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起

神墓高原以南一片横贯千里的亚寒带针叶林紧邻天启帝国北地。

        在这片常年白雪皑皑、日照稀少，被称为冰疆的林海之中生存着数百个部落。有史以来它们从未出现过统一的王者，平日各自为政，若遇战事，关系亲近的部族组成联盟，战事结束又各回各家。

        社会发展方面，除了几个临近天启帝国的大势力能利用近水楼台的便利汲取先进知识外，其他部落的进步一直举步维艰，其中不少还处于石器时代，奸商们甚至能用一颗铁钉从那些部民手中换得一张毛皮。

        不论落后先进与否，这些生活在冰疆的人们通通被天启帝国叫做野人，藐视之意不言而喻。

        冰疆思情河发源的地方有一个名为“夏”的部落，它以龙为图腾，历任酋长皆以“轩辕”为姓，当世酋长单名一个“明”字，年龄刚及三十。

        夏部落人口三千余，渔猎占据着食物来源的大部分比重，托贸易交流的福，他们从天启帝国学习到绵羊、雪猪等寒带家畜养殖技术，随着养殖规模的扩大，每年食物收入的量一直稳步上升。

        不单是食物，天启帝国先进的铸造工艺、修建技术、文化知识乃至军事战术，夏部落始终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种状态得益于进步后的便利以及历代酋长的开明。

        天启历218年，而今正是天启帝国初代皇帝“破晓者”陈功入主天京的第218个年头。

        在帝国国庆当天，夏部落迎来了天启皇帝的钦差使者，轩辕明以最高规格礼仪接待了使团。

        “希望酋长能慎重考虑圣上好意。若贵部能为帝国臂膀，开疆拓土只是等闲，为帝国排忧解难的同时，又为自己扩大领地，各取所需岂不美哉？”议政厅中与轩辕明同桌相对而坐的钦差使者传达着皇帝的旨意。

        夏部落很多习惯都在朝天启帝国靠拢，部族元老同桌平等议事的习俗却还保留着，原因很简单——轩辕氏的权威还未达到可以学习天启皇帝居高临政的程度。

        国书摆在面前，轩辕明仔细逐条研读，他自小学习古陆文，那上面的字他当然看得懂。

        “赐封轩辕明世袭伯爵位，封地以部落旧称为名。隶属朝廷节制。”

        “受封之后务必听旨行事，不得做出与国策相左之举。”

        “帝国每年资助夏伯爵布帛200匹，丝绸20匹，精铁300斤，银币1000枚。”

        轩辕明很快找到最关键的三条，假若同意对方的条件，意味着从此他便是皇帝的下属，夏部落亦将连带着征服的领地一起并入天启版图。但上面每年也会赏赐不少物资进行笼络安抚。

        粗看之下，这简直是天降恩惠于夏。有游记记载：天启帝国人口八千万，年入银钱数万万，粮食多得放在仓库里腐烂如此国力碾压冰疆中的蕞尔小邦还不手到擒来。

        从纸面上看的确没错，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轩辕明记得百年前南朝第四代和第五代皇帝都试图武力征服冰疆，无一例外全被野人们挫败。特别是五代皇帝时，突然其来的暴风雪让三十五万南朝远征军饮恨冰疆，从那以后双方迎来了一个相对和睦的时期。“北方野人只可教化，不可力压。”成为自第六代皇帝当政伊始就一直谨守的国策。

        “不少酋长还打着又拿好处又独立自主的算盘呢。我甘当帝国鹰犬会不会犯了众怒？”轩辕明心思急转，他总算看明白，南朝是想将他当枪使，平静这么多年，突然想起赐封领主，不就是变相扩张吗？待时机成熟慢慢削弱领主的实力，将其领土纳入直辖。轩辕明可读过不少南朝传记。

        但同时赐封令也释放出一个信号：天启帝国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北境，立了功会被刻意放大。冲在前面的可能当炮灰，也可能吃最美味的肉，风险与收获同存。

        轩辕明从小有个纵横天地的梦想，但现实一直鞭策他保持克制，如今机会送上门，同意就可得一契机，他隐隐心动，几乎要答应了。

        钦差使者端起彩陶茶盅悠闲品茗，一股暖流从喉管渗进心扉，驱散寒意，全身言不尽的舒爽。他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苦思冥想的轩辕明，心道：“竟然能搞到我家乡的上品茶叶，这野人真是不错，亲近帝国，为人机谨，据细作观察，他所作所为无不是与拓大部落实力有关，可见其心志远大。若受帝国资助，成为冰疆一霸着实可能。”

        见轩辕明仍未作出决定，他继续添加砝码：“圣上此番封赐绝非两三个作罢，到时各部携手并进，开疆拓土事半功倍。不瞒你说，圣上还有意挑选实力最强的两个部族，赐其首领公爵位，平分冰疆。”

        “两个最强部族平分冰疆？”轩辕明心中猛颤，这是二桃杀三士之策啊，明摆着让各部争先恐后去争夺名额，内耗实力，可你不争，别人也会争。明知有毒，却舍不得它的美味。

        “冰疆不是铁板一块，异心者何其多也。如果我今天拒绝赐封，想必明日就有拿着皇令大旗的部落前来讨伐。也罢，人生在世厌看春秋五十轮，今朝携祖辈积垫拼一份惊天奇功。”想通利害，轩辕明起身对钦差拱手道：“夏部落愿为帝国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天启历218年6月初，轩辕明正式受封伯爵，成为帝国法理上的臣属。

        同时受封的还有黎、瀛、霖、熊、燧五个部落，清一色的伯爵，它们是冰疆南境实力最强大的势力。

        皇帝陈康亲自重新拟定受封者的领土范围，令轩辕明等人领教了地图开疆的威力。

        就拿夏领来说吧，部落原本的控制区域不过思情河源头周边十里，在陈康的规划中，原来的无形边境强行扩大了两倍，将几个独立小部落都一并划入夏伯爵的管辖中。

        6大受封部落全都遇见这种情况，除了一开始的苦笑，接下来新晋伯爵们只剩下兴奋，这显然给了他们吞并借口。

        帝国相助，出师有名，天时地利人和一下占了两个。

        7月初，整备妥当的轩辕明对领内一个不闻天下事的微型聚落发起征讨。

        这是他加封伯爵后的第一战，亦是他成为酋长以来的初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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