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律动
是的，这是一个问题，算是后知后觉。
既然是所谓感受“土地”，那应该在哪里都可以啊！过道里，堂屋里，甚至在自己的房间里。
为什么就偏偏要埋在雪地里受罪呢？
禹拓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孙贺，等待着其给出回答。他并不是受不了苦，只是在那之前，总要先搞清楚到底为什么吃苦，不然，他的心里就会始终存在一道坎，根本没办法得到那尚不知晓的神秘感觉。
在他看着公孙贺的同时，对方也在看着他。
其实，在禹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公孙贺就以为，他一定是因为受不了冰雪的彻寒，而要想办法逃避，至少，也是要换个暖和的地方。
小孩子嘛，吃不了苦很正常。
不过以自家少爷那种小大人的心智，如果有这种想法，那应该也会感到不好意思，但通过这短暂的对视，公孙贺却完全没看出来他有这心。
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禹拓的目光中，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羞愧之色，而只有坚定，坚定中又带着几分好奇，完全符合他的性格，但又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龄。
公孙贺知道，自己或许还不够了解眼前这个孩子。
“的确，要锻炼感知力的话，在哪里都行，并不一定非要在雪地里。”
公孙贺缓缓开口道，而他这话一出，禹拓就愣了。
感情还真跟自己想的一样啊！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
“我之所以选在雪地里，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要让小少爷你，在复杂的环境条件干扰下，也能自如地感知大地的脉动。”
“大地的脉动……”禹拓低喃一句，若有所思。
“诶。”公孙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大如山川江海，小至一木一石，都是如此，不管你看到看不到，它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这样么……”禹拓又是轻语一声，眼睛不经意一抬却看到公孙贺转身欲走。
“贺伯要到哪里去啊？”
公孙贺闻言即刻转过身来，有些好笑地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咋就健忘了？我刚刚才说去准备点吃的，怎么，难道你不饿么？”
“呃。”禹拓先前的注意力都用于想问题了，现在经公孙贺一提，他才感受到了阵阵饥饿感的侵袭，讪笑一声，起身开始穿衣。
这一次的晚饭非常丰盛，毕竟考虑到禹拓是一天没有吃饭，饱餐一顿后，考虑到明天要继续训练，他便先行回房休息。
坐在床上，禹拓并没有修炼内力，而是在心中一直想着公孙贺说过的话。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么。”自言自语了一句，禹拓抬起右手，光华凝聚，熟悉的钢管再次出现在手中。
“嗞~嗞~”
房间里没有开灯，蓝色的电弧显得有些耀眼。
“呐，你也是有灵性的吧？”
“嗞~嗞~”
钢管当然不会说话，不过当禹拓话音落下之际，电花好巧不巧地出声响，随后就归于平静了。
「越来越感觉自己像个二货了呢，不过一根随处可见的钢管而已。」
“唉，差点忘了你是不会说话的，白费唇舌呢。”心口一致，不过却换了一种概念，禹拓轻声叹息道。
但又很凑巧的是——
“嗞~嗞~”
“嗯？”禹拓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钢管在刚刚现界的一会会不由自主冒出大量电流，但在这之后，电流应该会逐渐收敛的才对。
只要不是自己刻意放出的情况下，理应是这样。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禹拓尝试性地说道：“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嗞~嗞~”
「这算是肯定还是否定啊……」
沉默良久，电流声并没有再次响起，而此时的禹拓，已经稍稍有些累了。
从钢管现界的时间开始计算，已经差不多过了七八分钟，无论是精神上，还是魔力上的消耗，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已经有些大了。
不过这也让他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的魔力，似乎就是修炼的内力。
“啊，明天还要去躺一天尸呢，现在消耗过大可不行，先回去吧，伙计。”
心念一动，禹拓中断了钢管的魔力供给，解开衣服，钻进了被窝。
