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睁开朦胧的双眼，已是早晨八点。记得是凌晨两点过入睡的，睡了六个小时，基本可以了。快乐过好每一天，不是抽象的空话，而是具体实在——以次类推，每月这样，年年这样你这一生就将是快乐而充实的人；其间若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那就可能是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了！

        透过窗帘看朝阳——清晨的感觉就是比晚上好：晚上使人感到压抑、憋闷，而早晨却让人觉得兴奋、有希望——担忧都是多余，过去的已经过去！

        朝霞招我行，激情写征程；不管他人作何想，我的人生我做主。拉开窗帘推开门，顿时，清新的空气拥抱着温暖的阳光夹带起嘈杂的噪音蜂拥而入：欢迎欢迎，都是常客——噪音我已习惯，休息时全靠玻璃门卫把它们给堵住；地处闹市，能如此隔音，可见建筑师们在设计时是下足了功夫——小事不小，事事尽心；人的生活靠人人，行行敬业，就不愁没有一个美好和谐的社会。

        阳台——实用而美观的阳台：长350厘米，宽160厘米；120厘米高的落地式加厚玻璃钢墙体上架有40厘米高的不锈钢管护栏——我当它是把杆，常用来压腿练功。

        阳台上的墙角下摆放着五盆我喜欢的大花君子兰，其中三盆正开着花——左右各有七八片像和尚头一样扁平光亮的圆柱形翠绿叶片，中间冒出一根冲天长柱，橘红色漏斗形的伞状花序就生于花葶顶部：像一把伞，更像节日的礼花、焰火，真是好看极了！左边一盆有15朵花，右边一盆有16朵；中间这盆竟开了21朵花——这是母盆，其他四盆都是她的子女们。我给它们先洗了脸，然后又浇了水——看它们长得亭亭玉立、青翠欲滴、姿态奇美、碧绿重叠地充满着生机，我真感欣慰；特别中间这盆母系的叶与花互为衬托，带着左右两边的儿女竞相怒放，仿佛看到抱头和尚们喜观焰火的场面——我的心也随之怒放对了，用不着再去买什么插花了，明天它们完全可以担当起喜迎贵客的角色——美丽的江雪红女士将光临寒舍：谢谢啊，我的君子兰们！

        早餐两个鸡蛋，一杯牛奶，主食面包。上午计划把雪红她儿子所需节目的舞台路线图搞出来，下午上班时顺道拿去复印——资料留底，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说是为了回忆或查找资料也好，避免飞来的所谓版权之争也罢，反正留底也不麻烦，即使麻烦也得干，有备无患嘛——以前我也不在意，本来自己也没入流，不起眼，可曾有两次剧本被朋友偷偷改用的事，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但可笑的是前不久阿香接到电话，有人要与我们打官司，仅为金美健身房的商标注册的事，说是若我们交钱私了就算了我说随便，这金美的名是我起的，你们要用就用，法院通知我们怎样就怎样，反正我也想改名了，就是一支烟的功夫嘛结果是不了了之，可笑！

        五分钟的节目——16人的集体劲舞舞台路线图上午就完成了。简单明了，不用太费功夫，到时把图纸给江雪红按图讲解就行了。总共用了十八页纸——三大段，平均六页一段。画的是舞台简易图，江姑娘能看懂的，那些动作她比较熟练，拿去照本宣科是没问题的。等他们跳熟后，根据情况再给他们修改提高就可以了。我这人做事，一是认真，二是尽力——只要答应了，就得让别人满意。完成了这事，感到轻松；这就是人生——人对了，感觉做啥都有意义、有乐趣——快乐过好每一天，这不，愉快的半天过去了。收拾好东西，向君子兰们说声再见，就迎接另一个半天去了

        午饭在东风大桥桥头的四季餐馆吃的，一份回锅肉，一个酸菜粉丝汤。饭后先去把资料复印了一份，然后去理发店刮了个光头——半个月刮一次，主要原因是头发少，几乎秃头——对我来说刮光头有三好，一是扮相好，二是省事，三是工作生活都撇脱。

        下午三点半要给阿香代课，本想两点钟到健身房的，但在理发店多耽误了一会，所以到健身房时都两点过一刻了。这时的健身房比较清静，离开课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女学员们还没来，有几个男生在器械区活动，老黄在值班。

