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剑客与强盗
“教我魔法好吗？”
空荡荡的空气里，传来了云风请求的声音。
穿着t恤衫的少年坐在沙发上，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的朋友，那个坐在对面的人。
“……”
“……”
他们相互对视，沉默成了交流的语言，目光就是桥梁。
云风迫切想从苏仪脸上看到答案，哪怕只是一个否定。
“恐怕，不行呢。”
“为什么？”
但终于等到这个否定，又难免心生不甘。
“并不是不肯教，而是不能教啊。”
“什么……意思？”
“我就来回答一下你昨夜梦到的东西吧，虽然那超出我的预知，但应该和血月有所关联。”
因为杯中的水有些烫，所以苏仪只好先将杯中放下。
等它先凉下来再说。
“首先，一百零八位英雄王是指曾经站在这片星空下最接近神的人。他们有的是魔女，有的魔法师，有的是剑客，有的是贤者，有的是圣骑士，但毫无例外，都是引领一个时代，站在某个时间段的最巅峰的人物。”
“其次，姬魂与天之柱。姬魂……我记不太清楚了。但天之柱其实就是是撑起整片星空的柱子，位于苏恩的中央圣城‘亚特兰蒂斯’，那里由龙族最强的圣龙守护着，一旦天之柱崩塌，会有难以想象的灾难发生。”
“最后是八弦共振，也就是学习魔法的关键所在了。”
“关键所在……”
凝重的语气，让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重复两声。
“是的，可以说魔法师就是用精神力以某种相关排序依次碰撞八弦，然后通过咒语召集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从而施展出魔法的。
……看到你的眼神知道你听不懂了。举个例子好了，月竹引以为傲的火球术，有印象吗？”
云风用点头回答对方，样子倒是很用心在听。
“那就对了，八根灵魂琴弦——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那家伙的火球术属于火属性魔法，而景弦属火，所以便先用精神力震动‘景弦’以确立要施展魔法的属性，紧接着，便是通过一系列的碰撞确立完整的魔法。”
“木生火，杜弦属木，伤弦也属木，所以，如果有意识地去震动这两根灵魂琴弦，那么火属性魔法的威力还会上升。”
“而同样的，水克火，休弦属于水，于是在震动中应该尽量少的碰撞休弦，否则将会抑制火属性魔法的威力。”
“……”
看着云风不解的目光，苏仪叹了口气，
尽管他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简单易懂了，但朋友没听明白是事实。
如果换了真正的魔法师，以他们的怪脾气也许就决定不教了呢。
对此，云风像是稍微为自己正名的摆了摆手。
“我大概能懂，但是，我感应不到八弦和精神力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精神力需要从小培养，甚至大部分来源于血统与天地铸就，你根本没有精神力，连八弦都感应不到，更何况去推动，然后施展魔法呢？”
“……”
苏仪的话令不大的客厅再次陷入沉寂，
然后，被那个沮丧的少年打破。
“所以，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找到妹妹了？”
“你的目标是寻找第二次大破灭的真相吗？”
“不，我只是想找到妹妹。”
“原来如此。”
有时候，魔法注定了与一般人有别。
也正因如此，苏恩才有所谓的天道与人道的冲突，始终找不到答案。
有精神力的魔法师能够使用魔法的力量，这对普通人来说太危险了。
当力量得不到约束，再大的自我约束都成问题。
不，那些人大概会用尽全力地大喊“自我约束才是正义”呢。
“你不是承受了血月的关照吗？”
茶水渐凉，苏仪再次端起一次性纸杯，
“也许可以稍微依靠一下它的力量呢。”
“血月和第二次大破灭有关系吗，和第一次呢？”
“谁知道啊，知道的话我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
“……”
两次大破灭的字眼令他们陷入沉默。
苏恩的魔女与贤者们也将它当做不祥的代号，禁止讨论。
伊恩那边不知道情况，但一定也不会很好。
对于生命，无论人还是魔女都是很珍惜的。
顺带一提，不珍惜的大部分都已经死了。
“对了阿风。”
“……嗯？”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
凝重的语气，让那个穿着t恤衫的少年不由正色。
因为那个坐在他对面的身影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我挺有兴趣知道的——他一边为自己倒水，一边小声道。
故事是这样的—
一名剑客来到一个村子，他与村民从无交集，也无交情。
这天一名路过的强盗闯进村子，说如果剑客肯向他挑战，他输了当然就被杀，剑客输了也会死而且还要杀掉这里一半的村民，而如果剑客选择离开，他也不会追击，但会杀掉村子里的所有人。
剑客决定帮助村民，所以接下挑战，但战斗中察觉自己远远不是强盗的对手，再这样下去只能必死无疑，所以选择逃跑，而那个强盗也确实杀了全部的村民。
“阿风觉得，剑客是好人还是坏人？”
剑客与强盗，苏仪与云风。
其实是个关乎侠义与责任的例子，关键在于剑客如何选择。
他接受挑战，
为的是村子里的先前与他从未有过交情的素未相识的人们。
因为离开的话，强盗立刻就要杀死一半的人。
后来自知难敌，所以选择逃避，把自己的生命奉为至上。
