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刘余金送礼

邓正云几姐妹都是不到七岁就开始跟在妈妈后面学烧火、做饭、腌菜、收拾菜园子。老大邓正云还没有到十五岁，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完全可以拿起家里的一切事务。老二邓正花虽然只有十二岁，却也是能够独立烧饭、做菜、整理菜园好些的家务事。不过，她终归还是孩子，自己能够做到这么多大人才能做得事情的时候，内心里是特别希望得到大人们的赞赏和惊诧的。

        刘百全不明白二外孙女的心思，但是比照跟正花差不多大的孙女杏香，天天都要打着骂着才去学校。而这两个大一点外孙女却是连去学校念书的机会都没有，小小年纪就承担起家里的劳务。他心里不好受，也由衷的称赞：“正花这么小就能泡菜，还泡的这么好，比起他大舅家不懂事的杏香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邓正花终于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称赞，咧着嘴高兴的问：“姥爷！您吃不吃泡萝卜缨？也是我泡的，酸溜溜的特别好吃。”

        “吃！不过，现在不吃，中午做饭的时候放点干辣椒和油炒一下，给我做下饭菜最好！”

        邓方明听着这意思，老丈人中午要在家里吃饭。便连忙冲厨房里忙着炸芋头的刘余珍喊道：“他姥爷中午在家吃饭，你吃过早饭就去大队部肉案子那买点肉回来，不要跟我们去起芋头了！”

        刘百全紧着打岔：“别去买肉，你大哥大嫂特地让我送鹅过来给几个孩子吃，你们也不用舍不得。你大哥说了，让你们忙完了地里的事情，多送几挑子芋头去，顺带的再带几只鹅还有鸭子回来给孩子吃。”

        “伯伯！您跟大哥说，我家也养了鹅，别再送来了。孩子们的肚子就是无底洞，再多的肉给他们吃了也不解馋，还越吃越馋”刚刚从厨房过来的刘余珍听了赶紧推辞，她是真的不想要大哥家的东西太多。

        刘百全有些生气的回道：“这肉的确是越吃越馋，但是孩子的身体是不是也越来越好了？！既然有的吃，哪能不让孩子吃？你大哥大嫂也没要你给什么，只是家里孩子想吃芋头煮粥，就让你多送些芋头回去，你就不乐意了？”

        刘百全之所以说的这么有底气，也是因为他知道大儿媳那人。当她没有的时候，你就是从她手里要一根针，她都能跟你叽叽歪歪大半天就是不想给。当她有的时候，你不开口她也会主动给你。今儿能够主动给家家又肥又大的大公鹅，说明她这是有更多的才舍得拿出来。他隐隐约约的能够猜出一些，但是他紧守着自家婆娘千交代万交代的话儿，那是一个字都不敢对外吐露，就是自家女儿也不敢说。

        “我哪有不乐意！就是大哥、大嫂给的越多，我欠的就越多，怕还不起！”

        “你大哥大嫂给你，那也是在还你们的情。当初一大家子能够一个不少的活下来，除了那大山里的亲戚帮衬，方明跟他大哥也帮了不少。你也别见怪你大哥给你两个妹妹也跟你一样，那是你大哥不想你两个妹妹因为这么点吃吃喝喝的东西，闹得心里不痛快”

        邓方明很怕老丈人又要忆苦思甜说以前刮“五风”饿死人的事情，这两天忙的很，实在没有那个闲工夫陪他聊。就连忙岔开话题：“孩子妈！就听他姥爷的，不去买肉了，你今儿把这鹅一半红烧一半用米粉渣渣，都给做了吧！”

        “哎！知道了！”

        炸芋头片不费油，刘余珍狠狠心，又回厨房多炸了一盆，连带着让孩子们都能多吃上几片。

        今天邓家几个没有机会上学的孩子，个个都笑眯了眼，早晨有油炸芋头吃不说，中午还有红烧鹅肉、米粉蒸鹅肉。一只鹅全部都做了的话，一顿根本就吃不完，明天还能再吃一顿，连着两天都能吃上肉，已经比得上过年的时候了。

