿佛身后有着洪水猛兽。
她在害怕什么？看不清楚东西而不知所措的慌乱？
周源赶紧把眼镜还给她，拿过她手里那只无处安身的易拉罐，轻声说道：“对不起。”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看不清东西很不舒服。”蒋青英说道，低着头调整眼镜的位置。
周源低下身子想看清她在做什么，结果被狠狠瞪回来，呵呵一笑，掩饰那份好奇说道：“你不用怕的，我在这里，你就算看不见东西，我也可以带着你回去。”
“嗯。”蒋青英没有多说话。
“记住了吗？”周源问道。
蒋青英便只是看着他，似乎在表示你不要这么白痴好不好？
周源只好转移话题，指着手里的易拉罐说道：“咱们继续找垃圾箱？还是干脆带回家里扔算了。”
“继续找垃圾箱吧...我们再多走一会。”蒋青英说道。
“要不干脆到街上走走？”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觉得女孩子应该是喜欢逛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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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最近更新不够勤奋，但趁着强推的机会，我就厚着脸皮，求大家收藏！
这本书一定会写完的，大热也好，扑街也罢，我都要一个个字的把那个结尾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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