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争宠 十一

第六百一十三章  争宠  十一

        在小阳子跟杨崇麟的战斗开始之前，李铭九跟马碛就已经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对杨崇麟的残忍也是有所了解，但是看到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无法平静。李铭九是不打算帮小阳子的，他们在这一片吃得开并不代表他们跟大岭山关系亲近。作为新晋之秀，对前辈们本应该有的尊重都不知道，从成立保安队到现在有了一番名声再到这次栽倒，都没来大岭山拜访过。小阳跟周边的绿林朋友关系很好，传言是个不错的人，但是他跟其他保安队拉帮结伙，跟其他山头儿也是关系紧密，为的是跟大岭山对峙。实际上完全没必要的事情，大岭山与他们并不相邻，而且也没有吞了他们的意思。李铭九甚至猜测小阳子是把大岭山当成他们的假想敌了。对于这样一家实力，李铭九选择不出手相救，这件事就是传到江湖上也不会有什么波澜。但是杨崇麟这帮人的做法的确让人看不下去了。

        马碛去救小阳，李铭九自然不会就这么闲着，他负责掩护马碛。李铭九并不愿意现身，掏出手枪瞄了瞄，觉着有点儿远，抬步往近处走去。

        杨崇麟正大笑着，一只脚踩在小阳的后脑勺上，而小阳不断的视图抬头、视图爬起来，但是早已经重伤的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李铭九看着小阳的动作，心里暗自称赞，这也是条汉子。想当初自己被衣道侊出卖，在最后苦战的时候大约也是这个样子吧，眼睛里都是模糊的影响，耳朵里是轰鸣声，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但是总感觉被锁死了用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但是却不想死，想要再拼掉一个……李铭九失神片刻之后开始动手，抬手三枪，每一枪都是点到为止，或是打掉对方的帽子，擦过对方的手臂，打断对方的烟袋……

        李铭九突然出手，杨崇麟的人顿时乱做一团，不过也都是有经验之辈，对于这种不明方向射来的冷枪第一时间去找躲藏的地方。杨崇麟也是大吃一惊，藏好之后的他看了看身边的兄弟们，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对方是个神枪手，人数还不能确定。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开这样的玩笑，在下佛爷岭四炮手杨崇麟，还请这位朋友现身一见。”杨崇麟抬头高了些，李铭九本打算在他头顶来一枪，但忽然看见杨崇麟身边隐约露出一只手，上面带着一颗大扳指。这应该是无意间露出的。李铭九决定冒险一下。这一枪是对着扳指开的，在扳指上方半寸左右，本来就是易碎的东西，子弹擦过立时成了碎片。杨崇麟吓得大叫一声，随后意识到自己的时态，狠狠的瞪了周围兄弟们一眼。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再看。杨崇麟就觉得自己胸口突突直跳，像是想蹦出来的感觉。

        “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惊心动魄了。”杨崇麟在心里安慰自己道。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除了扳指碎了其他都无事，从新藏好之后，再次喊道：“多谢朋友手下留情，还请朋友现身一见，咱们同是江湖人，都是一位祖师爷……”杨崇麟的话还是蛮有说服性的，李铭九暗想如果自己当真是跟他们萍水相逢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回答两句，但是现在嘛，没必要了。马碛已经得手，李铭九要去跟他汇合。走在路上，李铭九暗想，这杨崇麟果然不是莽夫，从刚刚的表现来看，他脑袋瓜还是非常快的，那么短的时间就分析出自己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而且从他身边兄弟们藏身位置的移动来看，也是想要表现出自己没有敌意的架势。“肯定是个难缠的对手。”李铭九自语道。

        小阳子被马碛平放在地上，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李铭九跟马碛都蒙上面巾，然后来到小阳子身旁，“你这伤势如果短时间找不到大夫估计撑不下去的，我们不是大夫，也不知道附近的大夫在哪里。”李铭九开门见山道。

        “多谢你们救我不再受羞辱。”小阳子的声音还是有些底气，单纯听声音还以为他能活下来呢，但实际情况正是李铭九所说的那样，如果两三个时辰内找不到大夫，小阳将命不久矣。关键是李铭九跟马碛也没有要给他找大夫的意思。李铭九本来就是想着让这条汉子不受侮辱，至于死活，那就听天由命。没有任何想要把他收归麾下的意思。

