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误入魔门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易儿就行，我爹娘都这么叫我。”
黑袍男子笑了笑，问道：“那大名呢？”
“沈雩寒。”
黑袍男子沉默片刻，问道：“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
“不是，爹不识字，听我娘讲，我出生三个月时，爹抱着我去了风神庙，这个名字是风神赐下的。”
“哈哈哈，你娘一定是骗你的，”黑袍男子抚掌大笑，“这世间哪里有神，纵然有神，岂会分神为你这样一个小孩赐名？”
“我娘不会骗人！”
“好了好了！”黑袍男子不耐烦地打断他，“沈雩寒，我们走吧。”
“等等！我该叫你什么？”
“枕溪君。”
枕溪君话音刚落，沈雩寒已经被他抱到怀里。他感觉到疾风乍起，眼前只余一片错乱光影，万事万物从他眼前掠过，耳边只余呼呼风声，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清。
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枕溪君这是以远甚于常人的速度在林中疾行。在他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修仙之人不是都会御剑吗，为什么枕溪君不会？
等到他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完全陌生的地界。枕溪君行走的速度放缓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快，但是已经足以让他看清周边的事物。
这是一座人烟阜盛的城镇，长街上行人如织，车马络绎不绝，路边的铺子里挂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的他错不开眼。
奇怪的是，他们两个人在人群中疾速穿行，可是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没有一个人朝他们的方向多看一眼。
他问道：“他们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
枕溪君轻笑一声：“奇怪什么？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们。”
”哦，”沈雩寒点头，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我家乡很远吧？”
“北地枕溪城，三千里地一日间，这世上哪有什么远和近，不过是快与慢耳。”
沈雩寒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他的视线被城外一座山峰吸引。
那是一座极其高大宏伟的山脉，山巅处笼罩着层层叠叠的黑雾，看上去既像乌云，又像烟尘，衬得那片天空都显得乌沉沉的。
“好奇怪，明明这里阳光明媚，天气正好，为什么那边却像要下雨一样。”
枕溪君顺着他的视线朝那边看过去，略微有些诧异：“你能看到？”
“什么？”
枕溪君看了他一眼，正色道：“那是枕溪山。当今之世，能以凡胎肉眼窥见枕溪山者，不过寥寥数人。”
“哦。”
枕溪君又看了他一眼：“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沈雩寒点头，问道：“那是你家吗？还是你的师门？”
枕溪君的声音有些飘渺：“是我的归处。”
很快枕溪君就带着他出了城镇，穿过郊野，越靠近这座山峰，枕溪君的脚步就放的越慢，沈雩寒已经可以看清楚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
枕溪山很高，真正站在山下时，沈雩寒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山上林海涛涛，荆棘密布，几乎没有路可走，可是他们在林中穿行，如入无人之境。等枕溪君真正停下脚步，将他放到平地上时，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山门。
沈雩寒读过三年私塾，常用的字他都认得，可是山门匾额上的几个字，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想，这大概是仙门专用的字体吧。
很快，三名碧衣青年从山门内迎出来，一字排开，躬身行礼：“恭迎枕溪君。”
枕溪君笑容温雅，问其中一名青年：“巽止，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可有外人前来侵扰？”
巽止恭敬回答：“仙门虽有人发现此地异常，也只做寻常魔宫所在，并不知此地是君上道场。至于魔门，谁都知道君上与魔君早有盟约，上至三宗，下至七十二魔宫，没有人敢无端扰了君上清静。”
魔门？沈雩寒面色一变，猛地朝后退了两步。这个人骗了他！他根本就不是修仙之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
“你骗我！”
枕溪君挑眉一笑：“骗你又如何？你以为你还能离开吗？”
“不！我要修仙，我绝不入魔门！”沈雩寒转身就沿着石阶朝山下跑。
枕溪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抬手阻止了碧衣青年想要去追他的动作。
沈雩寒很快就跑到了石阶尽头，眼前已经没有路了，可是他什么都顾不得，一头往丛林里钻，只想赶快逃离，离这里越远越好。
很快他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皮肤被荆棘割破了，鞋子也跑丢了，就算这样，他也不愿停下来。
从天亮跑到天黑，又从天黑跑到天亮，明明一直是往下跑，可是前路仿佛根本没有尽头一样，无论怎么跑，都没有办法跑到山脚。
沈雩寒彻底绝望了，难怪那魔头没有过来抓他，他早就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里！
沈雩寒又冷又饿，浑身上下都是伤，长时间没有休息，眼皮直打架。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山歌，循着山歌的方向望过去，一个樵夫模样的人正在一块岩石边砍柴。
“老伯，救救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
那个樵夫听到声音，很快就确定了他的位置，朝他的方向跑过来，又打开水袋，给他灌了一口水。
等他的面上恢复了血色，樵夫才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深山里？”
樵夫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又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没有隐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全部都说出来了。
樵夫耐心听完他的故事，沉吟片刻，问道：“你是说带你来这座山上的人，是枕溪君？”
“对，就是那个大魔头！”沈雩寒重重点头。
樵夫长叹一口气，道：“你这是误会枕溪君了，枕溪君是个好人，他虽然修习魔道，可是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他怜贫恤弱，善行无数。便是小老儿自己，也曾受过他的恩惠，上次小老儿砍柴时不小心摔落悬崖，若非枕溪君搭救，小老儿早就一命呜呼了。”
沈雩寒愣住了。
樵夫接着说道：“你说是枕溪君将你骗到这里，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是体恤你幼失怙恃，怕你无依无靠，受人欺辱，才带你回来的。你啊，误会了他的一片苦心。”
说完，樵夫就直叹气，沈雩寒见他的模样，已经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心里不由有点愧疚。
“我问你，你可有其他去处？”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樵夫拍了拍他的肩：“听小老儿一句劝，回枕溪君那里去吧，在他座下学些厉害术法，以后也好除魔卫道。”
沈雩寒听到“除魔卫道”四个字，心念一动，问道：“拜他做师傅，我以后也能除魔卫道吗？”
“自然可以，小老儿不懂修仙上的事情，只知道救人的就是仙，害人的就是魔，是仙是魔，不是看他修习什么术法，而是看他做了什么事情。”
沈雩寒沉默了很久，似乎想通了什么，好半晌才点头道：“谢谢老伯，我明白了……对了老伯，你知道这里的路怎么走么？我一直往下跑，可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樵夫笑道：“这是障。枕溪君常年不在山上，怕有人欺负他的几个侍从，在这里设下了三道障。我们常年在这里砍柴，枕溪君就教了我们破解前两道障的方法。如今要解这个路障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跟着溪流声走就可以。”
“可是我听不到溪流的声音。”
樵夫道：“你静下心试试看，能听到。”
沈雩寒闭上眼睛，摒除杂念，静坐片刻后，果然能听到泠泠水声。
“谢谢老伯。”他想通了，之前是他误会了枕溪君，无论他最终是否留在这里，都应该当面跟人家道个歉。
临别时，老樵夫给了他几个白面馒头，又将自己的水袋留给了他。他循着溪流的声音，朝山上走去。
可是谁都没有看到，沈雩寒离开后不久，老樵夫突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片刻后，一道墨色身影在他身旁显现。
“能让我借用你的躯壳，也是你的造化——可是谁叫你不长眼，误入我的地方呢？”说完，他随手施了一个术法，樵夫的躯体瞬间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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