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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从祖以下皆得解释


长社钟氏现任家主名叫钟瑜,他在接到府中仆人报信,不敢怠慢,出了屋子后,便赶忙带人来迎接伏泉,而此时,伏泉也随着几名刚才钟氏出门确认自己身份的青年,来到钟家大堂前。

        “见过伏平寇!”钟瑜带着一众此刻尚在府中,闻讯赶来的钟氏族人,齐齐行礼道。虽然钟氏贵为颍川大族,家族更是出过“颍川四长”之一的钟皓,但受限于党锢之祸,一直和其他颍川士族一样,十分低调,即使如今党锢已解,但是面对如今长社城中的外来过江强龙,钟氏这地头蛇还是要低头的,终究实力不如人,他们可不敢保证得罪伏泉后,对方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嗯!”伏泉颔,然后略微看了眼面前这钟氏家主,其人看着年约有五旬,身长七尺余,五官刚正,三绺长须,身上不自然透露出一股文人的儒雅之气,一看便是一副大族出身的人士的相貌。不过,伏泉却不记得这家伙在历史上出过名气,这不由令他有些疑惑,毕竟钟氏可也是颍川大族无疑,而观其人能成为钟氏族长,想来应有几分才华和能力。

        却说钟瑜接到伏泉,看了眼他,见他脸色如常,这才有些估摸不到伏泉来意说道道:“寒夜凄冷,平寇既来府中,不如随吾等往屋内一叙?”

        “固所愿也!”

        “请!”

        随后,钟瑜说完,便引着伏泉这一行人等当先往大堂走去,钟氏族人随后跟随,后面不少钟氏的少年子弟,一个个望着伏泉年轻的面容,对着伏泉的背影指指点点。

        “元常,这伏流川来此,所欲何为?”

        “不知,只愿此非祸事。”

        “无妨,如今不同往日,党锢已除,以吾钟氏实力,黄巾贼乱平息,族中诸位长辈必可登得高位,这伏流川若真欲动钟氏,也得掂量几分方可!”

        少男们在各种私言,更有不少少女也在私语,不同话题却和男子不同,大概也是听说过不少伏泉这同龄之人的事迹,私下间羞红了脸谈论那少年名将的故事。

        有不少春心萌动的少女,内心里都幻想着能和伏泉有一些不可言喻的故事,毕竟对于这些情窦初开的女子而言,有才华的大英雄,一直都是他们的心中初恋,只是,她们明白,作为颍川士族子女,她们所想的事情大概是永远也不会生的。

        到得大堂,伏泉的护卫兵卒皆在屋外,而屋内也就伏泉和钟瑜,以及仅剩的数名年近四旬的老者相随,想来皆是钟氏的有名望辈分的长辈。想想也是,伏泉虽然年轻,但身份毕竟不同,如果此刻让一些没见过世面的青年晚辈来接待作陪,无疑有些失了礼节。

        之后,在钟氏家主钟瑜自我介绍后,伏泉又在钟瑜的引见下,认识了堂内几人。前面几人和伏泉猜想的倒是一样,都是钟氏家主的长辈。

        “不知平寇此番过府,所为何事?”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钟瑜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也明白伏泉此番来钟府肯定不会是相他说的,简单的来看看而已,毕竟没听说过还在打仗的将军,会没事找事的夜里去陌生人的府邸串门的。

        故作沉吟一番,伏泉这才笑道:“先生勿虑,孤此番前来,只为请钟氏派一二俊杰,以助孤平贼耳!”

        “平贼?”钟瑜诧异一声,看了眼一副正经其事的伏泉,显然不相信对方所说,委婉拒绝道:“回禀平寇,长社钟氏子弟出类者甚少,恐并无合平寇心意之人。”

        这话可谓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伏泉的要求,伏泉不怒反笑,如果钟氏能这么容易答应自己,那就无疑于背叛汝颍士族。而且钟瑜说得这么委婉,其实也十分给伏泉面子了,毕竟别忘了,伏泉当年可是几番在朝堂怒怂了袁氏,而在汝颍地区,毫无疑问,汝南袁氏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如果让袁氏之人,知道钟氏被伏泉这么轻而易举的命令,那钟氏在汝颍地区如何呆得下去?

