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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3.鸾凤来仪(7)三合一


鸾凤来仪(7)

        林雨桐皱眉:孩子是圣上的?

        阴成之摇头。

        林雨桐就疑惑了:不是圣上的?那何以反目?

        我摇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阴成之摊手:这件事除了当事人,  谁也说不清楚。不过结果却是戚威的外家以污蔑圣上,  玷污圣名,  离间君臣关系而获罪满门被抄斩。戚威的母亲在娘家被灭门之后自缢而死。

        林雨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戚威叛国足以说明戚威的外家,  当年是被冤枉的,是吧?

        阴成之又摇头:反推是这样。但真实的情况如何,  还是那句话,  除了当事人,  谁也不清楚。

        林雨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阴成之每次提到戚威的外家的时候,都是有些回避的。比如说到戚威的表妹兼妻子,  他总是以‘表妹’来称呼,却不说某某某。比如说戚威的外家获罪,他不说谁家获罪,  而是只以戚威的外家称之。

        她就问:戚威的母亲姓什么?

        阴成之愣了一下,  深深的叹了一口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慧极必伤。

        林雨桐却笑:不是我聪慧,  是您太刻意了。刻意到我甚至觉得,  这戚威的外家,  与您或者说跟您关系匪浅的人,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阴成之拢在一起的手松开,  然后低头一副整理袖子的姿态。

        这是一种回避的姿态。

        整理完了,  他才抬头:告诉你其实也无妨。戚威的母亲姓华。

        啊?!

        宫里的华贵妃,  是否出自华家?林雨桐挑眉,  华家当年不是满门抄斩了吗?

        阴成之摇头:臣不是很清楚。

        这就是拒不回答了。

        林雨桐轻笑:我想,  您既然知道。想来,姑姑也该是知道的吧。

        阴成之抬头,眉头微微皱了皱:问她华贵妃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过往的那些,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说到这里就不继续往下说了,很有些点到为止的意思。随即看了林雨桐一眼,就又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孰是孰非,早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不管当年的事真相到底是什么,戚威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只是他母亲的死。仅此而已。过去的那些恩怨情仇,是是非非的,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淡化了,只有她母亲的死,是他所耿耿于怀的。所以,这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当年,戚威不是没有抵抗就叛国了他真要有心叛国,不会在凉州又坚守了十余年后才叛国北康突袭凉州的时候,戚威刚刚守完父孝,在赶往凉州的路上就接到战报日夜兼程赶到的时候面对大军压境也并未就放弃可是军械库里连一件完整的铠甲都找不出来,粮仓里干净的连老鼠都没有这才导致了三州接连丢失你以为甘州和云州是怎么还回来的?是戚威带着亲卫深入敌营,俘虏了当时北康的可汗冒都可他的家人,却被当时还是王子的毕兰所擒获了。如若放弃家人,不被威胁,那凉州自是不会有失。可当刀架在他妻儿的脖子上的时候,他选择了退让。双方谈判,互为友好。云州甘州归还南靖,凉州归北康。戚威提出凉州都是南靖的子民,都是中原人,他要驻守凉州。这一点死活不肯退让。北康同意这一点,但是却增加了公主和亲这一条。南靖送一公主入北康,戚威驻守凉州。而后来补充要送质子去北康,却是北康出尔反尔的结果以一州百姓为要挟要戚威带兵退出凉州戚威不肯退让曾急报朝廷,给他粮草,给他兵器铠甲可皇上却派了使臣过去,最后的结果就是送质子去北康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林雨桐:以太孙看来,戚威若何?果为叛臣乎?

        林雨桐沉默了。戚威驻守凉州,尽量把北康的力量控制在凉州以及凉州以北的区域,尽量叫百姓避免为奴为婢甚至沦为牲畜一般被人鞭打驱使的命运。这十数年,虽然总小有冲突,但这种情况在边境的任何朝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不能以此来说明这都是戚威的过错。他唯一的过错,就是没有放弃家人。他想在其中选择一个可以保全两方的平衡点。

        可显然,结果却是两面不是人。

        南靖视他为叛臣,北康押了他的女儿为人质。

        这种说法不好听,但确实是事实。庆格的妻子戚氏,说是联姻,其实就是人质。并且,这个结果直接就把戚威叛国的事给坐实了。

        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阴成之问林雨桐,戚威是叛臣吗?

