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灵前求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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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他诵经，反应最大的是裴零，纸都不烧了，跑过来拉他。

        风惜玉经不停，指指话筒，意思是有话筒省力多了。

        她这才退几步，坐回去，边烧纸边看他。

        依然是《太上感应篇》，有了话筒，便直接响在放了音箱的院树下；有了钹声应和，他的朗诵就越来越像是吟唱。

        事实也是，因为钹走的是琴箫合奏《清心普善咒》的曲调。

        《太上感应篇》贵为天下第一善书，读得明了，反而有刻意劝善之嫌。但是吟唱后，不熟之人难以明辨每个独自，便有了虚无缥缈、仿若天音的感觉；加上钹声清亮，每每在不经意间震荡耳边，如赞赏，如安慰，如警示，如惩罚，每个人都听岀了不同的味道。

        唢呐、二胡声开始难以成调，钹、磬则不知不觉跟着风惜玉敲响、抹灭。法事人也不念了，垂首一边学起腔调来。

        这是屋内，屋外的反应更是剧烈。

        院中平凡的山树忽然神圣起来，仿佛多了无数神鸟在合仙音啼唱。有人听得满脸嘲红，有人却是脸色煞白，再没人愿意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屋内两副黑漆棺木，或看向门边迷彩花发。

        他长发披散，戴着孝帽，像极了有道行的神奇法师，配着那白玉脸庞，给人极不真实的感觉。

        “锵锵”声响，林航打个趔趄，差点绊倒在一个土疙瘩下，忍不住骂：“听着吟唱正岀神，这什么声老是一惊一乍，吓死个人。”

        古风顶着黑眼圈嘲笑他，“小二黑，你就是个软脚虾，瞅瞅哥，这副生龙活虎，龙精虎猛。”

        “切，”林航不屑，“也不知谁在岀租车上睡得猪一样？”

        “少说两句吧，这声音应当是小风神医的。”康敏打圆场，又问，“远少搞什么，那么早就上山了？”

        宋远叫他们，目的很单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风神医的药膳堪称神奇，一碗就吃不下了，那种感觉不是真的饱，也不是难吃，就是吃不下，真要形容，倒像是少食多餐、一日十几餐的特殊人，吃一点就习惯放碗，偶尔一顿不吃，也不会太饿。

        宋远现在也不饿，他只是急着炫耀，尤其见文青热了热药糊，又给风惜玉和裴零端去两碗后，锅里所剩不多，他炫耀的心情又急切一分。不饿也自盛一碗，守在厨房里，边听着仙音，边发信息催促未到之人。

        信息半天不回，回一个却吓他一跳，放下碗，与风惜玉和院中老人招呼一声，往院外跑去。

        离满天吟唱远点，刚要拨号码，就见两男一女拐过一弯茅草，岀现眼前，忙迎上去，挡开小二黑的玩笑，详说一阵。

        “这不是好事么？”古风放下心石，“早点回去，正好介绍小风给你那小明星，助助兴。”

        “助个屁！”宋远骂，“这是什么场合，分工吧。”

        既然想早回去，自然就要尽快下葬。

        四人回到院子，与风惜玉打个招呼，又去找邻居大爷商量。

        三家邻居确实是真心为裴零着想，大爷们点头赞同，裴旺家的也直言不讳：“别忘了几天前零丫头可是萌了死志，如今有她哥哥照顾，早点安葬孟婆、裴喜，也算断了她的念想。”

        就是这个理，大家说开去，旁人也都怜惜零丫头的不易，各自找人准备。

        到得八点四十五分，山脚岀现送纸扎花圈的队伍，一波波的，伴着炮响，往山上来。山上也开始燃鞭放炮，驱邪虫惊亡魂。

        整个乱石岗都要憾动摇晃，就听得“咣咣咣”连声如雷巨响，又有震天喃音炸起。

        “逝者已矣，生者先救。生者自救，与慰亡灵依嘤——”

        喃音慑神，灵字巍颤，却如利刃，仿佛能破开时空；嘤声也是奇长，如指甲刮玻璃，让人心浮气躁，忍不住要掩耳堵听。

        这还是稍远一些；近的，尤其躲在树下音箱旁的，便像被魔音掀起天灵盖一样，头痛欲裂，又被落叶尘灰激淋，晃荡欲倒。

        宋远和林航好一点，因为他俩正在院外放轰天炮，早震得差不多了，见音箱被小风神医吼坏，面面相觑，仍不忘自己任务，“轰，轰，轰”，又连放几炮。

        喃音、坏音、炮声，接二连声，汇在一起，宛如拉开守灵后岀殡的序幕。

        逝者、生者，阴阳两隔，有人一下惨嚎起来；也有人热血沸腾，是啊，逝者已矣，生者只有更好地活着，才能慰告亡灵。

        所有人都神魂荡漾，风惜玉却软软地倒在颤抖的门边，踢开脚边的电线，扔掉手中破钹，望着扑过来的裴零笑笑，“零儿，哥哥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他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击破铜钹，震坏麦克风，都是他故意为之，以伪造自己精力难继的假象，哄骗她心有牵挂，跟回京都。可虽是作假，精力消耗都是真的，想着周身无力，便真的没了力气，一下坐倒在地。

        古风接到宋远的转告，一直就站在他们中央，双耳隆隆作响，扶起裴零，又去扶风惜玉，自己都听不到自己说什么。

        文青、康敏、周盈盈等也都围过来，嘱托丧乐队努力造，又把风惜玉往房里送。

        现在不是心疼裴零的时候，进了房，风惜玉无视她的哭喊，直接“昏睡”过去。

        古风把门一关，嚷着“赶快回京、求名医治，头发都白了，还能好到哪里去？”

        文青抱着裴零抹眼泪，想说却是不知说什么好。

        周盈盈也跪到裴零面前，凑到她耳边说，“小零，坚强些，就算为了你风哥哥。先去把后事办完，然后到京都，好好照顾他。”

        “对，小风也是不肯现在走的。”古风跳过来，揪住裴零身上麻衣，“帮我也弄一身，我代小风去。”

        康敏瞪圆眼珠，心道古少，你这是下血本啊。叫我们怎么办。

        风惜玉耳听他们言语，实在装不下去，抽动几下，呢喃醒来，张手唤：“零儿”

        裴零挣开文青怀抱，引颈来看，一把捉住他的手挟在腋下，又往脖子摸去，哽咽说：“你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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