        不过,既然来了,伏泉也不会空手而回,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钟瑜,待把对方看得头皮麻后,突然道:“如今国有妖贼,祸乱天下,社稷如累卵之危,苍生有倒悬之苦,而往来颍川之平乱兵士,皆为外郡客军,不识道路,钟氏乃长社大族,颍川著姓,世善刑律,当年林虑长以笃行称,今日先生竟出诳语,不知是何意耳?真枉有郡望耶!”

        一语而出,直接令得堂内的几名钟氏长者侧目,却不好反驳,他们总不能说伏泉讲的是对的吧,那样的话,岂不是自己承认他们长社钟氏沽名钓誉吗?

        至于伏泉话中所说林虑长,却是指的是钟皓,他与荀淑、韩韶、陈四人,是汉朝同郡之间的鼎鼎人物,并称为颍川四长,其等并以仁信笃诚,使人不欺。其中,时人称荀淑为当涂长、韩韶为嬴长、陈为太丘长、钟皓为林虑长。而作为出身于世代精通刑律的长社钟氏的子孙,钟皓年轻时就以敦厚笃实为人称道,公府曾经连续征召其人,不过都因为钟皓二兄没有出仕做官,被他拒绝,后来他干脆隐居密山,讲作诗格律,教授学生一千多人。

        “平寇所言差异,前番长社被波贼所困,吾钟氏所率家仆助右中郎将守城数目,乃长社之最,平寇岂可诋毁?”钟瑜反驳了一句,然后故作正经道:“既然平寇甚看好钟氏,钟氏自不推脱,吾便向平寇推荐几人……”

        说着话,钟瑜口中,便连续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不过伏泉听了却是一点儿也没兴趣,原因很简单,这些钟氏族人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过一个。

        本来伏泉以为这是长社钟氏人才繁多的缘故,所以他们族中能力出众者都不少,自然伏泉不认识的人很多。不过,随着钟瑜话语说完,伏泉都没有听到钟繇的名字时,他的脸色就阴晦无比,如果钟繇都不能进入长社钟氏的俊杰之列,那可就真是在说国际玩笑了。

        只见,伏泉冷哼一声,然后喊道:“孤于长社城外,与波贼鏖战,尝闻长社钟元常相貌不凡,聪慧过人,不知先生可否割爱,令其随孤平乱,待颍川贼定,必令其归家。”

        说完,伏泉虎目一睁,仿若有傲然杀意,直接令得钟氏大堂一冷,在场钟氏长者皆是震惊面前这年轻人突然展现的气势。此刻,他们之中,才有人想起来,这位可是手上沾染了不少胡人的鲜血,为此,他们也在某些人指示下加入宣传摸黑的阵列,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要直面于此。

        “元常?”钟瑜嘴中念叨几句,然后怒目看着伏泉,却并未再拒绝,因为此刻他已经猜出伏泉今日的来意了,为的就是要征辟他那已经在党锢解除后,可以为官的族侄,也是他们长社钟氏新一代年轻人的希望。

        当然,既然党锢解除,而且伏泉又要临时征辟钟繇入军,对于钟繇这个大好年华的年轻人而言,明显是机遇,毕竟只要跟着伏泉立功,日后再入仕,起点绝对不低。

        只是,钟瑜还是有顾虑,其一自然是汝颍士族对于外戚的厌恶,甚至袁氏和伏氏之间的朝堂争斗,都促使钟瑜不会答应;其二自然是仕途问题,今日钟繇被伏泉征辟的话,无疑就让他和伏泉之间有了一段渊源,虽两人不为主臣,却会让钟繇的仕途打上一层伏泉的烙印,这对于一向以汝颍士族之,汝南袁氏为主的长社钟氏而言,无疑不是一个好的结果,毕竟一旦让袁氏知晓,肯定会增加两者之间的矛盾。

