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排

第二百二十章  排

        这一宿睡的也算是踏实，李铭九醒来的时候还很早。天上寒星还没撤下，这末秋的日子跟冬天没多大区别，关外比老家冷多了。

        张胜居然就在门外，蹲坐在墙角旁，身上披着一件破棉袄。李铭九看了看他身旁的情况已经知道是有人和他一块儿在这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估计是走了吧。李铭九琢磨，这是做什么呢，表忠心么。不理会他，李铭九走下台阶在院子里转了转，然后踱步往东边走去，那里是平整的一块地，旁边是马棚，再往东，就不知道了。李铭九准备去转转，这么早也没事做。

        往东走，一直往东走，走出大约三四百米左右之后，居然看见有人上山。李铭九没刻意去跟踪，但也是有心知道这是些什么人，还是不自觉的跟在后边。跟着走了一程，一抬头，这才发现到了菜地，这边居然还是一片菜地。李铭九顿时就郁闷了，心道王爱佐这是搞什么鬼，都说他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怎么离着山寨这么近还允许老百姓种菜呢？这才是老乡们原来就在种的还是专门供给给山寨的？莫不是我杀错人了不成？李铭九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道要真是杀错人那就事儿大了。赶紧往回走，走了十来步，一琢磨，我得问问。

        李铭九跟老乡搭讪，问他这地是谁的。几个老乡不愿意搭理他，有一个不冷不热的说是寨子里的。李铭九又问他们这菜地是谁的。这次就没人回答了，都忙着干活。李铭九知道这是故意不理他呢。东方已经放亮，李铭九看了看他们，疾步往回走去。隐约听见自己转身的时候他们还有人在叹息。

        回来的时候已经很亮了，虽然太阳还没升起。

        张胜第一个看见李铭九，急忙迎过来。李铭九早就注意到他了，见他正着急的在屋前转悠，四下看着，焦急的他眉头拧成疙瘩，隔着老远就能看出不一样来。

        “九爷，老三老四他们跑了。”张胜焦急的跟李铭九说。

        “嗯？”九爷？这个称呼倒是别致，李铭九低头看了看自己，寻思着，莫不是胡子都是以某某爷来称呼的么？

        见李铭九没搭理自己，张胜又说了一遍，“九爷，他们跑了。”这次小心了很多，躬身、低头，尽量把姿态放低。

        “谁跑了？”李铭九问，他起来那会儿已经注意到了一些，并不意外。让他觉着意外的是张胜居然留下来，另外就是这件事居然是他来告诉自己。

        “老三老四……是我原先的兄弟，东边壕的三炮手和四炮手。昨晚上我们一块儿在这儿的，他们……”张胜急着说事，李铭九示意他不要慌慢点儿说，然后，张胜把事情说给李铭九听。原来，昨夜时候，张胜与兄弟们被安排来放哨，是李头儿安排的。这事请李铭九是知道的，当时李头儿只说了安排人做点儿防卫，其他就不知了，不过让张胜来做也是能够猜到的，就他彻底心服口服。张胜说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就没人了，刚刚老二跑来跟他说老三老四领着人走了，他这才着急，本来是打算进屋里说一下的，  但是昨晚上李头儿放了狠话，不得进屋，否则绝不轻饶。

        “他是怕你们扰了我们的好梦，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张胜答应道，实际上怎么回事他是有自己的考虑，换做自己也绝对不会相信外人，说不定屋里边已经做了埋伏，安装点儿活动玩意儿也不麻烦。

        “走了几个人？”李铭九一边问，一边往回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老二说是八个，应该错不了。”

        “嗯。”李铭九点点头，“不要紧，不着急，……都是小事儿。”李铭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使得张胜稍稍放松，随即又害怕起来，偷偷看了李铭九一眼，心道坏了，这保不准是要把老三老四他们给杀了，坏了，坏了……

        “东边壕的家伙事儿多么？好使么？”

        “啊？什么？”

        “我是说，东边壕有多少支枪，有多少门炮？”

        “这个……这个……”张胜心道，架起来就一支好枪，另外就是鸟枪火铳，九爷倒好，还问多少门炮，要是有炮的话……张胜赔笑道：“九爷说笑了，咱们这小地方，有支枪都是大户，哪里还谈得上炮呢。东边壕总共就一支好枪，昨天也被……被收了去了。”张胜一时想不起是谁收走的，李铭九知道，是陈尚义拿走的，他说觉着那支不错。张胜停了停，“其他还有几支鸟枪和火铳……”

        “家里还有多少人？”

        “您是问东边壕寨子里还有多少人吗？”

        “嗯。”