        他或许背弃了皇室,致使公主和亲,太孙为质。但他并没有背弃百姓。

        林雨桐就道:凭什么一定得叫臣下牺牲妻子儿女?叫他们冲锋陷阵,叫他们流血牺牲。这还不算,难道还得要搭上至亲之人的性命?叫臣子流完血,还得流泪,那是当权者的失职!

        可是君辱臣死阴成之笑了笑,他为了家人,致使朝廷颜面全无,致使圣上不得不牺牲了女儿,不得不牺牲了嫡亲的孙子他戚威的儿子女儿,难道比公主和太孙还要宝贵?

        所以,这就是他的罪了!?林雨桐有些唏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了,转而问道:凉州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繁华如昔。阴成之说了这四个字。

        可这四个字却足以说明戚威在其中所作出的努力。

        林雨桐起身要走的时候,回身问了一句:阴大人,华家当年真的被灭门了?没有一人得以逃脱吗?您放心,我不是有意窥探什么隐私。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阴成之看着林雨桐,却沉默以对。然后微微的躬身:恭送殿下。

        什么也没说,但却什么都说了。

        华家当年,必是有人逃脱了!

        那就有意思了?华贵妃是否就是华家人?如果是,宣平帝又是否知道?如果知道,还一直将这个女人留在宫里又是什么意思呢?先是放在长平公主身边做伴读,后又入宫为贵妃。

        这中间有很多的东西未知,而她却无从判断。

        她暂时把这个疑惑放下,想着凉州的事。

        却不想,第二天林厚志来了,云姬的伤有假她的匕上是有机关的看着伤的极重,但却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心肺

        林雨桐挑眉:这个女人可真是够大胆的。

        林厚志这才恍然的一拍脑袋:您之前交给老奴查证的事,老奴叫人专门叫人查了

        什么事?

        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事儿多,脑子有时候好像还真有点跟不上。

        林厚志就道:就是您叫老奴查的,云姬跟戚威是否有什么瓜葛的事。当时您不是觉得云姬叫二王子娶戚威的闺女可疑吗?

        林雨桐愣了一下,她昨晚已经觉得找到答案了。必然是戚家女为人质才对啊。

        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云姬在毕兰可汗身边的时候,毕兰可汗还不是可汗林厚志得到的都是后宫的消息,她是可汗后宫之中除了公主殿下之外唯一的中原女人,也是唯一为可汗生下孩子的中原女人她不曾被赏赐给任何有功勋之人,还因为有人对她动手动脚被大汗处决过可汗信任她受伤了不许别人靠近,但是却允许她靠近哪怕知道了她骗了他,却依旧只是小惩老奴在一个醉鬼马夫那里打听到,当年毕兰可汗出征,营帐中是带着女人的而这个女人就是云姬

        林雨桐的眼睑一下子就抬起来了,你是说当年凉州被攻破云姬是随侍在还是王子的毕兰的身边的而毕兰当时却俘虏了戚威的家人

        林厚志点点头:所以,殿下的判断应该是对的。这个云姬跟戚家一定是有关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想到:戚威的家人被俘虏,是不是也跟这个女人有关呢。

        若真是如此,云姬又是戚家什么人呢?

        林厚志问:这些往事要紧吗?如果要紧老奴想办法

        林雨桐摆摆手:不急!知道这些已经够了。你跟姑姑说,千万小心。该来的总会来,不要急切。

        长宁当然不会着急了。

        着急的是该是别人才对。

        三位王子都被禁足了,三天的时候,大小部族的领都赶了过来。

        当看到躺在榻上,苟延残喘的大汗,气氛就骤然紧张了起来。

        不断的有兵马往王城集结。哪怕是使臣的营地,每天感受着大地的震颤,也知道如今的局势有多紧张。

        毕兰可汗躺在那里,问站在一边的长宁:我该选谁我的王杖该交给谁你觉得我的王杖该交给谁

        长宁笑了起来:交给谁都不会交给庆格吧她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毕兰可汗扭脸看她,觉得长宁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可是半只胳膊都都烂掉的伤痛叫他瞬间就忽略了这种奇怪。眸子越的浑浊起来:是啊人都来了这是示威了再放人出来他们就会打起来了再说了我也关不住他们了你叫人通知他们明天明天都来吧我当众交接王杖

        长宁笑了一下朝一直跪在角落里的几个伺候的人看了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出来之后,长宁问林厚志,那些都是几位王子的人,你确定吗?

