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多彩蔷薇花饰墙，雕梁画栋古廊坊；百年银杏冲天立，一池碧绿静心房。两队芙蓉列阵容，七红楼前作业忙；梅竹桃梨桂满园，圣女圆梦不轻狂。

　　处处显意境，美雅幽静而特别，感觉有故事——有情有味有激励的故事……

　　杜红涛的车在大门内两棵粗壮高大的银杏树之间停稳后，她推开车门轻盈地跳了下来，与走上前来的夏超然交待着什么……

　　张艳芝很是灵活，从左边推开车门跳下后又开始准备她的摄影摄像装备了。

　　我的注意力在小姨身上，等她推开了后侧门下到车外，我才跟着下了车，即刻被眼前两棵粗壮的银杏树给吸引住了：气势雄伟、树干虬曲、葱郁庄重——

　　“嗬，好大的银杏树！”我叹道。

　　小姨在我耳边介绍说：“奇树，百年老银杏——银杏树出现在几亿年前，有活化石之美称呐；现在像这样上百岁的老树已不多见了。”

　　“是的，我们艺术宫也有一棵，但只有四五十岁的年龄；”我点头说：“银杏树的果实就是白果嘛，又名白果树；生长较慢，寿命极长，自然条件下从栽种到结银杏果要二十多年，四十年后才能大量结果……”

　　“嗯——红儿今天午餐给大家准备的‘白果炖鸡’里的白果，就是这树上的。”说话间，与小姨走到了左边的树下，树的周围砌有五六十厘米高的石条台；我把小姨扶了上去，跟着也跳上台与她牵手合围丈量着树身。

　　“不行，看样子要两个半人……”我正说着，雪红突然跳了上来，笑着站到了我们两手的接头处，拉着我俩的手说；“嘻嘻，我这半个不多余吧——正好两个半人呐！”

　　“别动、别动啊，给你们拍照——”张艳芝边说边啪啪啪地游走着抢镜头。

　　“张摄影师，你果然会抓镜头哦——好好给大明星燕姿女士来几个特写啊！”我说。

　　张艳芝领悟我的意思，真就让雪红背靠大树闪了好几张。我先跳下了石台，然后搭把手让小姨下了台子；当我再伸出手去帮扶雪红下台时，她趁机在我耳边道：“还说梦周公呐——嘻嘻，我看又像是有了‘准精神’哟……”

　　我知道她酸溜溜的话意是什么，故意没好气地埋怨道：“嗨，多亏小杜老师叫我下车，要不我现在还在车上与周公聊天哟——还指望啥‘精神’哦？”

　　雪红以为真又说错话了，只笑嘻嘻的看着我；小姨和张艳芝不明白我们在说啥，我向张艳芝道：“艳芝，刚才你说我在车上说的啥梦话呢？”

　　“啥梦话？”张艳芝的确反应快，就这样反问一句后，就顺溜地道，“鸡、鸡头……飞、飞来一只鸡……好大的鸡！”

　　我想张艳芝这样没头没脑地瞎编不外乎只是为了给我打掩护，像是梦话就行了；不想却歪打正着让小姨给接上了，她以为我们在说“凤凰落巢图”的事，怕玷污了凤凰，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嗔怪：“嗨，咋能说鸡呢？那是凤凰，金凤凰——你这姑娘说话就是不知道深浅……”

　　“对，凤凰——说的是金凤凰——还是小姨听得仔细！”张艳芝与我都会心地笑了；我心里奇怪怎么感觉阿香与我似乎没啥关系，反而雪红倒像是妻子一样，还得乐意解释——我向她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嘛——不是周公，而是梦见金凤凰了，还等你来叫我那才……”

　　雪红愣愣地看我，也许是觉得我们三人奇奇怪怪地在搞什么名堂，她抿嘴笑着想说什么——杜红涛带着大姨、大哥和阿香一行过来招手说：“饿了吧？大家跟我先浏览一下公司，然后就去餐厅就餐啊——”

　　雪红应声上前挽着阿香的手，笑嘻嘻地跟着杜红涛朝前慢行；我则与张艳芝和小姨紧随其后，张艳芝又准备拍照了。

　　银杏树前面左右各有一座高60厘米，长长的四季菊花台，怒放着喜人的五月菊——

　　走过花台，眼前出现一片碧绿，哇，好大的水池啊！椭圆形的青石板水池，估计长有200米，宽120米，足有三个百米游泳池大呐！放眼望去，亭台楼阁纵横交错，长廊环绕着清清池水，四周围着木栅栏长条椅——

　　近前俯瞰，即有上千条五彩锦鲤游入眼帘，顿感心旷神怡。红涛向众人拍手道：“大家看这些锦鲤鱼可喜人耶——赏心悦目啊，养殖锦鲤能怡情养性，美化环境；它们的寿命极长，能活60——70年。锦鲤寓意吉祥，说是能为主人带来好运耶，是受人们欢迎的风水鱼和观赏宠物……”

