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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长线大鱼


第三百一十章长线大鱼

        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呼啸而来的子弹,李长峰脚步急踏地板凭借着灵敏的感觉和迅捷的身形,终是得脱死劫。

        “不好有狙击手”他心下一紧,经过在苏联‘契卡’的训练,他能用耳朵分辨出二十多种枪械的声音。

        光是凭着火药的轰鸣声,他就得知这种枪一定是时下流行的“狙击毛瑟”。这个时候上车无疑是送死,要知道狙击步枪的子弹可不是汽车外那一层薄铁皮能挡住的。

        是故李长峰也不焦急,拉着“络腮胡”顺势躲进旁边的杂物堆里,等候机会。无论是战是撤,现在都有喘息的时间,可供思考。

        谁知刚蹲下,就听对面一阵枪响,楼上有个要往下倒洗脚水的老阿婆连窗户都来不及关,就躲进了屋里。“络腮胡”侧耳一听便冲李长峰叫道:“是同志们接应咱们来了你带‘家伙’没有?”

        眉头拧紧的李长峰并没有回答,而是拿出烟斗,用上面的小镜子稍稍探出去窥了一下里弄口的情况,发现那个狙击手就在正对着里弄的那栋楼的二楼上,而且还有一个“冲锋枪”将刚刚赶来接应自己的几个红门武装门徒以点射加连射的火力压制在楼拐角的另一边。

        “砰”又是一枪,呼啸而来的子弹不偏不倚正好将李长峰的烟斗打飞。这样的精准射击,以及战场观察力都使得他心头一紧,以这个狙击手的枪法来说,若不是刚才自己闪的快,现在早已成他的枪下之亡魂了。

        “我草”又是一梭子弹贴着李长峰头皮飞过,他不由的怒火中烧。听得枪声分辨出那边来接自己的有三个红门的同门,但此刻他们都被对面楼上的“冲锋枪”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情急之下,李长峰也顾不得许多,他将皮箱打开,在昏暗的灯光下拿出一把鲁格手枪,以极快的速度将木制枪托熟练地安了上去。这原本就很罕见的二十连发鲁格手枪马上变成了一支半自动步枪,枪械的组装技巧平时“络腮胡”倒是学过不少。

        因为红门内部的特务组织上专门有这么一门课程,可是在几乎没有光线的条件下以这么快的速度组装好一把半自动步枪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他借昏暗的光线打量着李长峰冷静的面孔,一种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一梭梭子弹还是在“络腮胡”刚刚要抬起头来观察动静的时候擦着帽檐飞过,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尖锐的哨子声,那是一个巡捕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在呼叫自己的同伴。

        如果这些巡捕到来之前大家还是无法脱身的话,那就彻底完了。因为李长峰知道自己背后的里弄其实是一个死胡同,不从正面突围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的。

        “好同志,你先出去,我来火力掩护”络腮胡焦急地朝李长峰说道,话语之中,已是存了死志。

        谁知李长峰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绷紧了神情,表情也是愈发深沉,弄得“络腮胡”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似地在一旁看着他。

        随即见他用肩膀夹住枪托,对络腮胡说道:“狙击手交给我,我这枪声一响那‘冲锋枪’肯定要冲我打,你趁机出去干掉他怎样?”

        冲锋枪在进行连发射击时精确度通常很差,李长峰对这一特点再也熟悉不过了,所以在这个时候冲出去是最好的时机。

        “哼看我的”络腮胡觉得李长峰似乎有点瞧不起自己,所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只扣着扳机的手,想看看他究竟有怎样的本事去一枪放到那个狙击手。

        只见年轻的李长峰摘下自己的帽子,对着里弄口就扔着出去。那帽子打着旋儿飞到里弄口的路灯下,还未落地,就听“砰”地一声被子弹打得翻了个个儿。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突然从杂货堆后面站了起来,对准对面二楼的那个黑影的脑门就是一枪,那家伙原地晃了一下,随即倒了下去。

        街那边的警哨越吹越响,听得出来自旁边几个辖区的巡捕正在往这边集结。这个时代中国的巡捕都是这样,每月拿着几个银元混日子,平时在街上对老百姓耀武扬威,一遇到事儿便吹哨子,别人不来自己宁愿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狙击手倒下去后旁边的“冲锋枪”愣了一下,“络腮胡”乘机从杂货堆后面飞了出去,以“之”字形的路线奔向里弄口,在“冲锋枪”刚要吐出火舌的时候,“络腮胡”就已找准了他的位置。

        来接应李长峰的那几个红门的武装门徒也趁势扣动了扳机,几个点射同时打了过去,“冲锋枪”也哑巴了。

        那些巡捕已经聚集了十七八个,其中还夹杂着一队闻讯赶来的警备区的士兵,向里弄这边哇啦哇啦地冲来,李隐峰和络腮胡他们飞身上车。前后的路口已经被那些巡捕给堵死了,大家坐在车上急的火烧火燎。