        林厚志点头:汗王已经杖责了原本所有内廷伺候的人叫再选人送上去的时候,老奴就安排了

        那就对了。

        当天晚上,该得到消息的都得到消息了。

        大致的意思都是:我们听的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交给谁’‘交给庆格’这两句。

        庆格坐在云姬身边:长宁那个女人说话还是算话的。她跟父汗建议儿子

        愚蠢!云姬深吸一口气,她说的话汗王要是都听,凉州早就是靖国的了。做准备吧!汗王的心思莫测,我在她身边守了大半辈子,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是!庆格嘴上应的快,起身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一下,母亲安心休养,一切交给儿子来办。

        云姬躺着,直到儿子出去,她才挣扎着坐起来。

        一切交给你?

        我还真不放心。

        她起身,看向一边的女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女奴战战兢兢,将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缩在一边。

        云姬呵斥她:榻上躺着去,不管谁叫,都不准露头。听见没?

        女奴又应了一声‘是’,利索的上榻上去了。云姬这才将女奴的衣裳套在身上,头扒拉的乱糟糟的,出了帐篷,融入了黑夜。

        黑夜里,林雨桐最近也常出没。她如今跟蒙放有默契,过了子时,蒙放就等着她,然后换了侍卫的衣服,在营地里能四处的走动。偶尔也跟使臣们见见面。

        比如一直没怎么有机会说话的柴同。

        柴同比较直接:臣有罪臣当日只想着将您活着带回去至于太孙臣原本是想着在恰当的时候该陨落还是要陨落的直到您来找臣之前,这点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太孙要是在这种局势中意外的没了使团是能保全的只要金蝉脱壳就好可是,这种时候,您以这种姿态出现了,臣只能说臣惶恐臣有罪

        林雨桐不是很喜欢这个絮叨的家伙,她直言:在北康的这段时间,你帮我盯着两个人,一个是陈云鹤,一个是上官淳。盯住了他们,你就是大功一件。我不希望到了要紧的时候,他们给我绊手绊脚

        敢问殿下,殿下所言之要紧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柴同看林雨桐,您觉得,这次的谈判还会有结果

        没有谈判,只有你死我活林雨桐说着就顿了一下,手在桌子上蘸了茶水写了一下‘凉’字,还有它!

        柴同蹭一下站起来:几成把握?

        林雨桐没知道回答,却道:我也是个惜命的人。所以,你该知道,这一次得多要紧事情如果成了,这之于东宫的意义

        柴同拱手弯腰,然后下跪:臣领命。

        从柴同这里出来,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陈云鹤的帐篷。不谈过,她永远不知道太子妃都安排了些什么等着自己。对于太子妃这样的人,有时候叫人很难对她们的行为作出预判。

        陈云鹤很惊讶林雨桐这个时候的到来,他跪下来行礼:请太孙安。

        林雨桐坐下,才叫起,站起来说话看你一直像是有话说的样子

        陈云鹤叹气,太子妃娘娘要臣带了信给您,您却一直回避臣下。这段时间,臣心里倒是多少有点数了

        林雨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伸手:信呢?

        陈云鹤将信从怀里掏出来递过去:可否容臣说句话?

