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问题与反问题
小笠原绘麻脚步忐忑，跟在另外两人背后，随同工作人员进了另一间会议室。
里面只在主位上坐了一位少女，正脸带微笑，望着鱼贯而入的三人。这位少女黑丝如瀑，冰肌晶莹，眉目如画，是如斯天姿灵秀，仿佛刚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一双温柔的秋眸也好似会说话一般，望见三人进来，眸子里清晰地透露出欢迎和喜悦之意，她不疾不徐站起身，动作娴雅自如，一动一静之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盈盈一笑，樱唇轻启：“欢迎各位，也感谢各位来到晨曦动画，请坐。”
她的声音轻柔洁净，像是沾染了三四月的春风，听在耳里说不出的舒适。小笠原绘麻却完全没听到耳朵里去，盖因这位少女的样貌是如此平生罕见，只须叫人见过一次，就想忘也忘不了，虽然小笠原绘麻以往只在视频里见过，却也一样的印象深刻，因此现在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认了出来。
只是她一点也想不到这位少女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眼前，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噫噫噫，曦……曦酱？”
惊喜之下却是忘了之前的紧张，也忘了这里是面试的现场。话音刚落便引得同来两人的注目，这两人可没忘记场合，虽也认出了那位少女的身份，但神色间也仅是诧异了一下，就没有过多的表示了。
那位少女微微一笑，温言道：“嗯，你是小笠原~绘麻酱吧，请坐。”言语间却是对小笠原绘麻的叫法默认了，称呼到小笠原名字的时候，也用了相同的说法，倒是有些调皮的意味，也稍微显露出一丝这个年纪的少女具有的活泼心性。
“嗨，非常抱歉，请多指教！”小笠原绘麻这才注意到同来的两个人，已经沉默的坐到座位上去了，也才记起现在是面试的现场，或许她的行为已对别人造成了困扰，思及于此，一团红晕腾地在脸上冒了出来，她慌忙道歉，也赶紧坐了下去。
工作人员拿来一沓雪白的画纸，给三人每人分了几张，一人还了几支削好的铅笔，完了后退了出去。
小笠原绘麻呆看着画纸，心里仍是羞躁难耐，而且现在才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不仅跟那位少女有关系，跟她自己也有关系，不自禁更害羞了，偷偷抬头望了那位少女异常美丽的面容一眼，心想道：“她应该看见了吧，绝对看见了吧，呜呜呜……”
那位少女自然是林曦，今天的面试里面，只要是有关于作画的方面，都是由她担当面试官，考虑到她神乎其技的画技，林瑾、林信两人对此也毫无异议。当然林曦只是负责考核面试者的作画水准，其它如薪资之类的，在她这里通过后，会由林瑾、林信出面再相谈。
其实能出现在面试现场的人，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就像小笠原绘麻等三人，他们投过来的简历里都附带有各自以往的作品，能接到通知过来面试，也就相当于他们的职业水平受到了认可。
之所以还要加一道面试的关卡，是因为还要看看这个人的人品，对工作的态度如何等等，当然，也是因为虽然绘画水平做不了假，做了假日后也很快会露馅，但有些公司仍旧会在面试中实际考验一下，就像林曦现在做的一样。
她见画纸和铅笔都了下去，微微一笑，开口道：“大家的简历和作品我都有看过……”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扫过，在小笠原绘麻身上稍为停了那么一瞬，小笠原绘麻仍感觉到了，脸上又是一热，旧的红晕还未散去，新的红晕又浮上来，她深深埋下头去，心里狂喊：“呜呜呜……曦酱果然是看见了……”
林曦恍若未觉，继续道：“实话说你们都具备职业级的水准，这点母庸置疑，但我还是想亲眼看一下，也不必多复杂，嗯，就以你们其中一个进门到坐下这个过程里生的动作为题，画出人物连贯的八个姿态动作的素描图就好，时间么，就以3o分钟为限，大家有问题么？没问题请开始吧。”
问题自然是没有，倒不如说包括小笠原绘麻在内，面试的三人都感到莫名惊诧。描绘人物连贯的动作，对动画行业的画师来说，几乎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题目，是即使刚入行的动画画师，也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更别提三人应聘的是作画监督，与刚入行的新人有着几个层次的差别，所以他们一时间弄不明白林曦的用意。