……
第二天一早，禹拓照常早起。
在做完早练之后，他自觉地来到了昨天“躺尸”的地方，果然公孙贺已经在那等着了。
而且，连坑都已经挖好了！
禹拓不做多想，也不说话，直接上前躺进了雪坑里，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着感受大地的脉动。
已经有了一次经验，今天禹拓多多少少已经有所适应，心境比起昨天来说，要平静得多。
但是……
「果然还是啥感觉都没有啊！」
强迫自己不去想有关于“冷”这一概念的东西，禹拓此时可以算得上心无杂念，但即便如此，想要感受一个连凭空想象都不曾有过的东西，对他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很快，白天就结束了。
禹拓照常是被公孙贺抱起来的，身体冻僵的情况较之昨天并没有太大改变，然后就是泡澡、吃饭、休息、睡觉，天亮起来继续日常的流程。
第三天，毫无感觉。
第四天，也没有感觉。
第五天，依旧是徒劳无获。
……
“啊，这虚无缥缈的感觉还真是难找呢！”
再一次躺进了熟悉（？）的雪坑里，禹拓不禁感慨道。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呵呵，小少爷感到厌烦了么？”公孙贺保持着微笑，但说的话又好像别有深意。
禹拓长舒一口气，双手抱上了后脑勺，一条腿还高高曲起，整个人显得相当放松。
“或许吧，不过，我果然还是不打算轻易放弃，所以在贺伯你失去耐心之前，我会一直继续的。”
公孙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对于禹拓随意地调整了姿势，他也没有多管。
“呼~”
吐出一口浊白的热气，禹拓闭上了眼睛，今天，他有了一点新想法。
「再这么死躺着估计也是无济于事，不如，瞎瘠薄试试吧！」
右手高高抬起，掌心向上，魔力涌出，白光的汇聚之下，钢管出现在了掌中。
「他想干什么？」
公孙贺眉头一挑，不明白禹拓此举是何用意，不过他也没有要制止的打算。
紧接着他便看见，禹拓用力一握，然后顺势将钢管插进了一旁的地面中！
“嗞~嗞~”
插钢管还不算，禹拓居然开始了放电！
“呐，贺伯，几天前你说过，万物皆有灵性对吧？”
“嗯。”公孙贺下意识地回答道，“然后呢？小少爷想到什么了么？”
“当然了！”禹拓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嘴角微微上翘，竟是笑了起来。
“有灵性的活物，很容易就能感知得到，但死物的话，就不一样了，终究是有差别的，以我这浅薄的境界，估计再在这躺个百八十天，都还是一样白费功夫吧？”
“所以？”听禹拓的意思，似乎隐隐有放弃之意，但公孙贺却认为，他必有下文。
“所以啊，得给死物来点刺激，让它活一点啊！”
禹拓突然露出了一股自信的微笑，而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烁目的电芒瞬间亮起，他直接就使出了全力尽可能地释放出电流，以此来验证他的猜想。
所幸，他似乎赌对了。
“咚咚！”
禹拓的眼睛瞬间睁得浑圆，因为就在刚才，他听到了类似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那怪异的声音再次传来了，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有力。
明明周身会不断传来电荷的响声，但这个声音，却是如同在心头响起一般。
“呐，贺伯。”激动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禹拓开口说道。
“嗯？”
“你当初修习魔术时，也有过像我这样的经历么？”
“唔，没错，不过我是在沙地上顶着太阳进行的，跟你倒是有些不同。”
“是么？”禹拓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那，贺伯你当初听到的，也是类似心脏跳动的声音么？”
呼~~寒风吹过，气氛骤然凝固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这回公孙贺是真的惊讶了，眼珠子瞪得就如同禹拓刚才那般无二，语气微颤，似乎很是难以置信。
禹拓停止了电流输出，收回了钢管，这一阵剧烈的消耗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的心情却是很好。
因为，他看到了公孙贺惊讶的样子！
从小到大，这位老管家还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藉此，就算公孙贺没有回答，禹拓也能猜到，他第一次时的经历，绝对是与自己不同的了。
而且，说不定自己的情况，又是一种相当罕见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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