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将行
我回到家里思索在考核场景中的遭遇，设想一番宫小北可能对我提出的条件。我觉得八成跟梁彦祖有关，这人平时躲我还来不及，平白无故不会跟我搭这个关系。我着实不想许她这个条件，她给我的感觉不好，总像在计划着什么，而且言翎雪血脉觉醒，自己也能恢复过来。然而承诺了就是承诺，我只希望她别提什么不知好歹的要求——否则我做完了就把她头给拧下来。
泰坦神枯坐在茅草堆上，不需要饮食，也不畏惧寒暑。我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时她闷声不吭，被我问烦了才告诉我，泰坦族血脉进化到极致后不需要食物。在被暗星主抓住之前她的身躯已经极尽锐化，逼近巨人王。这样的身体不需要食物，只需要高品质能源。这样即使不饮不食她也不会饿死，除非能量耗尽。
而且她的身体被暗元素控制，暗元素封闭了她的体表，也阻止了体内能量散逸。
“你是怎么被暗星主抓住的？”这个我比较好奇，于是问她：“我倒是亲眼看见你从边境战场冲出去，那时砍碎了暗时空。”
“我也记得你，那个在我身前的蠢货。”泰坦神冷笑，而后黯然：“在这个星球上我还有几个地方可去，但只有逃入时间长河，才能完全避开暗星主的追捕。一个原本和我站在一道的人背叛了我！”
“谁？”
“白皇！”泰坦神凶恶地捶打地面：“我的身体分明已经和坐标融为一体，只要给我时间蕴积能量，成为传说级生命指日可待。但白皇背叛了我！那个丑恶的女人，如同她当初背叛黑皇一样——背叛曾经给与她力量，开启她血脉的世界之王！”
“等等。你说白皇的力量是谁给予的？”我打断她。
“我没什么想对你说的。”泰坦神含怒闭嘴，再也不肯说话。
我回忆起曾经在大杨树的时间碎片中看到的一切。那时白皇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她爱着一个叫做洪荒的男人。我回忆起黑皇曾对她说过：你是我的……
我感觉其中有莫大蹊跷。
我到紫竹林，皇武军团已经动身了。我找不见黄龙和宫阙，言悦也不在那里。三名戍守的警卫呵斥我，让我离开。我告诉他们我是军团长，要和军团一起参加秘境任务。他们哈哈大笑。
“没有手也能当军团长？你去失落城邦打算干什么，演猴戏吗？”
这三个都是拆除了限制的格斗师，从军多年，身体已经提升得极为强大。我自忖现在斗他们三个不过，不由一阵悲凉。没手限制太大了，单论力量我也是能单抗霸王龙的小人，身体强度更是比拟巅峰合金钢，但失去手臂使我在剧烈运动中极易身体失衡，能挥出的战斗力也十分不稳定。唉，想我龙哥当初巴别塔镇神元素熔炉护体，脚踏龙泉手握辉耀拳震大地裂，独立剑一出任宵小魂飞魄散，精神海洋翻涌撼动千军如骨牌倒地，他妈的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只笨熊，只能欺负欺负皇门执法队那三个蠢货。我回到灰石城后宫阙联系我。
“听我说老哥。”他开口就说：“在家好好呆俩天，我们很快就把事情料理了，任务奖励一定有你一份。”
“给我捞一件d9级的刀。”我阴着脸说：“细把手，不要带护手。”
挂断通讯我仰天大笑，我想天助我也。我找到梁彦祖。
“咱们不用去失落城邦。”我说：“马上联系常浩然，我们一块过密道去九门洞天。秘境任务已经开始了。”
“这就走？”梁彦祖措手不及。
“你这俩天在干嘛？”我突然狐疑：“对了，你有没有跟宫小北提我要参加实战考核的事？”
“哇干嘛提她啊……”梁彦祖有些不自然：“实战考核么……这个好像当时跟她提了一下。怎么？”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快思考一阵子：“嗯，倒也没什么。”
常浩然和保罗拉来了一票重装拳师，跟我介绍说这些人全都是中级科武，拉出去一个能挑一片的。我就不行，混到黑山去的暴徒大多没有城里的科武这么多资源，常浩然和保罗好歹是俩名权战士，结果看他们成天干什么营生：抢劫城际列车，偷材料，回收废品，好不容易捞到个抢劫秘境的机会乐得跟孙子似的。我靠，这俩货简直给权战士丢脸。
当然我也理解，常浩然到城里偷材料纯属无奈。会流窜到黑山当暴徒的大多是不法之徒，要不然就是得罪了三皇族，总之他们可没渠道买精良的科武装备，那些重装拳师手上的机甲冲拳都是修修补补用半辈子的家什。我猜黑山里有工程师，但维修机甲冲拳需要的配件就只能靠常浩然想办法。每次他到灰石城来的时候材料铺子都要遭殃，得亏暗星主懒得管这些，不然他早被那些愤怒的材料店店主捶成饼饼了。
“我只知道秘境任务开始的时间，是明天凌晨三点。”我说：“我就认识黄龙和宫阙，他们一旦进入小位面我就没法通讯了。”
“要你何用。”常浩然狠狠瞪我一眼：“看来我们需要斥候。”
“你去？”
“不然指望你？开什么玩笑。”常浩然让所有人向边境战场深处走：“小心避开……卧草皇门执法队的人怎么在这里。”
我看到牛虻那张丧气的脸，连忙躲在石柱后面。我穿了黑袍子，兜头盖脸，他显然没看见。
前面可是掘石场，泰坦神被暗星主雕刻的地方。
之所以布置警卫在那里，我想是象征三皇族对暗星主的尊重。
“我们走。”梁彦祖说。
“石裔只是少不是弱。你确定拉这票重装战士就能洗劫九门洞天……哪怕没有皇级泰坦？”梁彦祖好奇问。