        刘余金的三个妹妹虽然说家里都有养着鹅和鸭子、鸡什么的，不过那都是留到过年的时候配碗招待客人的，谁都舍不得在平时吃。别说这边的刘玉珍夫妻俩咬着牙把鹅宰了招待老丈人顺带让几个孩子解解馋，那边的二妹妹刘余英、三妹妹刘余平也都听了大哥的话，狠狠心也把大哥送来的大鹅宰杀了。只不过他们人少，用淡盐水泡着，可以分了好几顿吃。

        平地上的村庄家家都习惯在吃饭的时候，端着碗在关系好的人家窜门子。因此刘余英和刘余平两家的邻居们，很快就知道她们的娘家特地送鹅过来给他们孩子吃。这非年非节的送吃食来，不是为了礼节，而是真心疼爱妹妹家的孩子。都说这刘余金夫妻俩人好、亲情看的重，可把刘余金夫妻俩好一阵的夸。

        刘余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故事，他是顺道送给二妹和三妹的，放下东西就走，最后的落脚点是他的岳丈家。他之所以最后送到岳丈家，不是为了在他家吃一顿饭，最主要的是，早晨王洪英说要买辆自行车的话，可算是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他卖鹅的第一天无可奈何的挑着担子从镇上又回家的时候，就想着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好了。但是他一直都是在心里想想，因为自行车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还得要票。今天早晨，孩子妈说：大舅嫂有个堂哥的连襟好像是在县城的哪个供销社里上班，让大舅嫂帮忙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帮忙给买一辆。

        现在晚稻已经收割完毕，田地多的人家最迟的也都在晾晒阶段了。王家老夫妻俩也跟几个儿子分家另过，不过两老的田都有儿子们轮流种，他们自己不用下田干活，但是晒场里的活，两老就得包圆了。刘余金挑着几只鹅和两只另给大舅嫂准备的老母鸡到王家庄的时候，他的丈母娘正从生产队的大晒场回来，准备做中午饭。一看到刚走进村口的大女婿，扁担上挂着鹅还有鸡，就知道是送给他们老两口的。

        “余金啊！我们现在不缺吃的，你又送来干嘛？”老太太有点要面子，之前大女婿才送了一担大米和好些鸡蛋过来，现在又送牲口来，她怕邻居们笑话他们王家贪图大女儿家的东西。

        从跟王洪英结亲以来，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之后，刘余金当然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当下便回道：“我自己的妹妹、弟弟，家家都给了，还能单单不给你们？”

        老太太听的女婿这么说，知道他不高兴了，便咕噜着解释：“唉！这不是怕人家背后叨咕我们老王家不厚道，尽铲女儿家的东西么！”

        又是这句话，刘余金已经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他默不作声的跟着老太太进了院子，看到大舅哥家的正门锁着，问道：“大哥、大嫂他们还在外面干活呢？”

        “嗯！他家想种一季油菜，请了队里的拖拉机帮忙翻田，两口子忙着用大铁锹翻田拐子的地方。”（拖拉机翻田拐弯的弧度大，有些田角的地方就没有办法翻耕，只能用铁锹，一锹一锹的人工翻耕）

        “哦！”刘余金漫不经心的回应，一边把拴着的鹅和鸡放到院子的拐角，见丈母娘又要说话，赶紧抢在前头开口：“妈！这鹅是给您和孩子几个舅舅家一家一只的，这两只鸡是给大嫂送礼的，我有事想找大嫂的堂哥帮个忙。”

        老太太撇撇嘴：“她几个堂哥都是泥腿子，能帮你什么忙？别又瞎糟蹋东西。”

        要说原因的话，只会越说越多，刘余金不想浪费时间，所以也不跟丈母娘解释，拿起靠在墙边的大铁锹就往外走。想想又回头说了一句：“我去给大哥田里帮帮忙，回头在您这儿吃饭。”

        老太太没好气的回道：“这段时间忙着秋收，我一个人要伺候他们几大家子吃饭，你不来我家吃，看你能去谁家吃饭？”

        老太太说着，伸手拨拉一下女婿带来的几只大鹅，心里暗叹女儿、女婿真能耐，把这鹅养的这么肥。忽然想起中午该烧一只鹅做荤菜，连忙站起来急慌慌的对已经出了院门的女婿喊道：“余金啊！你等一会，帮我杀一只鹅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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