不过面试的时候稀奇古怪的题目多了去了，他们没有过多思考。小笠原绘麻也收束了心神，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下刚才进门的场景，便选了一根铅笔，认认真真地画了起来。
等三人都开始画了一会，林曦才悄然离开座位，轻无声息的走到他们背后观看起来。她有着自己的考虑，并不是越复杂的东西才越能体现水平，有时候反而是简单而基础的东西，才能考验出一个人的功力来。
专注在一件事情上面，时间会流逝得很快。事实上3o分钟不到，2o分钟左右，三人里面唯一的男性，那个名为高宏进的男人便已经完成了，放下笔后察觉林曦在身后观看，他微微让开身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曦也没客气，素手轻伸，拈起来细细查看了一遍。高宏进画的是小笠原绘麻，他倒是观察得仔细，把小笠原吃惊、喜悦、慌忙诸般情态的变化都描绘了出来，虽是素描，却也惟妙惟肖，颇见功底。
小笠原绘麻也是进门的时候，三人里边姿态动作变化最多的人，由此可见高宏进强大的自信，林曦也不由点点头，然后又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把画纸放回桌上。
她诸般动作虽是细微，高宏进也注意到了，他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惊，继而脸色忽然沉了下去，转过头一言不，只顾看着自己的画作。
林曦柳眉微蹙，又摇了摇头，转而关注另外两人。她们在时间的最后一分钟，才几乎同时停住笔，林曦也一样取来细致察看，然后唇边勾起了异常柔美的弧度。
小笠原绘麻和那个叫做梁雪音的女性也不自觉笑起来，但她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高宏进已是按捺不住，抢先一步道：“请问这位林曦……同学！”
他在“同学”两个字眼上顿了两秒，又加重了语气，听起来既像是质问，又像是讽刺，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阴沉和不满：“请问我的作品有什么不对么？和她们……”他伸手把三人的画作摆放在一起，指着道，“和她们的水准有什么差异么？”
不等林曦回答，他又盯着林曦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蔑视：“还是说，你觉得画得越久就越好？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林曦……同学！”
高宏进又在“同学”两个字上重重一顿，看着林曦的眼神充满强烈的质疑，“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很在意，林曦同学你是哪所学校的美术专业毕业的？抑或哪所培训机构出来的？还是从事这个行业多少年了？——都没有吧，说到底林曦同学你会绘画么？你有什么资格面试我们？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的作品，嗯？”
他步步紧逼，越是说到最后，言辞越激烈，气势也越凌厉，说完紧紧盯着林曦，虽是坐着，姿态却满是藐视，仿佛俯视猎物的雄狮，林曦倒是面不改色，另外两人却被惊呆了。
“喂，曦酱还是个孩子，你这人……你这人……”小笠原绘麻先看不过眼，跳了起来指责道，但是“你这人”到底怎么样，性子一贯温婉的她却憋了半天憋不出来，只急得满脸通红，眼神求助的投向梁雪音，期望她帮忙说一句。
梁雪音是个二十三四岁，头短得只到脖子，戴着副眼镜的女青年，她犹豫了一下，给了小笠原绘麻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转头望着林曦，缓缓道：“虽然我不会说这位先生一样的话，但我也想知道林曦同学你的……”说到最后，她又犹豫了一下，才轻呼出“水平”两个字。
她说得含蓄多了，但意思和高宏进差不多，三个人里，唯有小笠原绘麻没有表达这方面的看法，只眼睁睁看着林曦陷入不利的境地，急得眼角都有泪花在闪动了。
她对林曦这般着紧，理由嘛，虽然林曦自己有些清楚，不过仍是觉得有点惊讶，而且也相信小笠原应该也有着和高宏进两人类似的想法，只是没办法说出来而已。
林曦对小笠原绘麻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转过臻，面对高宏进和梁雪音一个阴沉，一个平和，但性质都是质询的眼神，从容道：“高先生对吧，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并没有觉得画得越久就越好，你的作品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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