        “还有五六个看家的。”

        “他们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么？周边的朋友多么？”这时，已经到了屋门口前，李铭九停住脚问。

        “地方倒是没有，跟二道沟的兄弟来往的近，您的意思是……”

        “你先等着，一会儿再说。”李铭九往屋里走，张胜则站在外边。

        李头儿、老周都起床晚，陈尚义等就更不用说了，王福倒是勤快，听见动静见李铭九进来急忙起身，李铭九示意把其他人叫起来，他自己也叫醒张大河，实际上张大河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想事呢。李铭九在他们还睡眼朦胧的时候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所有人都清醒了。

        “绝对不可能。王爱佐不是有那个善心的。”老周否定道。

        “我觉着也是。”

        “这样，老周跟尚义一会儿去问问。就从这儿往东，一直往东，有片菜地。你俩面相和善，好打听消息，我今早晨问了，结果人家不屑于搭理我。”

        “这样的话……估计就不是什么好事给他们了，应该是山寨的。”老周猜测着，但是穿好衣服之后便跟陈尚义离开。

        至于张胜说的事情，李头儿觉着直接收拾了那几人就好。这时有王凯建议让张胜领着人去做，李头儿也同意，朱柏兵觉着也是个好主意，可以消耗一些，但是李铭九不同意，“难得他表现的中肯，让他自己去灭了自家兄弟，就算现在答应下来，到了那里，听他们几句煽情的话，一回想当年的事情，他也就回去了。这件事还是咱们来做，一会儿我跟李头儿、王凯、王福过去，大哥在这边安顿一下。”

        “这事还是我去的好，你留下把山寨的事情处理处理，等老周回来了还有事要做。这得你拿主意才行。”张大河见李铭九想说话，摆手阻止，他知道李铭九要说什么，但是，他不希望这样。于是，四人收拾停当之后拿了东西就走，把张胜的一个小喽啰叫来，让他给带路。张胜跟他的二炮手留下。李铭九看着他们离开，问张胜身边的二炮手，“老兄，你叫什么名字？”

        “衣道侊。”

        “嗯。”李铭九点点头，心里暗自重复着，一道光，这名字听着这么别扭。这时，张胜碰了一下衣道侊，他赶紧解释，“九爷，衣服的衣，道义的道，觥爵的侊。”

        “嗯。”李铭九点点头，“刚刚我还在琢磨，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二道光，原来不是一个字儿，是我才疏学浅了。”

        其余的人并没有离开的，都还在山寨。衣道侊已经把他们聚集过来，本来以为是要训话。昨晚上听了张胜的话，衣道侊深信不疑，那就是李铭九等是新军的人。李铭九问了他们东边菜地的事情，原来是王爱佐自家的，雇了几个老农在那里做活，不过没工钱，每月能拿些多余的菜回去。这么一来李铭九稍稍放心了些，现在只等老周回来之后确认一下了。

        张胜说东边壕山寨的家底儿不丰厚但也不小，说是要一并拿来，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被老三老四拿走了。李铭九不在乎这点儿小钱儿，奉天那一堆东西足够坐吃山空的。尽管如此，还是让人领着，要看看这大岭山的仓库。

        一个大地窖，东北这里有不少，寻常人家用来放蔬菜粮食。山寨里的这个，比寻常人家的稍微大些，里边堆满了粮食，李铭九粗略算了一下，要是按照大岭山这些人口数，吃一两个月不成问题。另外还有间空房子，放的是农具，另外就是刀剑。李铭九心里暗笑，王爱佐就是个白痴，都开始做了无本儿的买卖，还用得着这么多农具么，看着这些铁锹、锄头、手扶犁……李铭九问道：“这些东西你们留这儿干啥？也得劳作么？”

        “九爷您这就是说笑话了，咱们哪里还要有什么农活要做呀。这是之前……用来租借给附近村子百姓的。”

        “哦。”这倒是新鲜，不过看这里堆放的这一大堆，还真保不准。

        “怎么个租价？”李铭九问。

        “这个不好说，一年一个价，比如今年吧，秋忙的时候是一件一吊钱。”

        “租几天？”

        “一吊钱五天。”

        “够狠。”李铭九暗骂了一句，“五天要是给不了呢？或者不来租呢？你们是不是就揍他们？”

        “那倒不是。”小喽啰满不在乎的说着，忽然想到已经换了人，赶紧躬身，“不是，我们没敢打他们，从来没打过。不用咱们农具的由几个财主出面，租子多一倍，所以他们就得从这里用了。超了时间的利滚利，到……”

        李铭九听到这里，一掌摁在墙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尘土落下，从屋顶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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