        林雨桐没急着看信: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云鹤嘴角动了动,微微的垂头沉默。在林雨桐失去耐心想要起身的时候,他才抬起头,开口说话了,殿下或许不知道,臣还有个妹妹臣的母亲生下她,小小的,哭起来的声音如同祖母养的碧眼猫那时候每天从学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妹妹可是那天回来之后却不见妹妹了。母亲躲在屋里哭,父亲一个人在大厅里沉默的坐着。后来我才知道,妹妹病了。没过几天,二婶早产了。当时奶嬷嬷是这么说的。都说是二叔死了,二婶难过,才如此的。后来听说二婶生下个小堂妹可没两天,二婶死了,大出血死的可奶嬷嬷好像又嘀咕过,可惜了的,一尸两命我那时候还想,不是已经生下小妹妹了吗?怎么还一尸两命?没想明白,只想着我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病才能好。可是等来的不是我妹妹的病好了。而是她夭折的消息。再后来,就听说小堂妹被送到姑姑那边养着去了。说是小堂妹的命太硬,得叫贵人压着。伤心了一段时间,慢慢的就淡忘了。尤其是母亲再给我添了弟弟以后,那些伤痛就远去了。过年的时候,去给姑姑拜年。在姑姑家,我见到了永安郡主。我当是就疑惑了,这不就是妹妹吗?我喊妹妹,姑姑就叫奶嬷嬷把郡主给抱回去了,母亲教我说,那是永安郡主。是表妹!也是妹妹!我还要说话,就被母亲捂了嘴。打那之后十年,父亲母亲都以各种理由拒绝我给姑姑去请安。一年两年想不明白,三年五年想不明白,十年之后,我已经成年了。也再次见到了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永安郡主。我现真的很奇怪,永安郡主跟我妹妹一样,眼角都有一个小小的特别不显眼的小红痣。表姐妹可以相像,但相似到这个份上,如何解释?殿下跟永安郡主是龙凤双胎,可臣为什么在你们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相似之处。

        林雨桐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母妃让你妹妹替代了我妹妹?

        难道不是?陈云鹤蹭一下站起来,殿下,说句不怕您怪罪的话,我是不赞同您回朝的。您回去了,朝廷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什么代价?除了数不清的珍宝粮食还有美女之外,和亲还得继续吧。长宁公主毕竟不再年轻,毕兰可汗如今又不好了,而公主又未曾生下一子。和亲,再送一更年轻貌美的皇室女和亲,就是不可避免的。皇室中,还有谁比永安郡主,太子的嫡女更尊贵?殿下,您的自由,得需要无辜的女子来换取而您的母亲,我的姑姑,却用我妹妹替代了真郡主!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林雨桐有几分不耐烦,当日如何选,现今如何选,那都是你们陈家的事。而如今你说的一切,又都是你的癔想。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话,那你就歇着吧,我很忙,没时间听你这些言辞

        殿下!陈云鹤却又扑通一声跪下:若是其他人真能说服北康,迎您回去那臣劝您一句,路上千万要小心

        这是示警。

        她现在现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啊。先是不满,接着又示警。

        林雨桐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了什么?

        陈云鹤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从私心上,臣不盼着您回去,臣舍不得臣那可怜的妹妹。可从公心上而论,您这样的太孙,不管朝廷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换您回去都是值得的。如果您回去是不可阻挡的事那臣只盼着您能平安

        林雨桐有几分了然: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她起身往外走,另外,不用为你妹妹担心。我一直觉得,用女人来平息战争,是男人的耻辱。

        话说完了,人离开了。

        陈云鹤浑身的劲才松了。他心里嘀咕了一声:都是为了陈家!您老人家千万别怪我!

        林雨桐出来的时候,帐篷外站着阴成之。

        两人默默的在营地里走着,阴成之在前,林雨桐一身戎装在后,如同护卫。

        我都听见了。阴成之这么说。

        林雨桐轻笑:陈云鹤以为太子妃找了陈家的姑娘是为了将真正的郡主藏起来,防的就是和亲。在他看来,太孙为质子,还能换回来。可郡主一旦和亲,就再也回不来了。他如此猜度太子妃,也不完全算错。他提醒我注意危险,只怕是知道一点什么。看来,陈家并没有打算叫我活着回靖国。

        那位陈老大人肯定是知道这其中的隐秘的。他知道自己是郡主,知道留着这样一个人,太子妃当年做的欺君之事,就迟早都会被揭露出来。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永绝后患,才能一劳永逸。

        只是,不知道太子妃知不知道?

