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末日江山丽 春风花草香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身上还是疼，但精神出奇地饱满。
我听见外面有人惊呼。
“快来看，有山羊。”
“是黄羊。”一人道。
“北方的羊怎么跑南方来了？”
“就跟大雁似的。”
“大概是预感到了某种危险。”
“还是动物最敏感，雾霾来了，它们的预感是对的。”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有人调侃道。
“都别说了，再说我跟你急了。”
“抓不到他们的。”
有人冲黄羊吼了几嗓子。
“跑了！跑了！”人们带着遗憾喊叫着。
我灵机一动，我要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我背上背包，钻出帐篷，一探头就被小丽看到了。
“我要去林子里一趟。”我发现这伙人都是一帮小青年，有男有女，看上去年纪都比我小。
“我跟你去，你的伤还没全好。”小丽道。
“我去方便一下就回来。”
我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我一步步来到灌木林的深处，上午的阳光干净清爽，细小油亮的树叶发出金灿灿细碎的阳光。
我停下脚步，翻开《末日逃生指南》，上面有专门提到黄羊：北方常见野味，肉质鲜美，我的口水顿时就了流出来。
“学羊叫可引诱他们靠近，若有弓箭它心脏或腿最有效，有枪则直接爆头最有效。黄羊有迁徙的习性，但都局限在北方。若在南方遇到大量的黄羊，一定是因为北方发生了某种灾变。”
这本书真乃末日宝典！
我看见前方有一个土丘，我一爬上去就看见坡下有一群黄羊，有几十只的样子，从这里望去，可以看见绿洲的范围，也就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绿洲的周围是无尽的黄沙。
我轻轻地趴在沙土上，从腰间掏出手枪，双手握枪，瞄准了一只头上长着两只长长的黑色犄角的黄羊，微微扭曲的羊角在阳光下呈现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对不起了，我也要活下去啊。
“铛”地一声，一头黄羊倒下了，其他的黄羊蹦起来老高，就像受惊的鱼群跃出水面，灌木林像湖水一样荡漾开来。
我慢慢走下坡，来到它面前，子弹击中了它的额头，一个小指粗的血窟窿，只流出很细一股血。它眼睛挣得大大大，我一手抓住它的一只犄角，用力把它拖上上坡，这家伙少说也有五、六十斤。
当我拖着黄羊出现在大伙面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两三秒的寂静之后，人群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刚才是你的开的枪？”有人问道。
我点了一下头。
“不如我们包饺子吃吧。”一个北方口音的人提议道。
“很久很久没有吃饺子了。”他的提议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空气中酝酿着节日的气氛。
“谁剁肉馅？”有人问道。
“我带了一台绞肉机，手摇的。”一人答道。
“没有韭菜啊。”
“我这有荠菜。”我想起我那还有三把已经发蔫的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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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菜饺子，人间极品啊！”
“这还有野葱。”有人在附近的地上发现了很多野葱。
“齐活！”小丽的哥哥拍手道。
两个小伙子开始往一个大塑料盆里倒水和面粉，两个姑娘蹲在盆边用手不停地在里面搅和。其他几个人开始给那只黄羊放血、剥皮。
作为捕羊功臣，我心安理得地进了自己的帐篷。
我掏出《末日逃生指南》，准备继续拜读。我像观赏珍宝一样打量着这本书的封面，这才发现这是一本没有作者署名的书，莫非是刘老师本人的大作，也只有他才能写出这么特别的书吧。
黄羊有喜光的特性，常会给它带来灭顶之灾，因为狩猎者就是根据它的这个习性，在夜间架好猎枪守候在汽车里，同时开亮车灯。当黄羊在远处看到光亮，奔跑过来时，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射杀大批的黄羊。在大饥荒的时候，全国各地很多人饿死。政府曾经有计划地进行大规模捕杀，三年间，有多达三十万只黄羊被捕杀，但黄羊肉仅仅被用于国宴和出口。