        岳母和吴媛媛在吧台里对账，岳父在一旁翻阅健美杂志，看他的表情好像有点不愉快，见我来了，还是勉强地挤出笑意点了点头。我正猜测有啥不愉快的事？岳母出声了，先是客气地问我要不要饮料，我说不要；接着她又清了清嗓子说：“哦，小肖，了解一下情况啊”岳母的语气比平常慢多了，看得出她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岳父把健美杂志阖上，往吧台上一扔，向岳母吼道：“你问啥？问啥啊？小肖根本不知道你胡搅蛮缠干啥啊？”看样子他们之间有啥事，岳母是想向我证实什么？

        岳母向岳父瞪眼，不容置喙：“你心虚啥？问问不就清楚啦？”岳父气嘟嘟地噘着嘴，无语地看着我；岳母转向我道：“昨晚张艳芝的训练计划是你给安排的吗？”

        我一下明白了二老之间闹不愉快的原因，我看着岳母的眼睛，她也看着我；我的余光感觉到岳父这时很希望我能看看他的表情——其实我不看也知道他很委屈，他希望我能知道他是委屈的，才不会说错话，以免节外生枝，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而这时我的眼光恰恰不能看他，否则即使回答正确也会被多疑的岳母认为是通了眼神传了话，说啥也白搭。

        吴媛媛只管做好她的接待工作，默默地自顾自地忙着；当然，她的眼光还是会时不时地瞟我们，她心里担忧我们别因此吵起来——她虽然是打工妹，但很懂事。

        “哦——是我安排的有啥问题吗？”此话一出，即刻缓解了二老之间的紧张气氛；我的回答是试探性的，至于昨晚我离开后，岳父又为张艳芝辅导了什么岳母认为不该教的动作的话，我都可以包揽下来——毕竟还不知道岳父到底“做错了”什么，而岳母问话时的情绪就已经告诉了我：“只要认可”就能担保岳父无事。

        果然，岳母微笑道：“好了，没事了——是你安排的就对你爸他又懂得少，我担心他给别人乱”

        “嘿嘿兰师傅他是对的，你庄老师也没错！各尽其责，相互沟通，尽力而为，完美服务嘛！”我有意提高嗓音，先把大家稳住，再说重点。称岳父大人为兰师傅，是因学员们都这样尊称他，我在公众场合这样称呼他，也是暗示岳母我是对事不对人——公平公正的。

        我反对这种把个人情绪、意愿、好恶、偏见等杂念带入健康的事业中来，这实际上是于公于私都不利的事——上大学时有的教授是这样、工作单位有的领导是这样，创业时我的前妻是这样、阿香是这样，眼前这岳母也是这样有害啊，结局会是很糟的——我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选在这个时候进言，岳母是能接受的。事实上我这样的开场白效果还不错，大家都轻松地看着我：岳母露出虚心的表情，岳父的面部也有了笑意，吴媛媛也放心了，来去的学员也不由地放慢脚步想听听。我接着道：

        “对学员一视同仁，都要安全合理地给他们保护指导——我有事，兰师傅顶上，助学员安全、圆满地完成训练计划——岳父做得好，谢谢！”说到这里，我还向岳父大人点头致谢。岳父高兴地笑了。我继续道；“兰师傅是高工，健身房的器械都是他在维修；健身房的清洁卫生，也是他在负责；器械健身的基本训练法，他也熟悉，有能力对学员们进行一些基本的训练保护他态度好，大家都喜欢他——昨晚他帮忙为张艳芝安全地完成了训练计划，我表示感谢！”言罢，我又向岳父敬了一个点头礼。岳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听听小肖就是有水平嘛，总算有人说句公道话啊！”岳父有了底气，向岳母投去得意的目光。

        岳母想申辩什么，我又补充说：“其实关键的关键还是安全——我们健身房是再也伤不起哦”听话听音，岳母知道我其实是想说“赔不起——”这话对岳母来说很起作用：出了事，让谁掏钱都不是件愉快的事，何必为莫名堂的事较劲呢？我前半辈子看错了人，已为之赔光了积蓄，今后再无能力、也不愿意为他人作嫁妆了！我得反思，得为今后的日子作打算了。

        囿于面子，岳母还是解释了两句：“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担心老兰他不懂乱来”

        “神经病啊你我不懂？我啥时候乱来呀？你这人说话咋这么难听？”此时岳父是咋说岳母也不来气了，因为

        他才是受冤者；“以后不了解情况就别瞎说——疑神疑鬼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岳父一副有理走遍天下的样子，拿起清洁工具走出了吧台。