        阴成之停下脚步,扭脸看林雨桐。周围的火把在风里摇曳,光线忽明忽暗,他说:不要这么恶意的去揣度太子妃。她是你的生母,她做不出来要你性命的事。殿下,不管遭遇过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心存怨怼。

        林雨桐笑了一下,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丑恶。只有在看到美好的事物或者人的时候,才觉得心里亮堂说完,就含笑看着阴成之,意有所指。

        阴成之愣了一下,才恍然她所说的‘只有看到美好的事物或者人的时候才觉得亮堂’是什么意思。

        这是暗示自己,将自己的儿子双手奉上,那她就是亮堂的,就是阳光的,就时时能够灿烂。

        厚颜而且无耻!

        阴成之拂袖而去,搬去跟他儿子一个帐篷住了,并叫蒙放来赶人。

        蒙放都好奇:殿下跟阴大人意见相左了?阴大人的脾气不好,这是满朝皆知的事。

        哦?林雨桐倒是有几分兴致,我在北康,都知道阴伯方的鼎鼎大名。

        蒙放赶紧道:阴大人跟那老太师可不一样。

        林雨桐觉得,那个‘老’字出口,大概是想说老匹夫吧。她就笑,朝中局势复杂,看山未必就一定是山,看水就未必一定是水这一点我知道。这不是也没贸然下结论吗?

        蒙放连连点头:对的!对的!得谨慎。阴大人这人其实不错,朝中好些人都受了他的恩惠虽然阴太师不得人心,但是阴大人在清流中却极有威望

        颠来倒去的就是这些话,太详细的事,蒙放却说不出来。

        用他的话说:那是文臣的事,臣一武将,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林雨桐又深切的感悟了一次:靖国文臣和武将,泾渭分明。

        两人去帐篷里,林雨桐得把身上的铠甲脱下来。结果一进去,见林谅也在。

        怎么进来了?一般情况都是他在外面守着的。

        林谅急忙道:刚收到消息,云姬跑出来了,朝城北的方向走了

        林雨桐将铠甲迅的脱了,里面就是夜行衣,走!

        蒙放忙道:需要臣跟着吗?

        不用!林雨桐道,守好使团,其他的不用你管,我有人手可用。安心。

        从使团的营地离开,在王城内是不能太过放肆的走的。不过林雨桐和林谅早把王城的边边角角的跑到了,哪里更近便,哪里更偏僻,都熟悉的很。几乎是节省了一半时间就绕过去了。北城们靠着个醉汉,在林谅过去的时候站起来,朝西北方指了一下。

        边上拴着两匹马,马蹄上都裹着皮毛。

        两人纵身上马,林雨桐没等林谅,你跟着,我先走一步。

        她一直就觉得云姬这个女人很邪乎。

        坐下的这匹头马,林雨桐给它取名叫飞舟。

        但愿它也能千里一日还。

        追了有半个时辰,前面模模糊糊的是个小山岗的轮廓。此刻,有点点亮光闪烁。

        林雨桐跳下马,就不去管飞舟了。它知道怎么消失,怎么蛰伏。一个口哨,它就会出现。

        跟着亮光而行,到了半坡,隐隐约约的,能听见说话声。

        是不是云姬的声音她无从判断。

        只听一个女人说:我是叫你把人俘虏来但是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告诉你们大汗十日之后夜里子时

        一个粗嘎的男声就说:放心,人我们不会伤害。但是你答应我们的金库的事情如若有假,那么

        不用你说!我答应过的事情肯定办到。这女人又说,你们现在必须把人藏好,然后派人马上去凉州,把这封信交给戚威只说是故人送的

        凉州往返一趟至少得十天这男人吼了一声,若是赶不回来

        必须要赶回来,没有万一。女人的声音带着尖利,一旦出现万一,就是万劫不复。你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你们大汗敢不敢赌一次那是他的事

        男人没有再说话,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动身

        林雨桐趴在地上,看着一个女人身形的人骑上马,飞奔而去,有看着十几个壮实的汉子牵出马来,分作两拨,朝相背的两个方向跑去。

        她这会子满心的疑惑,这个挖着的倾斜的洞口里,应该有这些人所俘虏的人质。可这俘虏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提到了可汗。除了毕兰可汗,哪里还有可汗?

        而刚才那个女人说,要给戚威送信,又说是故人送的。

        她是戚威的故人。

        林雨桐大致判断出,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云姬。

        可云姬到底是俘虏了什么人,还得抓紧时间给戚威送信呢?