而强盗也确实没有追，杀了全部的人。
剑客当然可以一开始就离开，因为他与他们的交情并达不到强替人出头的地步。
但关键在于，他先接受了道德的委托又弃之不顾。
剑客本没有义务帮忙，所以即便离开也无关道德。
可一旦接受委托，等同承担了责任，这个时候逃跑就等于自私。
一边是所谓的责任，一边是自己的生命，
赌注是毫无交情的人们，对手是难以战胜的强盗。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
村民的是，剑客的当然也是。
“……有点难以抉择呢。”
“果然是这样吗？”
“他也不愿意这样的吧……”
“嗯？”
“他应该也不愿意的吧。
他不想走的，但留在这里只能是死，我们并不了解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怎么能随意定义他的善恶呢？只能说他没有道德，不能断定他是善是恶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一段长久的沉默过后，苏仪默默注视云风。
“这是你的想法？”
“没有人愿意放弃的吧，他的放弃可能是从不用功的不应该，也可能是拼尽全力后的知难而退，我们并不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当然不能断言他的善恶了，说到底坚持本身也不一定成功。”
“但他毕竟害死了那么多人。”
“可他并没有选择，他是走是留都会有村民死去，既然前提是他不可能战胜强盗，那么注定会有人因他而死吧？这种罪过谁也无法避开的。”
“所以，答案呢？”
“答案就是不知道，因为无法确立他是不是好人。硬要说的话，我相信他是好人。”
“为什么？”
“因为他第一次挺身而出了，有多少指责他的人连第一次挺身而出都做不到呢？”
“……”
古装的少年端起纸杯，像是忘了怎么喝水的动作一样，手臂停在半空。
我明白了——他看着眼前的他。
“谢谢你的这番话。”
…………
“不早了，我该走了。”
苏仪站起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送你吧。”
“不用，很近的，五分钟路。”
云风将他送到玄关。
“那就这样喽。”
“路上小心。”
他看到苏仪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才走进家门。
“——”
关上门的时候，仿佛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了。
阳光、空气、天光云影都隔绝了，只剩下惨白惨白的安静。
云风靠在门后，微叹口气。
这已经是最近几天不知道多少个叹息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变地这样多愁善感。
说到底，真的是自己变了吗，还是以前就有只是并未意识到？
应该是前者吧——至少让云风选，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记忆回到半小时之前，苏仪与他交流的场景——
“阿风的想法，我会作为参考认真考虑，真的很感谢。”
“阿苏不这么觉得吗？”
“……？”
“善良很大程度上是分对象的吧，世上没有绝对善良和正义的，就像害虫益虫一样。”
“哦哦哦，阿风，那样说是不对的哦。”
“？”
“人的想法要贴和世界与大众，不能太直白，不能太与众不同。”
“阿苏是说，我不该那么想？”
“想法和观念无所谓正确或是错误，你的想法很正确，但却是不对的。”
…………
云风感到了毫无理由的毛骨悚然。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正确与对，其实存在着不同。
…………
…………
客厅的天花板很干净，这是经常打理的后果。
干净的环境，舒适的空气，让他感到开心，并试图冲散那一抹堵塞。
云风想到苏仪的话，想到另一个自己的话，想到雨的话，最后想到雪。
在那一团白光中，雨告诉他一句话。
【鱼儿的奋勇向前不是因为自身的向往，而是水流的推送，也许他自己也不想的。】
他出于本能的回避这句话的意思。
走上二楼，用干净的毛巾洗了把脸。
又重新走下，倒在沙发上。
这下，整个人也清爽起来了，至少很舒服。
他仰面倒在沙发上，
似乎是要融入这片柔软中，于是烦躁地闭上眼。
为什么感觉的这么烦呢？
心中有一头狮子在不停咆哮，也仿佛一直顽皮的猴子抓耳挠腮。
总之——很烦。
大概是雨吧——他望着天花板，不能确定。
“——”
叹气，不断叹气。
有人说，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我本该可以做到。
但事实上，大多数支持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至少在他看来，同样是难以承受，没必要刻意分出大小。
他还没堕落到视消失的妹妹于不见的地步，他想要帮助那个女孩。
至少，追随她远去的足迹，为她递上围巾也好，说一句至少我还支持你也好。
…………
睁开眼睛的契机，是察觉到身上笼罩了某种东西。
“……嗯……”
光芒照进惺忪的睡眼。
他看到了那个默默为自己盖上被子的女孩离去的背影。
阳光照在她身前，将少女的背后烘托的尽是黑暗，只看出一个轮廓。
…………
他居然分不清那到底是雨还是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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