　　小姨在我耳边轻声道：“红儿喜欢锦鲤鱼，对它们有着特殊的感情——这些锦鲤鱼是她已故丈夫唐武仕先生生前精心养殖的……”

　　这时，有员工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小包专用鱼饵。杜红涛领着大家穿过中间纵向的长廊慢步到水池中央的菱形水榭，她边往池里投放着鱼饵边讲解道：

　　“锦鲤是一种高档观赏鱼，有‘水中活宝石’、‘会游泳的艺术品’的美称——看，它们翔游的姿态好美耶！”更多的锦鲤鱼闻声游了过来，红涛兴奋地朝它们击掌投饵；“锦鲤要看起来豪华美观，则宜以红白、大正三色、昭和三色为主角——主要观赏它们华丽的色彩、刚健的体形、优雅的动作和群泳的美姿，而且锦鲤须从背面观赏即斜上方观赏最佳……锦鲤体型圆浑有力，色彩斑斓，游姿豪迈，从容不迫，颇具王者风范，堪称观赏鱼之王……”

　　大家一边听着红涛的讲解一边往池里抛洒鱼饵，但见池中大大小小体格健美、色彩艳丽、花纹多变、泳姿雄然的锦鲤鱼们欢快地畅游着，有的还鱼跃腾起，空中接食，水花飞溅——红涛往鱼群投洒着鱼饵、指点着继续讲道：

　　“……正宗的是红白锦鲤——祖先就是我们常见的食用鲤鱼；据传锦鲤起源于我国广西龙州锦鲤、江西兴国红鲤、浙江杭州金鲤——早期由我国传入日本，后经日本人的长期人工选育，现已有100多个品种……日本贵族最早将锦鲤放养在池中以供观赏，平民难得一见，初期叫‘绯鲤’、‘色鲤’、‘花鲤’，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改称‘锦鲤’。因为许多优良品种都是日本培育出来的，所以都是用日本名称来命名的……”

　　我有所感地向小姨道；“92年我们武术杂技艺术团去日本访问演出时，我对日本印象最深的就是佛教寺庙、人工养殖的珍珠和这锦鲤鱼了……”

　　小姨向我附耳道：“唐武仕先生的前妻就是日本美女，叫江上美子，其父西山俊男是日本著名的锦鲤鱼养殖专家，抗战时期是日本反战联盟的成员——与唐副司令是朋友……”

　　我点头明悟：“噢，原来是这样——我说红涛怎么对锦鲤鱼这么了解呢，你这一说，我大概就能猜到七八分了——唐先生定是从美子她父亲那里学到了养殖锦鲤鱼的知识……”小姨抿嘴一笑，默默点头：“可以这么说——只可惜美子她红颜命薄啊——婚后不久就患了白血病……”

　　红涛继续介绍说：“1973年作为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使者，日本锦鲤在我国安家落户。锦鲤以其独具的阳刚之美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喜爱……”

　　“73年唐武仕23岁，下乡当知青有一年多了；他请了两个月的假，随西山俊男老先生去了日本——也就是那年，15岁的美子小姐对英俊潇洒、文武兼优的武仕哥哥是一见钟情呐，从此就心随了唐武仕……75年武仕考入军校，直到82年他荣升团级干部后，才如愿迎娶了如花似玉的美子姑娘为妻……”听了小姨的介绍，感觉唐先生的确是个人物，同时心里也想着小姨如此热心地给我讲这些事又用意何在呢？

　　红涛抬头看了小姨一眼后，目光正与我相碰；相视一笑，优雅地向池里抛洒了手中的鱼饵，接着讲道：“在日本民族的意识里，锦鲤有一种以力称雄的内涵，雄健的躯干给人以力量的感觉和魄力的启示——现而今锦鲤在中国有越来越多的人喜爱，被称为好运鱼；如果说金鱼具有阴柔之美，那么锦鲤则具有阳刚之气……”

　　“……唐武仕把美子送回日本治疗后就回国归队了，半年后又接到美子病危的通知，结果赶去日本不到十天，就同美子永别了……武仕先生对美子感情很深，无心续弦，直到89年与红涛结缘——其实红儿开始对武仕是没啥感情的，完全是出于巧合偶遇，感激武仕先生的仗义和豪气，敬佩他智勇双全，为人真诚……”

　　红涛向我们靠近，指点着鱼群说：“色彩是锦鲤最直观的体现，选择时以鲜明、艳丽、斑纹清晰、边缘整齐、光彩夺目者为上品……”

