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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梦到徽州”


2016年暑假,郎明从位于甘肃省的兰州大学带回来一个女孩,整个小区里的人都震惊不已,这个被认为是屯溪区甚至是黄山市性格最内向的男孩竟然带姑娘回家了。郎明一看到别人暧昧的眼神,就想冲上去解释一番,但他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落得面颊通红,反倒验证了人们的猜测。

        女孩名叫凌辰,是和郎明同级的文学院学生,和郎明唯唯诺诺的性格不同,她大方洒脱,阳光开朗,做事更是成熟老道,一直是郎明崇拜的楷模。

        郎明还记得临近暑假时,他在食堂端着菜盘,老远看到凌辰翘着二郎腿,一脸满意地品尝着桌子上的饭菜,当然,那儿还有一大包鸡排,一杯可乐,外加一卷老婆饼,不是他看的清楚,而是这根本是文学院都知道的事实——没有人会不知道兰大女神的饭菜喜好。他正准备朝另一个方向遁去,后背已被人重重一拍,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那个酷爱搞恶作剧早上起床从不刷牙文学方面的成绩不接近零,而是已到零下,但体育成绩好的已超过世界冠军苏炳添且身上永远喷着“chanel”牌子的香水童昊了。

        童昊硬生生把郎明的脑袋拽过来,嘴唇朝着凌晨的方向一努:“好机会,咱俩过去看看”说着头一扭,“走!”郎明一头黑线,心说明明是学弟你要去,偏偏要拉上我,好当挡箭牌吗?学弟倒不是因为童昊跟他不同级,而是郎明见他下学期才转到兰大,学习方面的东西几乎一窍不通,做什么事资格都不够,郎明恰与他同在一个宿舍,又谈得来,就“学弟,学弟”的这么叫他。

        平时五大三粗的童昊此时却步伐优雅,他与郎明并肩而行,左手勒住郎明的腰部,意思是不跟老子走老子把你腰给废了。“咳咳,凌辰吗?我们可以同坐一桌吗?”童昊吐字令人如沐春风,尽管有一点口臭,郎明心里想。

        “当然可以,”凌辰微笑着,大眼里盛满了阳光。此时其他桌子上的男同学已经憋红了脸,他们不是不想也坐在凌辰身旁,当只乖乖的小猫,而是怕打扰了辰女神吃饭的雅兴,哪知这个童昊如此不识好歹。于是就有男同学朝童昊投去敌视的目光,童昊“嗯?”的一声,秀了秀臂膀上的肌肉,眼睛里同时散发出只有远古太兽才有的凶狠目光,那个小男生顿时一身冷汗,目光转向了别处。

        “嘿嘿,”童昊对凌辰殷勤地笑着,顺手帮她倒了一杯可乐,凌辰道了声谢,“咕隆咕隆”,可乐已进入腹中。郎明此时看对面的女孩吃地如此认真,心想这气质也当不起女神呀,难道她正是靠狂吃出名的?此时,他走也不是,吃也不是。场面一时尴尬起来,于是郎明踢了踢只会傻笑的童昊,说:“凌辰同学,你你吃饱了吗?”童昊回过神,也望着凌辰。

        凌辰嘟着油嘴,对郎明嗔道:“你看我像吃饱的样子吗?”郎明立刻摇头。他看了看自己一盘子的徽州菜,将盘子推过去,“凌辰同学,要是你还没吃饱的话,这里还有一点。”“这怎么好意思呢。”凌辰甜甜一笑,眼神里却冒出红心来。不待郎明搭话,童昊已大声叫道,“凌辰不必客气,这没什么,男人就算真的一顿不吃又算的了什么,”眼神里隐隐对凌辰有责怪之意,但更多的是殷勤,说罢又补充一句“是吧,郎明”,郎明只得点头,心里一阵暗骂。

        凌辰饶有兴趣地盯着郎明,对方心里没底,只是低头,童昊故作大义地拍了拍郎明,对凌晨咧嘴一笑:“人家可是有喜欢的对象了哦,你这样盯着,会被人误解的。”然后哈哈笑起来,表示很满意,凌辰却转而对郎明发问道:“郎明?你是安徽人吧?”

