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风雨彩虹 四

这是一段十分难堪的沉默，姐妹二人都感觉出了不对头，都想打破这种尴尬，却找不到话头。金凤的脚被一个贝壳扎了一下，蹲下身揉弄脚底，银凤也得到救星般地帮着她揉。这当然是个十分夸张的举动，脚又没被扎破，一味地揉下去，就显得理由不充足。揉着揉着，二人都停住了手。金凤拉着银凤的手说：

        银凤，还记得我们结婚前的那个玩笑吗？

        银凤岂能忘记，就是当年胡敏英为了激将金凤，现场编造的那个姊妹易嫁的笑话，这个笑话相当敏感，以至于从那以后，即便是开玩笑，也从未再提起过。银凤故意装做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金凤撇了撇嘴，不相信地看了银凤一眼：

        我把话说明了吧，你要真心喜欢李春，我们俩可以换换。

        银凤并没有想象中的吃惊，她十分轻松地说：这可不是换着玩的哟，你想好了，总裁夫人。金凤认真道：我没和你玩笑，我是当真的。银凤说我也不是开玩笑，你觉得这种事是好玩的吗，咱们俩玩得起吗？金凤说：我也不是真想这么做，可是，怎么说呢，就是从有戴维之后，跟李春就没感觉了，开始就是想报复他一下，可玩着玩着，就玩出了别的感觉，再看到李春，无论怎样使劲，折腾自己，都找不到以前的那种感觉，真的，特别受罪的一件事。银凤说你刚知道啊，我和老胡早就没有感觉了，还不是这么瞎凑合着过，顶着个名分，在社会面上充个好人呗。金凤看了银凤一眼，没想到妹妹的感情经历，竟是比自己超前了一步。银凤接着说：这东西不是好玩的，你想的是玩玩而已，但你实际是在付出真情，你从戴维那边获得的每一点快乐，都意味着你对李春的好感在一点点消减，积累多了，就是这个结果，离婚。

        离婚。这个字眼终于从银凤嘴里说了出来，之前，金凤在思想上左右地躲闪着它，不正眼看它，试图把它忽略掉，而今天，它就这么真切地摆在面前了，说来就来，来得这么突然又这么自然而然。金凤站住了脚步，两眼里不由地就溢满了泪水。

        离婚，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十年的校园相恋，五年的夫妻生活，租住围屋隐居，李总打工劫难，两度视频回击，联区委的大屏亮相，这些活生生的经历，仿佛就在昨天，这些与离婚有什么关系呢。总裁夫人的桂冠，数度视察的风光，春风伟大事业的荣耀，以及李春也曾有过的亲热。天哪，离婚！

        不说了！

        金凤挥了挥手：怎么突然就说到离婚了。我一点都没想过。银凤说我也没想过你离婚，不过我倒是真的准备好了和老胡离了。银凤有意把话题往胡敏英处拉，满以为金凤会在意，可金凤却对这个了也是十分敏感的话题毫不在意，兀自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要不然，你去看看李春吧，他一个人也挺可怜的，又不敢回琼花洲。银凤对姐姐的脾性那叫摸得透，她早料到金凤会有这么一手，金凤此刻是有所自责，金凤自责的表现往往就是自虐，这只能是往伤口上撒盐，而不是消毒。银凤笑着推了金凤一把：拉倒吧你，又犯糊涂了，李春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老婆，真是他的福分。

        好在，大量的工作来了，没容得金银二凤多想她们的情事，就有一拨接一拨的来人，汇报，请示。

        最先到的是米晓虹，她还带来了一万辆车，都停放在西海岸。米晓虹说，这些车，都是载客一百二十人的大型客车，容纳一百万人没有任何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这些车有秩序地悬停在海面上，并有秩序地前进倒退，有秩序地收队回到陆地上。这一切都需要有秩序。米晓虹现在仍然做着她的绿色二环副指挥，浩大的绿色二环工程，已接近尾声，撒哈拉再也找不到一粒沙子了，米晓虹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扫尾与安置工人，建设新型的绿色草原。草原上的追猎举办了多次，对此米晓虹是颇有经验的，但让她那些在陆地上跑的车去海上追鱼，却难倒了她。首先，到了海上，这车轮就没用了，车子还会进水，下沉。也就是说，除了能坐人，当个活动的房子之外，这些车毫无功能。其次，这么多的车，这么多的人，要如何指挥调配，才能悬停在海面上，才能不至于彼此碰撞，才能听从到她的指挥。这都是问题，弄不好就出人命，海水是会淹死人的，水火无情，这是华夏的老话儿。

