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高处不胜寒
坟场——
一辆奔驰停在山下，从车上走下四个人。
泰民一身西装笔挺，陪同他到坟场的人不多，只有泰民的近身智囊王忠，还有两个新人——黑货和龙仔。
来到朝刚的坟前，将一台纸扎轿车扔进火中，供奉鲜花，拜祭过后，泰民让手下们站到一边。他要单独和朝刚，说说话。
泰民坐在地上，喃喃道：“阿刚……我们给你报仇了！只不过，报这个仇的代价太大了！很多兄弟……都牺牲了！唉……对朋友来说，你为牛皮而死，对社团来说，兄弟为你而牺牲！一切，似乎是义之所在。偏偏……原来牛皮没有死，还活生生地跳了出来！”说着，叼起一根烟，拿出打火机点燃：“我觉得……好讽刺！之前，我们那么拼命都为了什么？金鸡不断地挑衅东胜帮，直到骷髅岛一战，又为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有人管！怎么办？嘿，是因为大家都凭着血气之勇做事，然后不负责人的宣扬后果！三个小时里面，死了那么多人，真是可笑！但是我可以肯定，没有人会为了死多少人而难过！大家关心的，只是泰民杀了多少人，金鸡杀了多少人……尸王劫、黑猫城他们……是被谁杀死的！从报仇到炫耀战绩，前提已经没有人管了！没有人会问为什么要打，大家只是为了打而打！”
泰民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继续说：“有时候……我真的很后悔坐在这个位置上！大哥……呵，江湖大哥……不管是控制大局还是顾全大局，坐在高位，就要被迫做一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甚至乎被朋友误会，或者连身边的人都不明白的事！阿刚，谁不明白我，我不介意……你不明白我，我很在乎！”说着，看着朝刚的遗照：“你是一个忠诚的人，为了社团，你南征北战……为了我泰民，更加两肋插刀，你应该有回报！谁知道……我竟然是一个让你不明白，让你失望到离开社团的人！阿刚，你让我觉得自己……有很大的罪过！”说着，两眼的泪水流了出来。
在场的人此刻才知道，原来朝刚的离去，会让泰民如此肝肠寸断。
‘扑通’泰民双膝跪在地上，哭道：“阿刚，假如你不是那么命短的话……你一定会看到……我绝对是一个重仁重义，合情合理的泰民！”
‘呼’一阵寒风吹过，所有的人都觉得凉飕飕的。
祭拜朝刚后，泰民的奔驰朝钟楼而去。
下车，王忠冲着黑货和龙仔道：“看着车，我和民哥上去！”
“是！”黑货和龙仔齐声道。
“民哥，这么有空来看我？”卑鄙身上还缠着纱布，坐在沙发上，激动道。
泰民坐了下去，笑道：“关心下你的伤势嘛！怎么样，好点了没？”
卑鄙憨笑道：“好多了！”
女友小艾泡了两杯茶，放在泰民和王忠跟前，说：“医生说他身体好，恢复得快！”
卑鄙笑道：“当然了，再来几次骷髅岛我都不怕！”
小艾白了卑鄙一眼，嘟着嘴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又想着打架了！”
泰民道：“卑鄙，以后少提骷髅岛的事！”
卑鄙点了点头：“哦，是怕警察那边……”
小艾道：“民哥的意思是不要到处跟别人说，是你杀了尸王劫！”
“哦！”卑鄙点头，回过头看向泰民，笑道：“民哥，你这两天有空吗？”
泰民问：“什么事啊？”
卑鄙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的那些手下想一起去唱唱歌，玩一下……我想叫民哥你一起……”
泰民直接道：“我不去！你也不要去！”
“嗯？”卑鄙不解。
泰民喝了口茶，说：“卑鄙，不要说民哥扫你的兴！去唱歌，肯定要喝酒！喝了几杯马尿，说话就不注意了，肯定会说出骷髅岛的事！”
卑鄙顿悟：“那倒也是……那我听民哥的，推了他们！”
“good！”
泰民和王忠起身道别，离开了卑鄙家。
等电梯的时候，王忠说：“基本上大家都会对骷髅岛这件事保守秘密，除了一个人……”
泰民转过脸，问：“你是说金鸡？”
“嗯！他的那些手下都很夸张，一点都不收敛！这几晚，天天闹事！”
“哦？”电梯门开了，泰民走进去：“这个时候，谁还敢跟他吵？”
王忠也跟着走了进去：“暴力团咯！”
“暴力团？邱大民那帮人？”泰民问。
邱大民？泰民可以感受得到，继东胜帮后的另一股风云，已由地平线上慢慢涌起。
自从骷髅岛之战完结，暴力团高层为防警察追究，下令成员行事低调，骷髅岛三个字更要绝口不提。
一半成员，自必遵循上头的指示，减少活动。如此一来，晚上的江湖味道，瞬间减退不少。但还有一小部分的人，仍成群结队到处招摇。为首的，正是鬼王江和白骨。
他们奉金鸡指示，到处宣扬骷髅岛战绩。而且，还到处生事。一连几晚，都和另一帮人马大打出手。
这伙敢和金鸡为敌的，也是隶属暴力团，只是派系不一样。他们的顶头上司，是邱大民。
大凡对江湖有认识者，皆晓得暴力团早已分为两派，邱名秀和邱大民。