        不过,形势比人强,钟瑜摸不准伏泉的路子,而且他也没有太多可靠理由去拒绝,最终还是同意伏泉所求,命人去将自己的爱侄钟繇请来。

        说是爱侄,一点儿也不需,其实钟繇早在幼时,便已经相貌不凡,聪慧过人,不过因为其祖父钟迪因党锢而不仕,钟繇也因此明知难以做官,从而有些荒废学业。

        后来钟繇和叔父钟瑜一起去京师雒阳,途中遇到一个相面者,相面者看到钟繇相貌,便对钟瑜说道:“此童有贵相,然当厄於水,努力慎之!”相面者的话并没有初时并没有引起钟瑜注意,即使对方已经提醒钟瑜,钟繇面相富贵,但是将有被水淹的厄运,让他们请小心行走。

        结果,走了不到十里路,在过桥时,钟繇所骑马匹突然惊慌,钟繇被掀翻到水里,差点被水淹死。而也正因此,钟瑜看到算命先生的话应验,心中震撼,便越来越欣赏钟繇,甚至供给他钱财,并且时常教导,使他专心学习,可谓真是待如亲子。

        因此,对于钟繇,钟瑜可是十分喜爱,甚至于在其因党锢不能出仕,钟瑜都对他寄予厚望。因为钟瑜知道,党锢一定会解除,就算皇帝不会答应,但他们这天下的党人士族,也得逼着他答应。

        否则他们这些士人家族如果永远做不了官,那么等待家族的命运,也就只有破败而已,这是天下所有的士人家族都不会允许的。

        就像光和二年,上禄县长和海当时上书谏言皇帝道:“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疏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典训之文,有谬常常之法。”

        谏言的意思是根据礼制,同曾祖而不同祖父的兄弟,已经分开居住,家财也已分开,恩德和情义已经很轻,从丧服上说只不过是疏远的家族。而今禁锢党人却扩大到这类疏远亲属,既不符合古代的典章制度,也不符合正常的法令规章。

        当时皇帝刘宏看到奏章后醒悟,便对党人的禁锢从伯叔祖父以下解除,这其中虽然有和海的功劳,但也不乏他们这些受到党锢影响,宗族子弟不能为官的士族的推波助澜的结果。而说来也巧,钟瑜能在今天担任长社钟氏的家主,也就是因为从伯叔祖父以下解除党锢,使他得以幸免,并且靠着家族的关系在郡署为官,随后告退的缘故,否则以钟氏的人才储备,也轮不到钟瑜做家主。

        不然,以皇帝的性子,肯定恨不得他们所有曾经和他作对的党人所在的家族,子孙都不能为官才好,怎么可能放开一道口子,让党锢从伯叔祖父以下解除呢?

        还不是因为皇帝顶不住外朝压力,放出的一道口子而已。只是,很明显,这个口子对于他们这些党人士族而言,明显不够,他们需要的更多。

        所以,这才有他们准备了好久,并且甚至不惜破坏自己原本的利益,促成了这一次黄巾大乱。毕竟,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仅仅凭着张角那蛊惑人的伎俩,他哪来那么多钱粮去准备这场谋划已久的叛乱?

        需知张角叛乱前,太平道的忠实信徒天下之间便有数十万,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这数十万信徒不事生产的无地流民,恐怕早就饿死了,怎么可能还可以组织一场暴乱呢?甚至张角在黄巾大乱前,就曾因为叛乱被抓,结果最终毫无损的脱罪,这其中没有他们这些士族的帮助,刘宏也不可能真的去赦免此人。

        最终,这场大乱的结果,虽然让各家士族损失都多,但无疑这些损失是值得的。因为,他们解除了党锢,而只要党锢解除,他们的家族精英再一次重登大汉国的政治舞台,那些损失的东西,他们也都会有其他的方法去弥补。

        终究,无论在何时,权明显比利更为重要,有权才会有利。这也是自后汉以来,党人与皇权之间,一直在朝堂争夺帝国统治权利的原因,而后果也很明显,党人夺权后,中央政府对于地方掌控衰弱,反之,皇权夺权后,加大地方掌控的同时,也其大限制了党羽的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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