        岳母理亏地喃喃自语：“我这不就是在了解情况嘛？我又没有咬定是你是小肖安排的这不就对了呀”

        “好了，不说了，不讲道理”岳父向我微笑：“我去把厕所打扫打扫小肖你有课，去休息休息啊！”目送岳父走出大厅后，我靠近岳母问：“嘿，岳父这是怎么啦？”

        岳母自觉好笑地告诉我说：“还不是那个狐狸精她老缠着你爸，你爸态度又好——昨晚你走后，又保护她练了睡到举的动作，我以为是你爸自己想些花样让她练的呐”

        “嘿，那是卧推——”我纠正说。这下我全明白了，昨晚张艳芝压完腿后本是要赶去舞厅上班的，却怎么又练起卧推来了呢？这又是个谜哦？望着岳母，我心里也好笑——她和阿香都不喜欢张艳芝，而岳父对学员们的态度一贯很好，对漂亮女孩那就更好了——岳母的眼睛是容不得沙子的，八年前，退了休的岳父被广东一家外企高薪聘请后来因为岳母捕风捉影地认为岳父在外有桃花运，生拉活扯地把他给拽了回来。我想，这也难怪岳父不被冤枉哦！昨晚很可能是岳父主动建议艳芝练卧推的，她的肩颈不痛了，乐得多练几组本来挺简单的事就这样给复杂化了——这就是生活的乐趣和多变性，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离开课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跳操的女士们陆续进场了，看来今天下午课的学员不会少。明天要放假了，每当大假之前健身者的锻炼意识特强——练狠一点，好放心玩、痛快吃——这是自我安慰逻辑。

        我正打算去抽支烟，然后换衣服上课。刚转身，见一位男士走来，个子与我差不多，斜挎一个高档坤包，打头像大款，瘦瘦的、白白的，彬彬有礼的样子。他的眼睛大而无神，似乎认识我，向我点头微笑；我也点了点头——岳母突然反应过来，介绍说：“哦，小肖，这位刘先生中午就来过来，想请你给他上小课刘先生，这位就是肖教练。有啥问题你就直接给教练谈啊”我和刘先生握了手。

        “肖教练好，我叫刘景浩——久仰教练大名，望教练能费心指导。”刘景浩很有礼貌，说话客气，举止文雅，第一面就给我留下了好印象。我把他请到了工作室详谈，他不抽烟，我就自己点上（当着外人的面，我肯定是抽中华牌香烟了），只能与他谈一支烟的功夫，抽完就得换衣服上课。

        “看样子你还不到50公斤吧，体质很差哦——你的身高标准应在55至60公斤区间才属健康哦！想怎么练？有时间吗？做啥工作？上小课的话能坚持吗？安家了吗？有小孩吗请见谅啊，马上要上课了，只能谈一支烟的时间哟。”

        刘景浩连连点头；我刚说完，他即答道：“教练好眼力，我就88斤，因长年闹”

        “嘿嘿——88，要大发！你已经发了，该重视身体了——还来得及，看你不过三十多岁好像肠胃上有问题吧？”我不是有意要打断他的话，而是缓缓气氛，把感觉到的问题直接提出来，根据他的身高、气色和综合判断，属长期缺乏营养所致——应该是肠胃上出了问题。

        他佩服地道：“嚯，教练独到！是说有人咋这么佩服你？我算是开眼界了”没接他的话，没时间问他是谁这么佩服我，但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故事——不一般的故事。

        “我已安了家，没有娃娃我在文殊院旁边的集邮市场做邮票生意——是老婆建议我来来健身的”我注意到他说到“老婆建议我来”后面的话就有点犹豫了，像是有顾虑我没时间多想，抽着烟耐心地听他说下去。“时间我能保证，学费和要求都不是问题，一切听教练安排——只是我这慢性肠炎病是中学时就有了，几乎吃啥屙啥。中医、西医、针灸、草药嗨，啥都整了，没见效，医生都没奈何了——不知教练有”

        “好，清楚了——只要你有决心，慢慢来，不敢说就能把你老病练好，但肯定能长好——第一目标争取体重一年能上50公斤这样，你先到吧台登个记，留下通讯联系等，然后回去好好准备，主要是思想上要准备好哦——问问吧台放假时间，五一节后咱们再见面详谈好吗？”

        “好的，谢谢肖教练！”刘景浩高兴地与我握手道别，转身地出去了。我没时间多想，赶快换衣服，准备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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