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稠
第三章周稠
“给祖母请安！”
周稠束发戴冠，一身白色绸缎长袍，垂感极好。外面罩着黑色祥云外衫，腰间束着同色宽边锦带，没有挂任何配饰。行礼间衣袂飘摇，一派行云流水，显得人潇洒英挺。抬起头，是一双非常醒目的丹凤眼，鼻梁高挺，嘴角微抿，相貌堂堂，丝毫不见刚才挨打时连跑带窜的跳脱样。
周老夫人扑哧一笑：“可算是精神了，这次可丢人了吧！”
周稠身形一垮，直接坐倒在旁边的墩子上，双腿叉开，原形毕露：“诶！就这样了。”
孟茹端坐一旁，微笑道：“许久不见，周家哥哥越发英挺呢！”
周稠斜乜了她一眼，哼笑一声，好似在嘲笑她的装模作样。
“好啦，小茹特意来找你，你们两个小的自去玩去吧！饭点回来吃饭啊！”
周稠一听，立马给孟茹使了个眼色，一马当先蹿了出去。孟茹仍身着学堂衣袍，盈盈下拜，也随之跟了出去。
俩人来到中院的亭子里，孟茹直接坐在石凳上，斜靠在亭中的桌子边。周稠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孟茹倒了一杯水，端端正正寄给她。
孟茹刚经历了孟庭芳的无事献殷勤，对这一套很了解了，也不接水，只淡淡道：“说吧，突然冲我打手势，让我做什么？”
周稠也不着急，就这么端着，“阿茹，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今天晚上你回家的时候，悄悄把我藏在马车里带走吧。”
孟茹大吃一惊，“你这是要做什么？离家出走？大家不用猜就知道是我帮你跑路的。我可不干！”
周稠知道孟茹恐怕很难说动，在一旁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孟茹见不得他这个样子，问道：“你今儿是发了什么神经，怎么跟你爹真杠起来了？”
周稠冷哼一声：“老头子看不惯我整天游手好闲，开始整治我呗！”
孟茹摇头，“你也从学堂毕业小半年了，确实应该整点正经营生，哪能一天到晚地东游西逛呢？”
周稠嗤笑一声，“诶，孟大小姐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孟茹皱眉，“我才懒得管你，还不是芦叶说你要效仿杨家虎将离家从军，万一你真出了什么好歹，我一个误人子弟的名头是跑不了的。”
周稠嘲弄道：“我也不想跟老头子杠起来，看他拿着根木头棒子气喘吁吁的样子我也不忍啊。这不是问题终于爆发了嘛！”
孟茹笑道：“又说要你继承家业的事了？”
“唉，你不知道有钱的痛苦！那些生意账本实在没兴趣，本少爷只想过简单平凡的人生啊！”
孟茹气道：“快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真不稀得搭理你！什么从军，合着是拿我当幌子呢？”
周稠乐了，“哪能呢？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太平盛世，又有何仗可打？倒退个几十年，大雍朝还没建立的时候，倒是个逐鹿的机会！”
孟茹翻了个白眼，“就你还逐鹿呢，先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
周稠没理这茬，“说起来，大小姐今儿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通报一下，要知道你来我就改天再战了，本少爷的形象全毁了。”
孟茹顿时满心郁闷，“还能为啥？我爹又整幺蛾子了。”
周稠来劲儿了，“这次又是为什么？不让你去学堂了？”
孟茹翻了一个白眼，“更离谱，迫不及待要把我嫁出去呢！”
周稠闻言，心里也有些堵，不吱声了。
孟茹闷道：“说起来我也快要从学堂里毕业了，但是今后又要何去何从呢？这个社会看起来对女人开放，但也只是拘于孩童时期罢了，真正提供给女人的赖以谋生的机会又有多少呢？无非是去大户人家教书罢了！但地位却等同于府中下人，丝毫不比学堂里的正经夫子，我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周稠宽慰道：“你的奇思妙想还挺多。别说孟伯父不同意，要我也是反对的。实在不行你来周家，我拨给你点铺子，你这么聪明，肯定比我干的好。”
