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冰棍小子(一)

回到家时，五点十分。大弟在蒸馒头，小弟在帮着烧火。看见他回来，两个弟弟都不约而同得问他：“哥，你干啥去了？爸爸妈妈看了你的纸条很生气。说要收拾你呢！”

        瀚文边洗手边回答：“我纸条上不是写清楚去郝军家玩吗？爸妈怎么还生气？”

        小弟抢着说：“有人看见你和郝军哥还有两个姐姐骑车出了厂福利区的南门，爸爸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学会骗人了。”

        瀚文一听知道，晚上要挨打了。他默默的帮着大弟把馒头蒸上锅，把中午剩的米饭加了些水烧成泡饭。就坐在自己床上发愣。

        两个弟弟相互吐了吐舌头，都不敢吭声。他们知道大哥的脾气，认为对的事情，犟得像一头牛。从不会主动认错的。

        大弟实在是忍不住的说道：“爸妈主要是担心你早恋，你看你学习好，人又义气，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他们担心你一时把握不住犯错误。”

        小弟还懵懂不太懂男女之间的事情，好奇地问：“犯什么错误啊？我们班的同学都是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玩，连老师都不管，能犯什么错。真搞不明白大人是怎么想的？大哥班的里那些姐姐多好啊！不但长得漂亮，还每次都给我带好吃的。”

        大地不耐烦的说：“去，去去，小屁孩，你懂什么？别给大哥添乱。”小弟给他做了个鬼脸，拉着瀚文的手说：“大哥，你别担心，爸爸要是打你，我就喊头疼。让他打不成你。”

        瀚文知道，爸妈最害怕小弟喊头疼。小弟也抓住了他们这个弱点，一旦他们生气打骂两个哥哥，小弟就装头疼，搞的他们哭笑不得。

        晚饭吃得很平静。爸妈并没有对瀚文发脾气。饭后，瀚文把锅碗都洗干净。把厨房还打扫了一遍。他想好了，主动的找爸妈谈一谈。

        他敲响了爸妈的房门，妈妈给他打开门，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妈妈好像坐在他身边打毛衣。沙发上还放着打到一半的毛线。

        瀚文给爸爸鞠了一躬，低声恳切的说道：“爸，今天我和郝军还有谭海霞，曹东菊去渭河滩玩了。我错了，不该骗了你。请你出发我吧！”

        爸妈坐在沙发上都显出很惊讶的神情。沉默了好半天，爸爸才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能自己承认错误很好，我和你妈商量本来要好好收拾你一顿。但你毕竟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打你了。我们最担心你老和女孩子走得很近，万一犯了错误，就会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郝军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你可能不知道，郝军的爸妈为了郝军把曹东菊的肚子搞大这件事，不但花了不少钱，还托关系把曹东菊的大姐招工进厂。还答应郝军长大后一定娶曹东菊。你们才多大啊！谁能说清楚你们长大后的事情。

        咱们家可没有郝军家的条件和权势，你如果犯这样的错，爸爸妈妈就只有跳楼了。”

        瀚文听爸爸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知道爸爸是真担心了。他庆幸自己下午没有和海霞发生关系。

        妈妈把他拉在自己身边亲切的说：“老大，家里就你学习最好，你要集中精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千万不能办傻事。你只要上了大学，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啊？

        你爸爸最近感觉身体很不好，说不定又要住院。你是老大要给两个弟弟起带头作用，要尽量和女孩子少来往。你说，你那几个女同学哪一个家里条件不必咱们家好。现在你们还小，一旦长大了，就是你们关系再好也不一定在一起的。”

        瀚文脑子里很乱，爸妈所讲的有的他明白，有的他根本还体会不到。但他知道一定要让爸妈放心。

        他诚恳的对爸妈说：“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犯你们所担心的错误的。也会努力学习照顾好两个弟弟的。”