        银凤说，还是用春风的引力暂缺，这是法宝嘛。银凤建议给这一万辆车发个临时的照牌，单独设计一套行动路线，设计好每辆车每天的行动规则，制作一个软件，统一调配此次活动。在代理春风总经理的那段时间，银凤大体了解天马行空的出炉过程，也知道当年柳芭和李春他们是按照怎样的思路设计出天马行空的。所以银凤就让李奇把天马行空的老班底找来，让他们和戴维的人马一起，把这次海上追猎的整个计划作出来，给每辆车作出线路来。

        在银凤的指挥下，一干人来来往往，热热闹闹地吵吵嚷嚷了一阵之后，各自找到了位置，扎下头来忙活开了。金凤见此状，唏嘘不已，却原来，人家银凤比自己更适合做这个总裁夫人啊。想当年，在李春和柳芭他们一块整这个天马行空的时候，她金凤正在魏家庄开她的收割机，还是韦子出面请她回到金凤阁，在卡尔文森老爷子的主持下，与李春举行了订婚仪式。那时，自己是多么地不情愿，多么地矫情啊。李春正在做什么，自己毫不关心，也没有丝毫兴趣，以至于在柳芭突然辞职时，李春不得不让银凤来顶这个空缺，其实，在开始之时，自己就十分排斥柳芭的，柳芭不当总经理，自己顶上去，是正来嘛。可惜，自己却没有这个能力，在当时，也没有这个兴趣。

        金凤的感觉别别扭扭的，李春把海洋这一块交给了她，是信任还是赌气，她也说不好。令金凤稍感欣慰的是，在她故作昏迷的那一阵，李春总算还是替她顶上了一点点事，把李奇开了，转移舆论的视线，这两招做得都可称为聪明。特别是在李奇的辞职会上，能够及时抓住机会，巧妙地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导到了海上追猎，更体现了李春不同凡响的机智和领导人素质。但在金凤心里，对李春还是找不到往日的那种体贴与周到感。

        其实，就是没了爱情。

        但金凤尽量地回避这个话题，起码是在自欺欺人地在脑子里抹掉这个字眼。怎么会没有爱情了呢，难道我爱上戴维了吗，不可能的。戴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拿出来与李春相比的，戴维也就是那活儿干得还行吧。不过，金凤要的可不只是那个活儿。

        此时，戴维却是真正的有了用武之地。他从西区带过来的那一帮人，也充分地施展开了拳脚。他们制定了一个庞大的海上围猎计划，一百万人，一万艘船的规模，在太平洋宽广的洋面上展开，让这些长年与海洋打交道的人们，倍感自豪。撒哈拉的追猎，他们大都参与过，作为参加者都被激起了万丈豪情，何况现在成了组织策划者哩。戴维说：我们海洋部自从成立以来，就没有过什么创举，楼房沉降，是李总的创意，海底居所，是总裁夫人的创意，频谱分类捕捞法，是李奇的技术，我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你们清楚吗。

        众人被戴维问得直想发笑，心里说你还有脸问我们？！你来到春风之后都干了点什么，我们不好意思说你也就罢了，到现在，你老先生倒有脸了，还敢来责问我们。但是这样的话没人敢说，他们知道，他们的命运与戴维是绑在了一起的，戴维倒霉了，他们就一起跟着完蛋，这个结局几乎没有丝毫的悬念。所以大家都没与戴维计较，他们现在的主旋律是做正事，出业绩，稳地位。

        这帮海洋专家们设计的围猎方案，也有相当的可操作性。用船只和船上的震动与波动，驱赶海里的鱼，迫使它们改变既定的生活模式，改变回游方向，改变一切，向着预定海域集结。这个过程是主要的围猎内容，大概要历时三四天左右。因此，参与其中的船只和人员，要从太平洋的不同边缘出发，向着预定海域进发，把鱼们驱赶过去。这个过程虽说不像陆地上追赶野兽那么具像，那么富有刺激性，却也可以做到饶有趣味。比如每只船上都安装上海底视频转播屏，可以清晰地看到鱼群在追赶下的动态；每只船上的驱赶设备，其实就是陆地上娱乐所用的那些个锣鼓响器，可着劲地敲打，本身就是件娱乐事情。船上的响动通过船底的扬声设备传导到海底，就起到了惊吓鱼群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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