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女的屁股碰不得
若干年后想来，当年王平出场的方式如此古怪，又或者他应该准备一套西服，而不是穿着那身蓝色清洁工作服。
王平却从来不认为自己行为留有任何遗憾，那是重生后人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真相的机会，如同生死赌局，没有筹码的他必须孤注一掷，选择showhand。
即使时光再次轮转，他依然会以这种其貌不扬的方式出场，就像埋伏在林子里不起眼的老猎人，唯一需要做的仅仅是端起手中的猎枪，耐心等待猎物，然后，一击必中。
办公室内。
王平握着清洁车的扶杆，朝前推，手心沁出汗渍。
他挺起身子，眼睛里只剩下那扇门，仿佛世界里其他东西在他眼里都不再存在。
但他眼里，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那是一段令人伤感的回忆，如坚冰，难以消融。
父亲死后第十年的冬天，对人生绝望的他告别金海市，第一次回乡，也是最后一次回乡。
十年未归，近乡情怯。
故乡早已面目全非，故友相见亦难相认。
老宅破旧不堪，屋顶漏雨不止，窗户坏了几扇，透过斑驳的玻璃可以看到内宅家具大多损坏，行走在老宅四周，忍不住眼眶含泪，幼时记忆纷至沓来。
砸开铁锈斑斑的门锁而入，屋内扬起的灰尘呛得人咳嗽，正堂居中悬空的中堂断成几瓣落在柜上，柜上的烛台香炉落满灰尘，看不到一星半点的黄铜亮光，唯有那张八仙桌雷打不动的落座在屋子中央；整个摆设，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王平记得那张八仙桌是幼时老宅旁龙卷风吹倒的老槐树打造的。
东边屋子是父亲的卧室，右侧是自己的，后边有个院子，院里本来有一间厨房，现在却成了废墟。
环顾四周，父亲留下的东西真的很少，每一样，如数家珍，十年里他竟从来没有在乎过这里的一切，又或者，他在乎过，只是内心充满畏惧。
他记得父亲生前在衣柜里藏了一张全家福，那是他们家唯一的一张合照。
手才碰上衣柜，衣柜倏然坍塌，卷起铺天盖地的尘土和恶心气味，把衣柜当作窝的数十只老鼠在衣柜解体前冲了出来。
待得尘埃落定，衣柜里已经没有一件完整的衣物，他只找到合照的一角，这一角上，父母不知所踪，只有一个婴儿张嘴哭泣的孤零零身影，就好像现实在对他嘲讽。
手指忍不住颤抖，他用尽浑身力气翻找衣物，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一枚金黄色的物件从废衣堆里叮叮当当滚了出来，在满屋子灰尘里清脆动听，他像孩子一样，俯身去追那件东西。
这是一枚镌刻着利剑的徽章，原本严严实实包裹在厚厚的衣服层中，被他这么一扫给扫了出来，只是这枚徽章没有任何来历和说明，却可以想象这是父亲最珍重的东西之一。
令人啼笑皆非，这枚徽章竟成了十年后父亲唯一留下的遗物。
当夜下起了大雪，真是一场可怕的大雪夜，一下子让他想起父亲怎么死的。
十年前的冬天，大雪漫路，金海市发生一起连环车祸，公交车当场起火，十五人烧死，其中包括父亲。
也就在那日，他收到了父亲最后关头发来的短信。
其实，父亲本来给他打过几通电话，他却因为心灰意冷没接，生生造就了永生遗憾。
短信仓促，简单，寥寥几字：金海大厦，128楼！
当年王平没有把这段文字当回事，唯独最后几个字，令他终生难忘，成了永恒噩梦：儿子，爸爸爱……
这条短信的内容本不应该只有这些，但大火弥漫下，最终也只有这些。
就在那一夜，大雪压塌了老宅，待他转眼醒来，回到了十年前。
记忆很长很长……
“喂！你这个保洁工走路不长眼眼睛，瞎了吗？还是不想干了！”
尖锐的女声将王平从回忆中拖回现实。
王平这才注意到清洁车撞到年轻女子的臀部，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附近的人可不这么看，一个个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怨不得在场的众人，方才王平竟有意无意推着清洁车连续撞了女子臀部五六下。
换做是谁都会认为这个清洁工色欲包天，调戏女子，有位嫉恶如仇的中年妇人对他指指点点骂道：“下流，没出息的东西！”
王平瞬间理清发生的意外，朝后退了几步，用余光打量面若冰霜的美女，对方刚才虽然呵斥自己，却没有顺势压人，似乎并不想事态扩大，王平脑海里飞快思考对策。
须臾之间有了计划。
木然的神情突然变得兴奋，瞪眼，露出坦诚的憨笑，像遇见了最亲近的朋友。
“嗨！怎么，你不会忘记我了吧？！”他伸手指向美女，语气夸张，满满的热情和期待，似乎只要美女摇头说no他会当场羞愤而死。
美女有些莫名其妙，一双杏目怒瞪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正要再次发作。
王平哪能让她继续开口，否则自己真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连忙叹口气，道：“哎，就知道你忘了我。”扼腕叹息，似乎还有些不死心，说，“仔细想想啊，在学校时你就高高在上，什么都好，是我们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而我呢，一天到晚就是个吊车尾，你看，现在也只能当个扫地打杂的。”
这一连串对话让正欲质问的女子愣住，面色犹豫不决。
王平见有戏，趁热打铁道：“我，我王平啊，你中学时的校友，坐在倒数第三排的那个，老穿蓝衬衫的！我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那个……”他挠了挠头，一副傻小子的模样，“老同学相见不容易，我……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吗？”
不得不说，王平还真是个天生会演戏的人，这一段惟妙惟肖的表演不仅唬住了美女，更让方才正义感爆棚的群众纷纷闭上嘴，尤其方才准备随时怼人的中年妇人，干脆换了个方向视而不见，毕竟大家看出来了，这两人似乎旧识。
美女略作思考后反应过来，半眯着眼笑道：“喔，原来是你啊。”
“对，就是我，这么多年没见，你现在越长越漂亮了，更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高就，都是老同学，可千万一定要照顾照顾我。”王平继续给对方上嘴药，心里暗自松口气，这事总算给忽悠过去了。
但是，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好像哪里不对，对方直视自己眼神里说不出的奇怪，就像捉弄他一样。
美女嘴角含笑，踩着高跟鞋走到王平面前，轻声道：“你以为你那三言两语就能诓住我？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伎俩？哼，王无耻，我记住你了！”
美女转身便走，留下漂亮背影，不多时消失在人群中。
这回轮到王平愣住了，压根没想到这女人智商和容貌成正比，反过来一想，能出现在这里的女性，哪一个会比男人差？
尤其她刚才最后叫自己什么来着？
王无耻！
我靠！王平心里骂道，暗道这女人也不知道哪路来的，不像个省油的灯，梁子肯定结下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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