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死未可知

林屠闯荡江湖三十年，还没有怕过谁，他紧握双刀扬声道：“前方英雄好汉，擎远商行林屠护货，还请避让。”雨声虽大，但他声音还是清清楚楚传到了众人耳里。

        商队众人赶了上来，其中一老者厉声道：“朋友是来寻仇的？还是来劫货的。若肯回头，只要留下姓名，林家以后必有重谢。”

        他话音刚落，雨幕中又走出四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来。一人使剑，四人提刀，雨水顺着光亮刀身滑落，透着寒气，越来越近。

        这帮人听不懂人话？来者不善，应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众人心想。林屠吼道：“亮青子一起上，先废了他们双手。”众护卫闻声拔剑，怒吼：“扬威！”

        雨下得愈大了，天空电闪雷鸣，照亮了黑夜。“哧！”寒光穿透雨幕，刚才那位老者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喷洒满地。林屠怒冲冠，提刀夹带着风声向黑衣人砍去。

        快！一般人想不到十八斤重铁面大刀也能如此之快，林屠在双刀上至少已下了四十年的功夫，否则他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黑衣人矮身，躲过护卫一招蛟龙出海，身子微倾，猛的急射而出。拔刀，“砰”，雨幕瞬间被打散，仿佛有那么一刻，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砰”又是一声，雨中闪出几朵金铁交击的火花。林屠倒退几步，单手撑靠在马车旁，猛咳两声，鲜血染红了牙齿，混着雨水流下脖颈。

        这把老骨头要交待在这里了，心中酸，虽然几十年前踏入江湖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命丧黄泉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不免悲凉。

        林屠眯着眼望向四周，人影正在一个个倒下，这些受他训练，身手不俗的护卫，今夜就像手无寸铁的农夫，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些年轻人。

        微麻的双手，似乎好了一些。林屠环视一眼，疾步向雨中冲去，内力霎时暴走，从身上一条条经脉中散出来，整个人气势提到巅峰，这是这里！他猛的跃起，双刀带着风雷之声斩向一个招式用老的黑衣人。

        林屠身在空中，仿佛杀神附体，总算能换走一个，他已经心满意足。眼看黑衣人就要落命，“乒”，刺耳的金铁碰撞声响彻山岭，铁面刀断，长剑剑尖崩飞。鲜血漫天，林屠身体断成两截，掉落远处……

        这个江南武林鼎鼎有名的先天刀客，死前竟连个全尸都没有。

        ……

        飞云山，距杭州城八十里。

        山间，一个壮汉怀中抱着个姑娘正在飞奔，姑娘一身素衫，似乎已经睡着，显得安详。只是壮汉背后硕大的刀口，浑身粘稠的血液，以及姑娘眉间触目惊心的伤痕显示着他们刚经历过怎样的凶险。

        百丈距离，壮汉数步便至，前方一个深不见底，宽达十丈的深涧，他一刻不停，来到深涧前，脚下力，“轰”得一声往对面山崖飞跃而去，原地留下一个篮子大小的深坑。

        将军府

        安卉准备了一桌丰盛晚宴，美食美酒当前，也不论长幼，三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吃得正在兴头。

        文潇湘笑道：“杜初兄弟比在长安时，内力精进不少，应该是有难得的奇遇吧，也不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杜初表面恭敬道：“小子幸得柳翰林指点，最近有所领悟。”

        文潇湘惊奇道：“噢？是中书舍人柳思难柳先生吗？他是闻名长安的儒道大家，不少官宦富人家中都珍藏着他的字画，却从未听说他会武功。”

        万修哈哈笑道：“柳思难藏得是够深的，他年轻时以李白为榜样，有江南君子剑的美名，平生有三绝，号称饮酒第一，作诗第二，舞剑第三。”他又一脸古怪道：“柳思难而立之年娶了江南第一美人点苍剑派掌门独女，然后就辞官隐居从此绝名于江湖。”

        这时，一个矮个男子无声无息出现在大堂中，杜初一惊，正要拔剑，却被身边的万修按下。仔细一瞧，这男子头凌乱，五官缩成一团，俨然平时骂人时所说长得跟猴样似的。只见他此时单膝跪地往文潇湘看去。

        文潇湘看着万修和杜初，笑道：“这是我座下司直，千手佛袁一笑。”转头对着袁一笑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直接说吧。”

        袁一笑尖声道：“启禀大人，御剑门苏州剑池送往杭州的军备全部被劫，包括铁血夺命刀林屠在内的三十九名护卫无一生还。”三人一惊，铁血夺命刀的大名，江湖中人皆有耳闻，没想到会在今日殒命。

        “擎远商行杭州往明州商队也被劫掠，随行护卫四十八人无一生还，只有林家三小姐林雨音被神秘高手救走。目前正在杭州城中救治。”

        杜初猛的站起，几步过来，拉着袁一笑问道：“是谁干得！林雨音有无大碍。”和小丫头分别多日，那次灵隐寺现倭人踪迹后，杜初就安排了高前去保护她，没想到惨剧还是生了。

        袁一笑抖了抖手，杜初被震开，他心中一惊，白天在门口交手时可没现他是先天高手。袁一笑又道：“三小姐所在商队应该是被倭人袭击无疑，林屠那边虽无确切消息，但极大可能也是倭人。”

        万修面色阴沉，拍桌狠声道：“倭寇端得心狠手辣，这次一定要将他们全部剿灭。事不宜迟，咱们明天就开始计划。”文潇湘点头：“倭人高手比想象中要多，我会让大理寺分部再派人过来。袁司直轻功出神入化，麻烦你带着我的信物，再跑一趟萧大人处禀报一声。”

        “是，大人。”袁一笑接过文潇湘的大理寺玉章，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也不知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杜初心中焦急，坐立难安，转头对万修和文潇湘道：“林家三小姐和杜初关系莫逆，小子先行一步前往杭州看望，还望两人大人们见谅。”

        文潇湘拍着杜初肩膀道：“兄弟去吧，这边不用担心，我明日也会赶往杭州，到时再会。”

        千万不要有事啊。杜初已来不及和其他人道别，叫人牵过马来，就飞快往杭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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