        郎明用正宗西北话搭腔:“同学,搞错了吧?我哪是安徽人呢。”

        凌辰这时终于有几分饱了,因为胃上的血液循环,脸上现出嫣红之色,一瞬间就令对面两男石化了。凌辰微微摇头“嚯嚯,我们报的专业差不多,我在课堂上听过你发言,你总是不自觉地引上徽州文化上,而且眼神中的感情明显不一般”郎明连连点头,“嗯嗯,然后呢?”

        凌辰又道:“再看你的处事风格,实在不像北方汉子,倒像个南方小诗人。”

        “南方小诗人”,郎明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评价自己,于是他就像个缴械投降的小猫,第一次向别人自信地介绍自己:“对,我家住黄山市,那里以前正是徽州。”他双手放在裤腿上,局促不安,就像个刚学会偷东西的贼,忽而抬头“凌辰,你也对徽州文化感兴趣吗?”

        凌辰只顾低头吃饭,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嗯嗯”掩盖住了自己眼中的狡黠和得意。

        此时郎明一脸神往:“徽州文化源远流长,包括:新安理学、新安志学、新安医学、新安建筑、新安朴学、新安艺文、新安工艺、文房四宝等。其包括歙县,绩溪,祁门,休宁,婺源等六县,古曾称歙州、新安郡。自古新安人才辈出,历史上有三大学问家:朱子(婺源)、戴震(休宁)、胡适(绩溪)。当然还有程大位、郑复光、程晋芳、陶行知、赛金花等等。在我们那儿,黄山山麓有一条小溪九龙瀑,一沟三状元、三丞相,他们是分别是程元凤、曹文植、曹振镛,形成显赫的文化沟。你们要知道,徽文化,是对中原文化的包容整合,严格来说,其崛起于北宋后期,‘东南邹鲁、礼义之邦’于南宋,鼎盛于明清时期,已约800年之久。90年代后,徽学还与藏学、敦煌学并列为国学三大地方学科呢,我父亲就是其中”郎明越说越兴奋,根本停不下来。

        突然,童昊一拍桌子,头上青筋暴跳,“够了,滚!”这自然是对郎明吼的,但他没想到女神也很给面子,只听女神也吼了一声“滚”,童昊鄙夷地瞪着郎明“嗯哼,还不快滚。”

        后者一脸茫然,搞不懂刚刚还好好的大家。他看向凌辰,凌辰看着童昊,她摇头叹息说:“不好意思,童昊,我是让你滚,嘻嘻”言语干净明了,童昊头发都被窘红了,愣了好一会儿,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呵呵,郎明,我去上个厕所,帮我招待好凌辰,听到了吧。”说完灰溜溜走远了,还不忘对望着他的小男生说:“看什么看,没看过人便秘吗?”

        郎明尴尬地笑了笑,却也只能笑,不知道说什么。

        凌辰大大方方地用手帕纸擦嘴,道:“诶,不知道我们的文学大天才,这个暑假有什么打算?”

        郎明这次没有犹豫:“只想宅在家中,帮老妈洗洗碗,干干家务活,其他木有了。”

        “嗯”,凌辰站起身,有出去走走的意思,“真是居家好男孩呢。我打算这个暑假出去旅游一趟,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陪我。”郎明心说你随便说一声立马就有人来陪你,又在那儿装清高。嘴里却支吾着,“去旅游啊,怎么不去咱们黄山呢,那里景美人美样样都美哦。”

        “哎呦喂,这可不像郎明说的话哟”,郎明本以为她不想去黄山,没想到凌辰话锋一转,“恩恩,好啊,就这么定了,只是我去玩,我住哪儿呢?宾馆我不习惯住的。”

        郎明张嘴接话,“去”他本想说去我家,但转念一想跟人家姑娘还不太熟,好像不太方便送到家里住,只是见凌辰楚楚可怜的神色,他终于硬着头皮,说:“去我家吧。”尽管在他心底里感觉自己像被人下了套,只得身不由己往下跳,他还是期待这个暑假的快快到来,期待着早一点回到徽州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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