既然已经濒于灭绝，那这么多黄羊又是从哪来的呢？
“我可以进来吗？”一声清甜的声音。
小丽来了，她换了一身白衬衫，下身穿了一条白色喇叭裤，愈发显出她苗条的身材，她带着一个黑乎乎戴眼镜的胖女孩过来，大概是她的闺蜜。
“我用巧克力酒芯糖和炒栗子换你的手枪，好吗？”她递给我一个黄色的纸包。
“不行，手枪是我的护身符。”我咽了一口唾沫道。
“只是借我玩玩。”
“那我得把子弹卸下来，免得你打着人。”
我很清楚现在子弹无比珍贵，只有五发了。卸下子弹后，我把手枪递给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丽边说边笑嘻嘻地接过了我递过去的手枪。
我接过了她的糖果。
“既然没有子弹，那我也要克扣你的工资。”小丽冲我挤了一下眼睛。
她打开我手上黄色的草纸，里面是一堆五颜六色的糖和褐色的栗子。她抓了一大把，只留下三分之二的样子。但我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她把手上的糖递给身边的胖女孩。
“我出去玩了。”
“别把枪弄丢了。”我叮嘱道。
“知道了。”
她走了，帐篷里留下她的余香，是野玫瑰的香味。
我撩起门帘往帐外瞄了一眼：他们支起了一口大锅，不一会就闻到了饺子的香味，久违的人间香味。
他们终于喊我吃饭了，我尽量平静地走过去。
他们在地上铺了很大一块塑料布，我们围成一圈，席地而坐。
每人面前摆放了一个塑料碗和一双筷子。
人们都在热烈地交谈着，宛如年夜饭。
“新来的朋友，请发表你的感想。”有人提议道。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有人问我。
“他叫空。”坐在我旁边的小丽抢着说。所有人把目光转向了，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不如我来说吧，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笑道。
他的低俗段子引来一阵小伙子们一阵大笑，姑娘们则捂着嘴嗤嗤偷笑。
“还是听空说吧，没他就没这顿饺子哈。”
没办法，我只得坐直身子，硬着头皮大声道：“首先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一直想用某种方式表示感谢。”
“请问你有多久没吃上饺子了。”一个愣头青拿起一根擀面杖，当作话筒，递给我。
我笑了一下，没搭理他。
“怎么说呢？这一餐，简直太完美了！”
餐桌上一片善意的笑声。
我干咳两声，突然有个想法：“这样，晚上我决定再去打两只，作为路上的干粮。”
我话音刚落，四下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开动吧！”小丽的哥哥道。他大概是这群人的头。
我夹起一个饺子，一口咬下去，一汪油就冒了出来，我看到褐色肉馅里的绿色葱花，野葱和肉汁混合的香味令人回味。
大家都在往自己盘子里夹饺子，一脸盆饺子端上来，一会就没了。这让我想起有一次在榕城吃自助烤肉时，遇见一个典型长相的北方人，他正在那夹生鱼片，他一脸兴奋，自言自语道：“终于上了，这次我不能再客气了，我要多拿。”听语气好像是在给自己鼓劲。我问他：“这什么啊？”他的声音激动得都有点哆嗦了：“八爪鱼！”我说：“唔，是好东西。”他听出了我的口音，有点遇上老乡的高兴，“是我让他们拿的。”回到座位上，我觉得这人也太搞笑了。我一转头就看见他在远处注视着我，他一定在想这小子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我现在能体会他的心情了。
“看看喜欢你的都是些什么人——滥情的。”
“热的话可以吃一些凉菜啊，水果啊，凉面啊，都可以。”
“真香！”
“太他妈好吃了！”
“空气多好！”
我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交谈，仿佛回到了盛世的滨海餐厅，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吃着饭。是的，这顿饭真是人间美味，尽管馅还是有点咸。
“多吃点，我们的猎人。”
小丽从自己碗里夹了一个饺子搁我碗里，笑眯眯地看着我。
她是一个可爱的姑娘，看到她我就想起了雨；但她的香味不一样，她是野玫瑰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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