　　“杜总这里的锦鲤鱼养得这么多、又这么好；除了观赏以外，有没有收入呢？”邓老师问得很直接，大家都笑了。

　　红涛微笑道：“以前没有——不过近几年有了，因为我们的锦鲤鱼无论是品类还是品相、色彩等，在业界都享有盛誉；故每年均有少量优质鱼苗定点出售……锦城的青石桥鱼市也有我们的窗口耶——”

　　大姨插话说：“我们红儿啊不愧是哈佛的高材生——这里的一草一木，出了观赏和美化环境的意义外，均有着不小的经济价值哟……”

　　小姨则在我耳边介绍说：“红儿的公司都快十年了，这一切都是唐武仕先生特地为她创建的——这里的老员工都知道，唐先生和红儿各有三好：旗袍、模特、人体艺术是红儿的最爱；锦鲤、芙蓉、梅竹桃李桂花园则是先生的喜好……如今先生虽已西去，但触景生情，红儿她对先生的三爱珍如己爱，待这些锦鲤鱼就像服侍先生一样……经常是独自在这里静静地观鱼……

　　“唐先生是高干子弟，但很低调——他外表俊秀儒雅，话语不多；虽属武行出生，却有着文韬武略之风范——85年至87年，中国百万大裁军，唐武仕不顾家人反对，主动要求退伍……于87年底转业后就下海经商了，做起房地产生意来……他特喜好摄影，五大后花园及这碧池锦鲤是他常留英姿的地方——唉，这人啊就得认命，多好的唐先生呀，敢作敢当，敢爱敢为；只可惜有福缘却无福命，6年前偏偏咋就遇车祸走人了呢？唉……红儿常叹生时不知夫君情，去时方晓处处心——红儿她现在对这里的一切都视为唐先生的情义，她很珍惜、很喜欢、很尽心这块净地……”

　　“嗨，我发现这池子里的水是活水哟——”雪红大声向阿香道：“你看，这里的水质特好啊！”

　　“是啊，这水我们红儿是下了大功夫的……”大姨刚开口，就被红涛更正说：“不、这不是我下的功夫，是我已故的唐先生精心建造的——”红涛说着，直起身来指着水池两端说：“我先生当年买下这块院子时，这里就已经有了池塘；先生只是进行了三大改建：一是深挖，二是全换成了这样的青石板底、壁及石木混合围栏，三就是这活水的‘杰作’了……”说到这里，她有点激动地舒展玉臂，向我们伸出左手说：“唐武仕先生充分巧用了这里依傍清水河的弧形之地的有利条件，我的左手边修建了进水过滤循环水处理系统，右手边则是排水沟；而且这水沟一直通到了公司后面的梅竹桃李桂花园里的清水沟网系……”

　　小姨又在我耳边感叹道：“唉，是啊，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不寄托着唐武仕先生对红儿的一片深情……也难怪，那时候红儿在美国留学，本打算是要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后留在那里的，不料家事缠身——她是个大孝子，老顾着父母兄弟的事，在处理琐事中，阴差阳错地就认识了唐武仕先生——后与唐先生说好读完博士再回来助他的大业，却不料先生中途遇车祸身亡……这里平时全靠唐先生精心经营维护，先生就希望红儿归来后有个理想舒适的工作地……小肖老师，你知道红儿和她先生的现身说法给了我最大的体会是什么吗？”

　　我好奇而感慨地看着小姨，仔细、反复地扫描着她标致漂亮的脸蛋，希望自己的回答多少能挨点边——快速的回味她说了这么多均离不开一个情字；而红涛和唐先生事实上是阴阳两分离，脱不开一个惜字：“重情惜生，不留遗憾！”我似自语的在小姨耳边轻轻说出了这个意思，我想这是她的体会，也是我最近感悟最深的人之情意；接下来的几句解释，是我看着池中的锦鲤鱼群，耳听着红涛向大家深情地介绍唐武仕先生的往事，似自言自语说出来的：

　　“人生有意义，更在遇知音；生时需掏心，别时不惋惜——重在今朝！发现一颗金子般的心，留住深深的情……”不知自己是否已说完，我似乎还沉浸在回味中，却不想小姨却激动地拉着我的手说：“嗨，正是，正是这个意思！哈，小肖老师你——”

　　也许是小姨的声音过大或是她的动作和神态有些出众，引得大家都回过头来看着我俩，更让人气都不好气的是张艳芝竟一连拍下了好几张小姨拉着我手的镜头……

　　这尴尬的场面我一时都不知道作何解答，而小姨却有点不管不顾地只看着我想说她想说的话；雪红和阿香也都把目光向我投来，倒是大姨妈有心解围地说了一句：“红儿你看，你小姨总是又在缠着小肖老师说雪雪拜师的事吧……”

　　我冲大姨妈点头笑了笑，场面仍然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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