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与他
一定等急了吧。云风快步走向少女。
“意外的多啊。”
“嗯……因为不知道您想要哪一种，所以纠结了很久。最后一种橘子饮料买了一瓶。”
“一种买一瓶么，这想法不错。正好刚刚运动完，得休息一下。……嗯。”
月竹从袋中的汽水罐中熟练的挑出一瓶，递到云风面前。
那个少年看了看，于是——
『这个汽水罐会爆炸吗？』
『——我请你的啦！！！』
奇怪的想法点燃奇怪的鞭炮，真是个失礼的想法。
月竹实在弄不清楚这家伙的脑中在想些什么。爆炸……怎么可能爆炸啊！不过这样一来，她又没有注意到情绪变得如此激动了。
在对方喷火的视线下，云风感谢着接过。
罐身没什么不同，只是写了“无糖”，两个醒目的字。
月竹一边摆着手臂，一边说道。
“不用客气，请你的。”
“嗯……那，感谢啦。”
云风咔嚓一声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像是想到了什么，出于不放心地提醒道。
“这些是低卡路里的，那边是比较高的呢。”
“咕，咕，咕……呜……”
但现在的月竹才不想管什么高啊低啊的呢，只知道靠着墙壁发出过瘾的呻吟是对橘子汽水最大的尊重。
然后，她的目光才转向云风，仿佛看向一个外星人。
“饮料汽水什么的，如果不加糖的话，还有什么意思啊？”
“是的呢，但现在的人比起口腹之欲都更侧重健康吧，糖分摄入量过高的话的话容易长胖。经常这么下去，您会长胖的吧。”
“…………”
这里还真是沉默女神的眷顾之所在。
因为云风的一句话，空气仿佛被关闭的音响一样冷却下来。就像步入中盘的棋局，任何一步差错都可能导致失利所以出现的安静。
偏偏，少年还以不知哪里得罪她的眼神疑惑的看过来。——这更点燃月竹心中的怒火。
这家伙，给我长点心啊——月竹在心里咆哮道。
“……？”
“哼。”
她瞪了云风一眼，怀疑是否被对方有意针对。然而在看到他眼中的迷茫的一刹那，积蓄已久的抱怨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这毕竟不现实。
这家伙，也许根本就是一个不懂得怎么和女孩子交流的笨蛋吧。
等——
“这样，岂不是连生他的气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虽然是一道没什么逻辑的发言，也叫人搞不懂为什么受到一个不会说话的人的冒犯就没有权力生气。但不得不说还真是符合月竹性格的一句话。于是她的心也像过山车一样，瞬间被翻涌上来的恶意塞满了。
“可恶，果然好不爽。”
如果不是橘子汽水至上的理念在作祟，一定会给那小子一点教训吧。
不过，最关键的难道不是不能反驳么。
确实，太甜不好。确实，容易长胖。正因为无法反驳的事实，所以更觉分外不甘。
是啊，会胖啊，真是对不起你。月竹烦躁地闭上眼睛。
『……算了，随他说好了。难道我还要为他活下去不成？』
话虽如此，她还是绕不开烦躁，反而被迂回包抄了。
“你们啊，为什么老是注重这些细枝末节啊。”
“可是细枝末节什么的，很重要的呀。”
“？”
“因为这个世界，越是在细节处才能体现厉害来，不是有句老话吗，叫细节决定成败。”
“…………”
麻烦的早晨与麻烦的人，绝配呀。月竹产生了用自己的脑袋来撞墙的冲动。
虽然有喜欢的橘子汽水撑起整段剧情，但果然还是不爽。
“似乎说的有道理呢，但在强力面前万事万物都一样，你和早上出门被不小心踩扁的蚂蚁也一样，也许下一秒就死了。”
“啊哈，那样的话还真是可怜呀。”
“……………………………………”
陡然间掀起的一阵微风将月竹拍醒，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后悔地将目光转向街道另一边。
算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由。她将手中的易拉罐倒扣下来晃了晃，精确扔进了那边的垃圾箱中。
“扔错咯！”
云风走到垃圾箱旁将易拉罐取出来，扔进它真正应该待的那个箱子。
“垃圾分类很重要，不算没意义吧，他关系到我们的生存环境呢，如果搞不好的话我们也活不长啊，整个世界都毁灭了，而且……”
“啊——！好好，很重要很重要。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
“……”
输了。月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真的觉得自己输了的时候了。
也许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没有胜利者，但她肯定是失败的那个。
对于他的不明白，月竹又狠瞪了一眼。
这家伙，故意在气我吗——于是在心里抓狂道。
抬头看向天空。分不清是凌晨还是黄昏的天色灰蒙蒙亮，将她的心情也笼罩上朦胧灰暗。
果然，这是一个最无聊的早上了。……虽然垃圾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啦。
她无奈地嘟囔道。
………………
…………
……
魔女月竹最出名的东西是什么。
十个人有九个会这么说：
“另类。”
不仅仅作为魔女这一身份，甚至在魔道的圈子里也有相当的知名度，原因只有一个——她愿意与普通人接触。
在魔道的圈子里，与普通人接触似乎是一件摆不到台面上的事情。而月竹的性格，则注定了会成为那个随意踏足这片禁区而深感无所谓的人（witch）。
不过比这个更加不得不提的是她的脾气。听听那些人（sorceress）怎么说的。
“她啊，容易发火，生人勿进，不修边幅，满口粗言。”
需要解释的是，后面两个的确存在了污蔑的成分。但对于前面两个，似乎概括的非常准确。
“真是些过分的家伙，但如果月竹能更多的注意一下性情的话，也就能多很多朋友了啊。”
这是父亲对她的评价（suggestion）。
她本人也是这样深以为然，并努力去克制的。