        “奶奶的下去跟他们拼了”一个岁数不大的红门门徒握着枪叫嚣道,他可不愿意在这里坐着白白等死。

        “大家把头低下”络腮胡说话的同时已经一脚踩动了油门,冲着路口的那些神色惊慌的巡捕就冲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是呼啸的子弹,“络腮胡”和大家一样低着头,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卯足了油门的车上,在朦胧地黑夜中碰撞出一朵朵清晰的火花。

        那些巡捕以为自己碰到的又是帮派混战,这种事情在上海简直是家常便饭,却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比那些亡命徒还疯狂,眼看这辆咆哮着的汽车就要撞上自己,他们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向两边闪出一道口子。

        虽然这些家伙回头对这辆不明来历的黑色轿车骂着各种非赞美性用词,但还是无可奈何地眼睁睁看着这道黑色的铁皮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上海法租界霞飞路一百六十一号楼内。

        三辆黑色轿车载着几个身穿风衣的人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里是街道的拐角处,有着一条里弄,两边是富裕阶层才可租得起的华丽公寓,窗台上很少看到有人晾晒衣服,说明了这里没有几家住户。

        在这个时代的上海,轿车并不稀罕,更何况这里是比较富裕的法租界霞飞路。霞飞路属于法租界的管辖地盘之一,辛亥后,全国大批富商巨贾、政客党阀涌入上海滩避难,别国租界的地盘就是他们理想的租住地点。

        两年前的四月十二日,姜瑞元正式和苏俄决裂,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四一二”党清事件,逮捕和屠杀了难以计数的红门门徒,以及所有被怀疑与红门有瓜葛的人。

        而上海当时正处在这场政变的风口浪尖上,因此红门在全国各地的活动由公开转入地下,在上海的红门中央组织部更是这样。

        党可以在除了租界外的任何一个地方公开抓人,但在法租界却得按照法国的规定和习俗,要抓人和搜查得先经过法租界的批准,所以红门的一些重要机关和活动场所就设在这里。

        尤其是特科这个由吉少山亲自率领的特务组织,更是凭着才能与勇气,还有苏俄的支应,深深扎根于这座堕落而混沌的城市。

        车内的人,面沉似水,年轻的脸庞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稳重和厚实。为首的这人,正是地宫在上海分部的总负责人,地勇星吴福宁。

        “大人,目标到了霞飞路这一带,就前面不远,按照距离来算,应该是一百六十九号公寓处。”坐在吴福宁身旁的,依旧是张峰圆,这个忠实的行动处副组长。

        原来,当日在路上借着故意触碰李长峰的机会,情报员将一个跟踪器放在了李长峰的衣领后面。这是一个信号接收器,可以在半径十公里的范围内,接受并反馈信号,告知行动组员们目标目前所在的位置。

        因为追踪器非常小瞧,外表也只是一个简易的别针模样,并不引人注意。

        正是有了这样的高新科技间谍设备,地宫在上海的特别行动处,才能屡屡凭着别人难以渡测的方式,获取了非常之多的情报。最近更是频繁出手,端掉了几个特科分部和红门外围联络站。

        直到一周前,吴福宁盯上了李长峰,也不急着出手杀掉此人。不是因为爱才,而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大人,此僚实力惊人,尤其是枪法,枪枪咬肉。按照我们获得的情报,他是红门特科重点培育的谍报人员,有过亲往苏俄受训的经历,专业能力很强。”坐在前排的另一名队员,也是提醒着关于李长峰的资料。

        不得不说,红门在人才的选拔和组织训练上,都很有一套。凭着狂热的理念洗脑,也是拥有了不少的死士。哪怕有着叛徒的存在,整个上海的地下组织,依旧还在正常运作,给政府带来了不少麻烦。

        “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死士,无关大局。如今赣西一带正在进行渗透作战,我们也需要大型十分精神,密切关注上海的地下局势。”对于李长峰的个人实力,吴福宁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种轻视,不是因为傲慢,而是因为强大的个体实力。四倍于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加上本身也接受过武术训练,能够很好的操纵自己的身体力量。再加上强大的装备,他其实无惧于这种程度的敌人。

        另一边,一辆黑色轿车载着李长峰和其他红门门徒在夜色笼罩的上海滩绕了几个圈子后,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李长峰则自己与众人一起分坐三辆黄包车,其他两辆走的是与他们不同的路线,而带着一行人的这辆却来到霞飞路这里。

        与李长峰同坐一车的“络腮胡”机警地盯着路两边的动静,在确定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让车夫在路口停了下来。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即便如此小心,还是被人追了上来。