常浩然和保罗嘿嘿笑。
“你以为我们俩是白给的？”保罗说：“不过还是托洪龙龙的福。旗主为我们嫁接了灭族基因血统，融合本身的仿生系天权后，我们已经拥有了无限逼近危级的战斗力。”
“基因血统还能融合？”我目瞪口呆。
“有些可以，但融合后结果不一，也有融合完成后能力飞降低的。但灭族基因血统，那是已知最有兼容性的血统。融合这种血统只会提升战斗力。”
“真羡慕啊。”我面无表情。
“嘿，小残废。”一个重装战士突然说话：“是不是听说你曾经反抗暗星主？”
“那不是跟泰坦神一个德性？”
“还不是一个下场？一个被弄得不男不女，一个呢？变成残废。”
“人残废了也是军团长不是？”
几个人在嬉笑，常浩然和梁彦祖面色一变。
“都他妈滚回去干自己事，少在这瞎掰掰！”常浩然冲他们吼。
我冲他摇摇头。
我们到一处矿脉深处，一些被挖掘出的洞中闪耀星星点点。那里曾经是石裔部族的驻地，在泰坦神被击垮后石裔全部撤回九门洞天，这里早就人去楼空。我站在一处山崖边，四处凝望。
我突然现自己置身一片夜幕中，头顶是熟悉的月亮。我转身，暗星主站在我身后。
“我思前想后，觉得最好杀了你。”他说：“你以为如何？”
“我觉得你是个懦夫。”我讽刺地看他：“你试过蔑视我，却又害怕我。”
“害怕？一个残废值得我害怕？不，洪龙龙，你不明白。”他说：“我不在乎你是否存在。你只是一只让我心烦的虫子罢了。我看你在地上爬，觉得好生有趣——可是我厌倦了，现在我只想踩死你。”
“很有意思。”我说。我转向他，头脑中充斥着流血的渴望。
“你认为你的努力，奋战很有意义么？”他向我走来：“到头来只这副孱弱的身躯和这种使我不喜的眼神，你还剩下什么？我是法律，我是规则，我是这个世界的尊严和象征而你——什么都不是。”
“你凭什么看着我？”他在我耳边低语：“即使未来你有那么一丝微小的可能，站在高天上与我并肩而立。然而现在以这副可笑的身躯与我身前的又是谁？我问这个最渺小最卑贱的灵魂：你有什么资格意图从高天上拉下我，你有何能耐，对我挥拳相向？你怎会认为自己是不败的？”
“我摧毁给你看。”他狞笑着：“我都摧毁给你看。对，这也很有趣不是么？”
“看着我。”他说：“恐慌地看着我。向我跪下。”
我立马跪下。暗星主默然无语。我看见他抬起的手僵在空中，迈起的左脚没来及落下。
“对不起大哥！”我喊道：“请务必饶我狗命！”
“你的尊严呢？”暗星主质问我。
“尊严那种东西我没有！”我立马保证。
“你这狂徒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么？”暗星主愤怒：“你当做个插科打诨的小丑，我就会放过你了么？你幻想着还有翻盘的机会，才会对我卑躬屈膝——你当我会无视你的念头直到那天到来，才反悔到自己的无智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东西！”
“你是剥皮嗜血的野兽，你是目无法纪的暴徒，你是心无敬畏的狂人！”他怒吼：“撕开你的面具露出你的本相啊——凭你现在的样子，也配得上曾诺下的狂言？我能撕碎你一次，也能撕碎你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您说是就是。”我嬉笑：“或者说我再更小心地玩一场游戏，也好。诚然，人怎么会放弃战斗呢？”我摇摇头：“人活着就是为了战斗的。我曾经多么想把你从神坛扯下来，或是站在与你相同的地方厮杀，对世界宣称你是不过如此的。那时你说我们是一样的。对，我们是一样的。”
“然我的世界里原本没有君王，也没有囚犯。”我站起来，膝盖上落下黑色的灰尘：“欲望不加桎梏就成囚牢，人心即是地狱。如果你不曾到我面前对我说出这番话，我不会知道这件事。这就是说：我已经离开了，而你还在这里。我不由不怜悯你。”
暗星主咬牙切齿。
“你什么也没有过。”他说：“你什么也没有过无论荣耀还是财富，你的尊严只值得被践踏。所谓的幸福你不曾触摸过，一切炙热而伟大的情感你不曾感受过。我能轻易折碎你，也能轻易毁灭你。你所经历的一切难道不曾告诉你，这世界究竟听谁的话——你凭什么不怕？”
“因我是我世界的王。”我回答：“我决定它是什么个模样。我决定在这个世界中一切善而美，决定让一切孤独的声音得到回应。我决定诺言不被时间所颠覆，决定宇宙的秩序终被公正所衡量。你说得对。”我回应他：“你说得对。或许除了这个世界我什么也没有过——正因如此，谁也不能把它从我手里夺去。”
“虽然我已经没有手了。”我耸肩：“暗星主，你掌控这个世界太久了。是不是漫长岁月的孤独让你注视着我，使我继续存在？你曾经认为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不是么？既然如此，何妨玩到最后，看我会不会给你乎预料的惊喜？”
我们长久地对视。暗星主做出了回答：
“宇宙是什么样的东西，我比你更清楚。”他说：“你的世界脆弱不堪，甚至用不着到游戏结束，它就会一点点粉碎掉。”
“我希望那裂纹足够绚烂。”我微笑。
暗时空破灭，他离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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