        他从爸妈房间里出来，更坚定了要卖冰棍挣钱的想法。

        第二天爸妈上班之后，他就去了海霞家。海霞穿了一件碎花的睡裙给他开了门。她还没有睡醒，头发蓬松的披在肩上。看见是瀚文，大步咧咧的说：“这么早，昨天跑了一天，你不累啊？”

        瀚文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她，海霞一看自己连胸罩都没有戴，两个乳峰把睡衣扣子都顶开了，几乎一半都漏在了外面。她也羞红了脸，却胡搅蛮缠的说：“闭上眼睛，不许看。你如果看了我就说你耍流氓。”

        瀚文抗议道：“你赶快去换衣服吧！昨天还一个劲的勾引我，今天我就成了流氓了。”海霞哈哈的大笑：“逗你玩的，想看吗？我把睡衣脱了给你看个够。”

        瀚文闭着眼睛有点生气的说：“你赶快去换衣服吧！你忘了昨天答应我的事了？”

        海霞一看他那么不识逗，也认真的说道：“我都给我爸说了，他说今天就安排人给你做一个能装两百只冰棍的箱子。”说完，海霞到隔壁屋去换衣服。

        瀚文盘算着两百根如果全卖了能赚多少钱，一根赚一分五厘，两百根就可以赚三块钱，一个月赚九十元。太可观了，将近是妈妈工资的两倍。他兴奋的有点热血沸腾。

        海霞穿了一件海军蓝颜色的连衣裙，刚进屋就被兴奋的瀚文紧紧的抱住，他激动的对海霞说：“我刚才算了一下，如果每天能卖两百根冰棍，一个月可以赚九十元呢！太让人激动了。”

        海霞被他楼的有点激动，情不自禁吻住他的嘴唇，把他压在了床上。他一下子把她推开，生气的说道：“你怎么就想那一点事，你不替我高兴吗？”

        海霞红着脸有点失望的说：“我怎么不替你高兴？正因为替你高兴才吻你的。走吧！去看你的箱子。”

        他们并肩去营房科，海霞很自豪能和瀚文走在一起，不时和认识的同学熟人打招呼。有的同班同学看见他们俩走在一起，纷纷议论道：“瀚文不是和雨荷好吗？怎么和海霞走在一起。是不是瀚文换人了。”

        另一个同学坚定的说：“瀚文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也真是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就是两个人好了。他们两个可能一起去办什么事吧！”

        瀚文隐约的听见了同学们的议论，他感觉到很羞愧。海霞也听到了，她感觉自己心花怒放。她知道她和瀚文走在一起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雨荷耳朵里的。最好她主动放弃，那么瀚文今后就不会拒绝自己了。

        他们路过家属连的商店，海霞进去买了两包宝塔山牌的香烟，瀚文问：“买香烟干什么？”

        海霞神秘的说：“给做箱子的师傅啊！虽然他们看我爸的面子做了箱子，但是咱们不意思一下，今后怎么再开口请别人帮忙呢？

        再说了，给他两包香烟，他会给你做的更好的。冰棍箱最重要的是保温，要不然冰棍很快就化了，你卖给谁去？别说一个月赚九十元了，不赔钱就算好事了。”

        瀚文一听很钦佩的看着海霞说：“没想到，你考虑的真周到，对做生意也很内行啊！”

        海霞得意的说：“怎么样？这方面比你强吧！不过，这些都是我爸给我讲的。他还说让你刚开始不要进太多的冰棍，卖不掉化了，你就会赔钱的。”

        瀚文心里很感动，海霞的爸爸一直都在帮助他们家。海霞在他遇到困难时，从来都是全力以赴的帮助他。他真不知道该如何的报答他们一家。想到这里他觉得买烟的钱应该自己掏，不能让海霞出钱。

        他把兜里从郝军那里借来的五块钱递给海霞说：“买烟的钱该我出，不能让你帮了我的忙，还给我掏钱。”

        海霞不屑的说：“快把你的钱收起来吧！你还要进货呢！等你挣了钱再还我吧！”

        瀚文眼睛潮湿了，他把五元钱装回兜里。心里暗暗的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赚钱。为了同学们的友谊，更为了爸爸妈妈。