        她有了不好的猜测。

        偷偷的靠近过去,这些人并不是如何谨慎,里面火把亮着,被捆在一起的有三个人。只看身形,林雨桐就知道了。

        两个看起来小的,一个是牧仁,一个巴音。而另一个成年的女性,毋庸置疑,肯定是戚氏了。

        那么云姬指使这些人给戚威送信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边叫人绑架了戚威的女儿外孙外孙女,一边叫人给送信。

        她这是想要戚威在十天之后带兵赶过来,助她一臂之力吧。就是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叫她笃定,戚威会来掺和这事。

        还有‘金库’,她用金库吊进来的人又是谁呢?

        能称大汗的难道是在漠北游牧的喀喇沁部落?

        喀喇沁部落一直在漠北,是不肯被驯服的部落。据说,晚年极得冒都可汗喜欢的小儿子扎卡,在毕兰可汗接替汗位之后,就带着部从逃往漠北了。

        难道会是他?

        云姬这是知道庆格仅仅依靠他自己的势力,根本就压制不住巴根和阿尔木,所以寻找到了外援。

        漠北和凉州,一从北,一从南,两方夹击之下,只会叫局势更乱。

        乱中,她才有取胜的机会。

        这个女人的心计,可比庆格厉害多了。

        她悄悄的退回来,现在这个地方,只能盯着,还不能救人。否则,可就打草惊蛇了。

        她从坡上退下来,就见飞舟在这高岗下的暗影里吃草,见自己来了,轻盈的跑过来。她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又轻盈的离开。

        在半路上,猛地看到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先是一惊,然后才笑。

        是林谅。

        他不动的时候,就如同一块石头,一个土堆在那里。根本就不易叫人现。

        刚才碰见云姬了吧?林雨桐在他过来的时候问道。

        林谅只道:马上是个女人,看姿态,是受伤的女人。至于是不是云姬,没看清脸。

        他永远只说看到的,听到的,从不加入自己的主官判断,这也就是林雨桐喜欢林谅的原因。

        回到帐篷的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

        写了密信叫人给长宁送进去,这才叫林谅安排人:安排人守着我说的那个地方不要打草惊蛇记着,千万不要叫人质走脱了

        都安排妥当了,她才往榻上一躺,睡了。至于太子妃的信,收着呢,她不觉得有看的必要。

        长宁接到林雨桐迷信的时候,才刚起。她跟林厚志叹气:肯定又是忙了一晚上,如今才睡下。

        林厚志就笑:如今晚上比白天热闹。忙着的可也不止是太孙殿下。

        是啊!黑暗能够掩饰一切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着话,看了密信,长宁的眼里就闪过一丝沉思:云姬这女人,总是这么出人意料。跟漠北也有往来跟戚威也有某种关系要是这么说,是不是可以说,只怕云姬的出身,并不是什么野路子她出现在北康,应该并非是偶然。你将她的所作所为贯穿在一起想想,至少,漠北这条线,就埋的够深的。我一直想着,是不是这母子二人跟其他的部落有什么交易,为了利益,有人暗地里站在他们的阵营这不稀奇。可怎么也没想到金库漠北人质戚威

        她将密信扔进火堆里,盯紧云姬,不要再叫她跑出去了。我倒是更想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

        云姬回来,身上的伤口已经崩开了。雪把衣裳都染红了。将衣服脱下来,把女奴叫醒,帮着把伤口重新包扎。

        然后才叫女奴打水,她换好衣服,梳洗干净。强撑着站起来,得去见毕兰这个老杂碎!

        他现在还不能死!

        十天之内,他都不能死!

        天还早,王帐前已经清理出来了,今儿几位王子,各位部落领,都会过来。

        据说,汗王要把王杖传下去。

        这需要非常隆重的一个仪式。

        云姬直挺挺的跪在帐前:我的大汗,您才是天神派给子民的神除了您,谁也不配拥有王杖妾有办法有办法叫大汗您康复

        什么?

        已经6续走过来的几位王子瞬间变了脸色。

        就是庆格,也是满脸的不解:母亲,她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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