但作为知性生物，是不是也天生存在着任性的一面呢。——至少当每次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月竹都这样安慰自己。
………………
…………
……
我又惹她生气了吗。
云风担忧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至今都没意识到一个胖字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那对女孩子来说几乎是原子弹的冲击力下，他还在担忧月竹的身体呢。
他的交际是出了名的烂。大约是不明白逢人多说好话的重要性，这点倒是和那边那位有着共同的直来直往的干脆。
“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我叫云风。”
“嗯，叫我月竹就好了。”
少女一边摆手扇着风，因郁闷而无精打采。
“月竹小姐。”
“月竹，ok？”
“……是的呢，月竹小姐。”
看来是不打算好了。
“…………”
“怎，怎么了吗，月，月竹小姐？”
“…………”
好吧好吧，不生气。人生苦短，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呵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看这个情况，等一下肯定有极大的重任要交给自己吧。哈哈。
处在胡思乱想中的月竹仿佛要被这片郁闷彻底压垮。
一半的脸上写满轻松（超我\/super-ego），另一半则写满狰狞（本我\/id）。能够将情绪伪装的这样到位，还真是难为她了。
“月，月竹小姐？”
云风发出不安的呼唤，少女突然的不言不语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云风呢，真是好听的名字啊。云在风里走，也许一瞬间就被吹走了，吹跑了哦。”
“啊，月竹小姐也是这样觉得吗？人们常说我的名字好听呢。”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好听好听，真好听。”
她败北似的发出几声苦笑。然后又听云风说道。
“同时我也觉得，月竹小姐的名字也很好听，倒不如说，非常好听呢！”
“……？”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月竹生出了生灵被夸奖后发自本能的欣喜。
不是挺会说话的吗，这家伙。
少女随意地抬头一瞥。
“……又怎么了……？”
云风的眼中满是认真。
……这家伙，有必要这么郑重吗。她无语的看着他。
“恭维的话就不必了，我听不习惯。”
“并不是恭维，我真的觉得很美。清幽的月亮，孤高冷艳。坚韧的竹子，清廉正直。美丽又传神的画面，很符合您的性格呢。”
“——咳咳，咳咳咳。”
月竹看着那个对她的咳嗽感到不解的少年。
那份赞美也就是那份意外吧。她本以为以他的性格再怎么样也说不出合格的夸人的话的。结果，意外的还蛮不错哩。
“……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吧，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恭维我啦。”
“但是，月竹小姐的名字很好听啊，我只是将内心的话说出来而已。”
少年的眼神格外认真，认真的连身为魔女的月竹都感到惊讶。
那种眼神连许多魔法师都无法做到，它意味着心灵的坚定信念，也意味着月竹感同身受的无语。
“为什么老是捡好听的话讲，我和你才第一次见面吧。”
“但是……喜欢什么总要大声说出来的吧，再说夸奖也不是丢人的事情啊……”
云风露出不明白的眼神，性格上天生软弱从目光就能看出来。
“啊？喜欢什么就大声说出来……这个社会和整个世界都不可能允许的好吗？”
“……不允许吗？”
“当然。人当然不可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这样的语气足够告诉别人她的无语。如果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话，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可是，如果连喜欢都不能说的话，还能说什么呢？”
“……这种东西，总归还是看情况的吧。”
“那么，月竹小姐感到开心吗？”
“……为什么这么说？”
“赞美者总喜欢从被赞美者口中听到开心两个字的吧？”
还真是直言不讳啊。月竹更加确信这个少年是一位交际能力为零的“笨蛋”了。
不过，第一次被人夸奖名字，果然还是挺开心的吧。她在心底嘀咕着。
是吧，是吧。果然吧，是的吧。
是的吧，喂，是的吧是的吧是的吧是的吧是的吧是的吧是的吧是的吧——
烦死了！我为什么在纠结这种事情啊？她的内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翻涌起来。
麻烦的人，橘子味的汽水，扯平了。
糟糕的早晨，被人夸奖名字，也扯平了。
这样说来，这个不咸不淡的早晨其实还不错嘛。月竹瞥了眼云风，随即对他的笑容感到不解。
“喂，你笑什么啊？”
“嗯？因为啊，看到月竹小姐开心我就开心。”
在她惊讶且不解的目光下，云风真诚并坦然的笑着。
“？”
“……”
云风看着在不解上陷入更深一层的月竹，对于这个如天使降临般出现的少女，生出了不知名的直觉。
那一瞬间的接触，仿佛延伸到了古早的过去，也通向到了极远的未来。
梦境（fantasy），项链（miracle），少女（encounter）。
果然，今早是一个奇妙的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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