        通常来说，遇到这样的人，收到自己的麾下是非常好的选择。即跟自己的仇家有仇，本身也是条硬汉子，假以时日定然能有一番作为。但是李铭九凭感觉认为小阳对自己没有好处，自然不会冒险，不但如此，李铭九还有打算在小阳让自己离开或者自己明面上离开之后，也要暗中看着他死掉才能真正离开。明明只是一个硬汉的角色，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生不出任何的好感。感觉这东西就是这样，说不上准不准、对不对，但是很多时候都是只能靠感觉来做决定。

        “请二位恩人把我的兄弟们埋了……我有钱，在苗家屯西北的老宅子里，院墙西北角，酱菜缸下面。都是你们的了……请帮我把兄弟们埋葬了……”小阳开始请求着，他要翻身行礼的意思，马碛马上就要上去阻止，李铭九伸手拦住，微微摇头。

        小阳跪在地上，头、肘撑着地面弓在那里。

        “你不必跪着。我们兄弟只是举手之劳，还不配受你这样的硬汉行此大礼。我们兄弟既然救了你，自然也会把事情通知出去，会有人埋葬他们的。据我所知，天下所有的义庄都还是很有善心的。”李铭九说道。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我们对这边儿不熟，也无法带你去找大夫。”马碛忽然开口道。他已经知道了九爷的意思，既然已经知道了目的，那就没必要在过程上浪费时间了。不过马碛本心里还是想要救下小阳的，他敬重这条汉子，这样的硬汉也确实值得尊重。如果是当年的自己，一定会拼着一切把他救下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也没有那样的冲劲儿。

        然而，小阳似乎并没有要表达什么的意思，他说他想跟兄弟们一起死，请李铭九跟马碛把他们埋在一起……马碛真的忍不住了，不停的看向九爷，但是李铭九就像是铁铸的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马碛真的忍不住了，紧握着双拳，看着小阳，似乎并不是在俯视而是在仰视他，马碛闭上双眼，不停的调整着气息。还是在犹豫要不要救，要不要救，……九爷啊，救了他吧。马碛在心里呐喊着。

        然而出乎意料，小阳突然道了一声感谢之后，用袖口的一把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喉咙。鲜血慢慢流出来，他早就已经失血过多，此时再多一个伤口也不会喷出血来的。看着小阳倒下，马碛啊的大叫了一声。然而，李铭九却丝毫没有动作，似乎也呆住了。

        “九爷，救真的不能救他一救吗？”抱着已经彻底死透的尸体，马碛带着哭腔问李铭九，不过李铭九已经背过身去，不看他流泪的眼神。

        “他在防备着我。”过了许久，两人沉默了许久之后，李铭九慢慢回应。这没头没脑的话让马碛有些发狂。

        要发作了，马碛知道自己已经忍不住了，他想大喊，想大叫，想冲上去给九爷一拳……忽然，眼前人影一闪，有人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马碛顿时觉着自己清醒了些，刚刚的冲动的想法忽然消失了。

        “好了，人已经死了，按他说的埋了他们吧。”是九爷，是九爷突然出手的。马碛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我没想救他，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刚烈。”李铭九在解释，“我们跟上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会死掉的，除非我们那时候就动手。但我不是小阳子保安队的，我是大岭山的大当家。我选择看他们的对阵，要摸清杨崇麟的本事。小阳死了，这样的汉子死了我也难过，但是能做的恐怕也只能是给他报仇了。”李铭九似乎是在安慰马碛，至少马碛是这样觉着，心想，能为他报仇也是好的。然而却听到九爷又说道：“我确实是不想救他，这一点儿我不瞒你。若是我想救他，又何必拖到那时候才出手，又何必要蒙着脸面。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谁，不想让他觉着欠我的。大岭山的情报里，他从来不支持咱们。我救出他来正如他所说的，救他不受屈辱的死去。或许，他这样选择的死亡才是他真正想要得到的。”

        马碛似乎有话说，他站了起来，但是没等他开口，李铭九又道：“所有的兄弟们都死掉了，或者还有什么劲？为了一个所谓的报仇的无知信念而屈居人下屈辱的活着，真的就对得起死掉的兄弟们么？”

        马碛愣在当场，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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