文质彬彬，足智多谋的邱名秀，是兄长；高大威猛，孔武有力的邱大民，是弟弟。彼此皆认定自己是正宗暴力团，这理由下，恶斗难免。只是，双方实力有点悬殊。
邱名秀执掌暴力团多年，相比出狱不到四年的邱大民来说，势力无疑是较为稳固扎实。要斗，邱大民先得整理内部，方能专注对敌，无后顾之忧。
邱大民的别墅——
这天，是邱大民每个月的例会。手下们聚集府邸，谈论帮中事务。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不只是谈论，还是挑衅。大家认为，邱大民处事不当。手下的代表人，是肥仔。他提出麾下成员应该高调行事，这样方能力压邱名秀。
提出问题，非为社团，旨在作反而已。
别墅的主人邱大民，嘴里正叼着雪茄，吸着。不快的表情在浓厚的烟雾里，若隐若现。他，正受到相当严重的考验。
站在他面前的，都是他的得力门生。洪士奇、肥仔、霸王州、冰姐、阿神和光头锋等，但态度似乎不太友善。
邱大民皱着眉头：“怎么？想联手起来推我下台……反我呀？”
“大家的意思就是这样，大民哥最好照做！”肥仔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出言不逊。
“照做？”邱名秀冷笑。
肥仔耸耸肩，道：“我们只是认为大民哥做事优柔寡断……”说到这里，肥仔停了下来。
邱大民皱着眉头：“继续说下去！”
肥仔接着说：“譬如这次他们损兵折将，我们为什么不乘机全面扫场？反而怪责兄弟们跟他们吵？”
邱大民摊开双手，道：“ok！那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兄弟在外面混，挂的是谁的招牌？”
肥仔道：“暴力团咯！不过，是大民哥的！”
邱大民点点头：“嗯！跟邱名秀那边，有没有分别？”
这问题的答案不大明显，瞬时间，没人答得上来。
冰姐开口了：“我认为没分别！”
邱大民皱眉道：“冰姐说得对！在外人看来，我们跟邱名秀同样是暴力团的，没分别。骷髅岛之战后，谁都躲起来了，而我们的人却在外面嚣张跋扈……想一下，警察要是找上门来，肯定谁都不好过！”
霸王州道：“我们都没去骷髅岛，怕什么？”
光头锋也点头道：“就是！”
邱大民道：“要打，来日方长，争一时之气我们很吃亏！况且，警察那边哪管你到底有没有去，只要你们是暴力团的，他们就抓！”
邱大民有条不絮劝阻手下们的偏激，他鲜有这般忍让。他清楚气氛的沉重，手下们也是有备而来。就算一向极具威严的洪士奇，也不敢乱发脾气，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果然，有人说话了。
“靠，胆子这么小，还怎么出来混啊？”
这句话非常过份，那意思就是说，你怎么出来混的呀？
说话的是肥仔，看他额头上的汗水，清楚他心里已经做出造反的准备。情况，已经是逼着邱大民出手了。
邱大民拄着拐杖，一督一督，一拐一拐的，走上前。
差点忘了，邱大民什么时候需要拐杖了？他的左脚不良于行，发生了什么事？暂且不提。此刻他步履缓慢，大量站满四周的所谓得力。
这些人里，有那些站在邱大民的立场？又有哪些反邱大民的？邱大民要一一衡量清楚。
洪士奇，是多年的好兄弟，他的忠心不用置疑。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会和邱大民并肩作战。有这一张牌，邱大民可以轻松很多压力。
邱大民的那两个保镖，灰狗和白犬，出问题了。二人不敢抬头面对主人，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做错了事。
邱大民再上前，面对的是冰姐。这个冰姐，和邱大民有一手，现在是考验她的时候了。她的表情充满赏识，当一个女人仍摆出这副表情的时候，这就证明了，你还可以。
站在冰姐身旁的，是阿神。这个阿神，因长期吸食摇头丸，他的脸孔显得有点呆滞。这种人头脑混乱，无情无义，也是最难驾驭的一种人。偏偏，他手下最多。
轮到肥仔了，他的表情坚定，态度强硬。杨勇他身后，站着霸王州和光头锋。
霸王州和光头锋，他们是亲兄弟，只见他们紧握拳头，只要有任何异动，他们便会第一时间冲出去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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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大民心里寻思着：“肥仔带头，霸王州和光头锋壮胆，阿神盲从附和，冰姐立场暧昧，灰狗和白犬犹豫不决……动起手来，阿奇或许可以顶住霸王州和光头锋，剩下我一个，未必可以压得住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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