        做箱子的师傅接过两包香烟，客气的说道：“今后让你爸多给安排些赚钱的活，比送烟要实惠多了。箱子我都给你们做好了，已经刷了两遍白漆了。我还给箱子配了一层白色的泡沫，这样冰棍就会化的慢一点。”

        瀚文爱不释手的把冰棍箱摸了又摸，心里憧憬着赚了钱的美好情景。海霞也替他高兴，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

        师傅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说到：“真是天生的一对。还知道为家里分担困难。真是很懂事。

        对了，箱子拿回去，最好拿橘子皮水好好的擦一擦，把漆味除一除，省的让冰棍染上漆味，冰棍就没有人要了。”

        瀚文感激不尽的给师傅鞠了一躬说：“太谢谢你了，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瀚文和海霞用海霞爸爸的自行车把箱子推回家。走到海霞家楼下时，海霞问瀚文：“卖冰棍一定要有自行车，你有吗？”

        瀚文实际上一直都在为这个问题发愁，如果不告诉父母自己卖冰棍的话，父母肯定不会把自行车给他的。如果告诉父母有可能父母不会同意的。

        海霞看着他纠结的样子，知道他还没有解决自行车的问题。就建议到：“你先把我的自行车骑去用，反正你也只用两个月。等开学了再还给我。”

        瀚文想了想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用海霞的自行车推着箱子回家了。

        他回到家，把箱子藏到了床底下。他心里明白父母早晚会知道他卖冰棍这件事。但他还是想等自己赚了钱再告诉父母。

        他把干橘子皮用水煮开，加了些凉水把箱子擦了不下百遍。漆味消失了。箱子上红红的‘冰棍’两个字非常耀眼。他准备吃完午饭，就去进冰棍。

        厂里卖冰棍的人很少，就是有也是外地来的家属，都是些中年妇女。瀚文在厂里的冰棍房进冰棍时，一下子就被认出来是厂子弟。

        一个阿姨问他：“你不好好的过你的暑假，那么小卖什么冰棍呀？”瀚文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我爸有病，看病花了很多钱，家里比较困难，我想卖冰棍挣些钱帮帮爸爸妈妈。”

        另一个阿姨看起来很眼熟，大声的对问话的阿姨说：“你不认识这小子吧？他是十六车间黄师傅的老大，听说学习很好，很懂事。”

        问话的阿姨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十六车间一年四季都穿着工作服的那个黄师傅，见了人就满脸笑容打招呼的黄师傅。”

        “对，就是他的老大。你看着孩子还穿着补丁裤子呢！家里肯定很困难。”

        瀚文低着头不敢看两位阿姨，她们给瀚文数了五十五根冰棍，对他亲切的说：“孩子，第一次卖冰棍没有经验，不要进多，就进五十根吧！阿姨再多给你五根。一共是一块七毛五分钱。”

        瀚文把已经汗湿的五块钱递给阿姨。拿着找回来的钱，开始围着厂区转起来。大中午的，只有一些不睡午觉的小孩在楼门前玩着。

        到了下午快上班时，他才卖出去了五根。他心里很急，冰棍过两个小时就会变软融化。他骑着车子在镇上转了一圈，卖出去了十几根。

        他看看剩下的冰棍开始发起愁来，怎么办呢？正在这时，海霞带了几个平时玩的好的同学来，一人买了一根。不一会曹东菊，爱莲都来了，很快就把他的冰棍买完了。

        海霞对他说：“你在福利区卖的时候，一定要大声的喊，让别人知道你这里有冰棍卖。光转是没有用的。”

        瀚文点点头，五十根冰棍他卖了将近三个小时，赚了七毛五分钱。他觉得非常开心。他终于可以挣钱帮助爸爸妈妈了。

        在今后他卖冰棍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喊着：“冰棍！牛奶冰棍！。。。。。。”想买冰棍的人从窗户上喊他：“冰棍小子，等着我要买两根冰棍。”

        他从此有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冰棍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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