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书痴

天下英雄出少年，江湖一折数十年；青刀易断江南岸，一步袭来微自寒。

        江南道上的英雄侠客多以侠义之士为首，其中江南道刀客门徒更是层出不穷。先是有媲美蜀山张玄河的一代宗师徐茂义刀出江湖，在春申江岸边抵挡了元军三天三夜，无奈真气耗尽，气海天机亏空，被当时的元军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用枪挑着那已经战斗了三天三夜的尸体悬挂在春申江岸边供人欣赏，据传说当时闻者哭泣，见着更是不敢直视那一首布满了中原人豪骨的侠气。

        据传闻，当年的老头子温良恭就是因为想要重登春申江，一睹前辈风采才有了那一夜的春申江命案，那一天的江湖血染。

        萧步升，则是这一代江南道的翘楚。

        不仅出天山以气化剑，将体内的气海天机化作无形之刃，更是再后来站在温良恭这一边，与天下英豪对抗，让他的名声大涨，虽然不及岳星那一个蜀山行走的名头大，但是却也是在少年英雄之中名列前茅的人物。

        也正是因为岳星与北牧南同归于尽之后岳星没有死去，这才让本来已经准备提刀北上与紧那罗一战的萧步升立即打消了念头。

        毕竟紧那罗那个武痴只不过是因为他师傅大巫师的原因才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行走，就算是打败他，对于萧步升的刀道一途并无什么太大的作用，若是能够与当世平辈中最为厉害的角色一战，才是他萧步升的想法。

        离了大都，转而奔着江州府去了，可是到了江州府后，便听说少将军王保保准备带人去杀岳星，而方向则是火焰山处。

        萧步升连吃饭都没有，立即背上籍，一路西行。

        至于为什么要背上籍。萧步升曾经与他的师父这般说过：古往今来，中原土地之中最为丰富的不是什么徒弟钱粮，而是这滚滚而来的历史长河，在这历史长河之中还夹杂着许许多多前人经典，比如梁父吟、诫子、史记等等层出不穷，蒙古人没有学习中原土地的这些智慧，就注定不可能在这片土地之中存活长久。

        更何况中自有颜如玉，中自有黄金屋。萧步升这一辈子所追求的并非是天下第一，而是自我极限的突破，自然也要包括精神世界一般，若是不提刀，看起来就像是负笈游学的学子一般。

        收拾好了之后，萧步升便将籍背起来，准备奔着南边走去，李济婉与李柏等人看着那少年在收拾籍，立即走上前去搭话。

        “公子且留步！”

        萧步升转过身看着那一队的商旅，微微一笑。

        黄昏中，萧步升终于走到了火焰山的弱水源头，是一块满目青翠的绿洲，如一颗绿珠镶嵌在黄沙圆盘中，格外让人见之欢喜。萧步升在绿洲边缘的碧绿小河畔掬水洗脸。

        李济婉等人在一旁看着萧步升，不敢走近说些客套话，多半都是李柏这个经历风雨的人走到萧步升面前说几句客套话，也算是认识一场。

        萧步升拣选这个临水的僻静位置，没有急于进入绿洲腹地，分明是一座奇门遁甲大阵，胡乱涉足，说不定就要给当成刺客擒拿。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萧步升枯等到暮色沉沉，朱袍阴物始终是那副饱暖无忧的散淡姿态。萧步升凝神屏气，如同老僧入定，望着在戈壁滩上遇到的骑驼女子与商旅，不用看面相就知道是龙女相，否则以萧步升如今的道行，自然不会出手相助的。古上记载这类蜃女每次入汪洋或者入荒漠，就会出现海市蜃楼，差别无非是海蜃或者沙蜃，蜃属于蛟龙，吐气成楼，跟共工相等天生神力不同，与那凤妃相可母仪天下也不同，蜃女相自古以来便被寻求长生不老的帝王视作寻访仙山的钥匙，凡人所见海市蜃楼自然是假，但这假象毕竟无法无缘无故浮现，终归是有所依才行，历朝历代皇帝授意方士出海寻访仙人仙山，队伍中必然会有一名龙女相伴，可如何以具体秘术指引，就不得而知，那名女子以后是否会沦为帝王的钥匙，萧步升漠不关心，也不是他一个江湖侠客可以决定的。

        世间有几人能如徐茂义年轻时那般快意恩仇？大多数武夫行走江湖，吃疼吃亏以后都信奉多看少做少说的宗旨。

        萧步升猛然睁开眼，望向水边踩踏而就的小径，小道尽头有一老一小结伴而来，稚童生得唇红齿白，骑竹马而来，憨态可爱。以一竿青竹作胯下马，嘴上轻嚷着驾驾驾，孩童穿了一袭宽袖道袍，神色天然，让人见之忘俗。孩子身边的老者须发皆白，身材高大，文巾青衫，自有一股清逸气，老人一手牵着竹马稚童，一手握有两卷经，见着了没有隐匿行踪的萧步升，似乎毫无讶异，松开小道童的手，朝萧步升笑着挥了挥手，像是久别重逢的忘年交。

        萧步升之所以不躲不避，是猜测出了老人的身份。

        这位算得上是江南道上的魁首之人，若说是徐茂义是江南道刀客之祖，那么此人便是刀客营生的祖师爷，若是没有这个人，恐怕便没有江南道上如今的天下英雄，更没有如今已经积攒下来的所有华夏之韵。

        本来以为想要看看那位蜀山行走的，却没有想到遇见了这般人物。

        看着这位曾经步步登顶然后缓缓拾阶而下的老人，萧步升难免百感交集。眼前这位，可是论威名，论功绩，实打实都可以跟徐茂义相提并论的存在。萧步升恭敬作揖行礼，精神气极好的老者走近，扶起以身涉险的江南道后生，端详了几眼，欣慰笑道：“我这老头子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会是你来看我，我甚至想过有没有可能是瀚海院的人先来一步看我，着实没有想到却是天底下传遍了名声的痴啊！”

        萧步升立即还礼，将身后籍放下，远处的李济婉与李柏等人都看傻眼了，这一路而来，竟是看着这少年背着籍不肯放手，如今居然这般的行此大礼，这个老头是何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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