        两人在车上谁都没说一句话,下了车后,“络腮胡”将李长峰带至一个古旧而不失雅致的西洋别墅跟前,见别墅二楼的窗帘紧闭,窗台上放了一个花盆,便上前在白漆门上轻叩了三下。

        “这么晚了,找谁啊?”门内亮起了灯,传来一个中年女子不情愿的声音。

        “我,小陈,霞姨啊我把你外甥接来了。”“络腮胡”非常自然地答着,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亲戚带着后备来探亲的平常汉子。

        白漆大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位披着入时的披肩、面容慈祥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用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李隐峰。

        “阿峰你可回来啦”霞姨颇有些激动地说。

        “是啊霞姨我回来了”李长峰也是面色激动,笑着应声说道。

        “那还站着干什么?快进屋啊”霞姨急忙拉他们进屋,然后机敏地朝屋外扫视了一下,关上了大门。

        “王老板呢?”“络腮胡”一进门却突然改了口。

        “在楼上等你们呢”这个叫霞姨的妇人说道。

        对于这位王老板是谁?李长峰并不知道,红门组织上让他来上海报道,却并没有告诉他这里的情况,以及这里的负责人。

        而“络腮胡”也发现了李长峰流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随即背过身去,带着他往楼上走去。屋内的一切陈设都显示出这是一个颇有些书香气的商贾之家,楼梯的一角立着一把细长的高脚桌,上面摆着一盆别致的盆景。

        楼梯的另一边是一个大客厅,虽然里面没有开灯,但借着走廊的灯光隐约可见里面的陈设齐备,所见的一切都用料考究。

        走过红木做的楼梯,两人来到二楼一个房间门前,“络腮胡”又上前轻叩三声,里面传出一个老人低沉并带着嘶哑的声音:“门……门没锁,请……咳咳请进”

        这个声音音调不高,但仔细听起来似乎有一种强大的气势蕴藏在其中。这种气势,如静静的江水,表面上看起来不似清流浅波那样哗哗作响,但谁都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有着万马奔腾的力量。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长峰越发想知道了。但他可以肯定一点,这个人应该就是安排“络腮胡”和那些红门组织成员们接应自己的那个神秘人物。

        他本应该先来这里报道的,但却因为想家而差一点为此命丧黄泉,幸亏有这个人预料在先派了大家来接应。这么说来,虽然未曾谋面,相距百里,自己想做的事却被他算的一清二楚,这个人真是料事如神了。

        两人打开门走了进去,屋子中间早就站了一位老人佝偻着腰等在那里。他满头银发,连长长的须眉都变成了白色,尽管戴着一个粗厚的大金戒指的右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但微微发颤的身子还是告诉李长峰,他已经年近古稀了。

        李长峰还在思考着对方的身份,却不知外面已有巨大的危险,已经笼罩着这里了。

        橘黄色的灯光下,老人身着一件印着“寿”字的枣红长袍,外面披着一个深蓝色的马褂,看似朴素,但用料考究。如果在上海街头见到这样一个老人,大家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称之为“老开”,就是很有钱的人的意思。

        “老板,我把人接回来了”“络腮胡”不苟言笑地向老人汇报道。

        “好,很好,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什么阻力了吗?”老人满脸的皱纹活动着,很费力地问着,并且说几个字就得休息一下,虽然初次见面,但这个状况让李长峰不得不为之担心。

        “果真被你料到了这小子没去南京路的绮梦酒吧,而是在闸北的长安路接到的他。后面跟着两个‘尾巴’,刚解决完又遭到事先埋伏好的狙击手伏击,估计是中统的人,但都被我俩一人一个,包圆了”

        “还有,”“络腮胡”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接着说:“这小子身手不差啊,看路数学过几天咏春拳,呵呵”

        “咳咳其……其他同志呢?都还好吧?”老人接着问道。

        “都好,一个都没有负伤,按照你的命令,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嗯,临时改变接头计划,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差点使我圣门的同志蒙受损失,咳咳小李啊你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吗?”老人提高声音直视着李长峰问道,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在老人的脸上,脸上的眼窝显得深之又深。

        “老板我……我知道错了。”李长峰想到自己没有按照事先拟好的约定去南京路接头,而是禁不住要去探望自己的父母,并因此差一点让来接应自己的同门志友负伤,万分愧疚地低下了头。

        “恩……”老人没有说话,而是走向桌边,伸手在抽屉里拿着什么东西,“络腮胡”好像听出了老人的弦外之音,踱到了李长峰的背后。

        他要拿枪李长峰见到老人的这个动作,敏锐的直觉使他瞳孔急剧缩小:难道自己被骗了?被“络腮胡”诱骗至敌人的老窝了?没道理啊

        想到这里,他那紧绷着的心思愈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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