孟茹突然想起茶商少爷的大饼，顿时笑了出来，“你们一个个都是散财童子呀！不说我了，你这怎么办，帮你逃家可不行！”
周稠挺有信心，“其实我想好了，我实在不是那块料，这摊子家业要是交到我手上，周家迟早要完。索性就插个队，去衙门里当个差，过你那所谓朝九晚五的生活得了。”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啊！孟茹哈哈一乐：“是吗？要去做人民公仆了。你们就是思想太狭隘，怎么你的行，我教书就不行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去当捕快的。若是不能保家卫国，就守好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呗。”
“说了半天还不是警察！”孟茹小声嘀咕，“这职业还挺适合他的。”
“其实吧，你也不用那么发愁，你爹就是嘴上说说，不会舍得这么早把你嫁出去的。”
“我知道，但是人不会一直16岁，再过个几年……我再想想吧！”孟茹心里清楚，孟庭芳是担心她没有娘亲，再耽误了，这才早早开始张罗起来，要真让她嫁人，孟庭芳怕也是第一个不同意。但孟茹必须要端正态度，配合表演，很是十分无奈，真是万万没想到，来到了古代，还要更早面对家人催婚的事。
假山上树丛掩映，孟茹与周稠二人在上面能看到园内诸景，但下面的人却看不清亭中之人，现在又恰逢最好的时节，这俩人不想在屋内憋着，便直接在山上的亭子里说话。这也导致了，底下的人嚼舌根，正巧被当事人听到。
“要说厉害啊还是属孟姑娘厉害，瞧瞧，今儿个连老夫人都惊动了，老爷还是照打不误，这孟姑娘一来，立马就停手了。”
“说的是啊，要我说啊，这府中是缺一个正经的女主人了。嘻嘻！”
孟茹听到有人在谈论自己，探着脑袋往外一看，原来是两个小丫鬟，躲在这里偷懒。
“孟姑娘就是一个好人选啊，老夫人自小看大，那么喜欢。她人品、相貌都是不错的，对下人也不错，配少爷挺好，真是命好啊。啊，这倒叫我想起一个词！”
另一个丫鬟捂嘴一乐，“我知道了，是童养……”
还未等丫鬟把话说完，周稠猛地大喝一声，“住口！”
两个小丫鬟万万没想到少爷竟就在此处，吓得一激灵，双双跪倒在地。原来是周稠听这俩丫鬟越说越不着调，又担心孟茹生气，情急之下断然呵斥。
“你们是哪房的？竟如此无纪，明日就打发了出去，周府留不得这种下人。”
孟茹此时确实有些不快，任谁被背地里嚼舌根，都不会痛快的。再者说，这俩丫鬟最后的话虽没有说完，但背后的意思大家都听出来了，正好阴错阳差地戳中了孟茹的心事，一时也没有开口。
两个丫鬟吓得浑身哆嗦，“我们，我们是姨娘屋里的，在周家好几年了，求少爷开恩，不要撵我们啊！”
周稠一听，自己确实不好随意插手姨娘屋里的人，孟茹随周稠一块走下假山，开口劝道：“为这点子事何必大动肝火，她们俩也是无心，撵出去倒也不至于。”
周稠心中暗想，阿茹好心，但实在太不尊重，焉知其他人不会有此想法，此等风气断然不可助长。这次先记住这两个丫头，明日报与祖母知晓，由祖母出面整治，更为合适。
想清楚后，周稠呵道：“你二人先下去，日后切不可再犯。”
两个丫鬟如蒙大赦，慌慌张张跑走了。
周稠转过身来，郑重对孟茹道歉，“府中下人失礼，切不是我和祖母的意思。万望……”
“好啦！”孟茹一摆手，“我不会放在心上。”
“少爷，孟小姐，老夫人叫二位回去吃饭呢！”正说着话，芦叶一遛弯儿地小跑过来，给周稠、孟茹二人递上了挡风的斗篷。“老夫人吩咐了，外面风凉了，两位主子穿的单薄，叫小人送俩斗篷，快请披上吧！”
芦叶出现顿时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局面，二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孟茹接过斗篷，自己往身上一披，边系带子边笑道：“老夫人费心了！”
语罢看到周稠正在芦叶的服侍下穿斗篷，手脚都伸展不开，忍不住逗道：“大少爷什么时候会自己穿衣服了，再琢磨着保家卫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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