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幽湖舞剑

话说那隋明的小厮在送别自家少爷后，星夜兼程，赶往钱塘县城。

        其间百里夜行，一路未歇，他似乎毫无疲倦之一，到达钱塘就一溜烟钻进县令府中。

        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盛唐好学之风遍及江湖朝野。

        隋雪县令是柳翰林的得意学生，当年柳思难评价他“酷爱读书，经史百家常存几案，强记默识，经目谙心，硕学老儒，宛有不及”。

        而且隋雪在杭州一待就是十数年，为官清廉，政绩斐然，官声浩亮。十年前以留恋家乡为由拒绝朝廷升迁，一时传为美谈。

        深夜，书房泛着淡黄灯火。小厮此时半跪在地，将隋明在潮安作为一一汇报给隋雪。

        隋雪放下书道：“也就是说，他的确和鬼宗中人有来往。”

        言及此，小厮语气更加慎重：“在二少爷房中现鬼宗信物。”

        隋雪面相略微显老，头黑白参杂，此刻面带忧色更显颓废。他道：“也就是说他已经加入鬼宗了？”

        小厮把头一低道：“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隋雪叹道：“该死的鬼宗，害我隋家不浅。”

        他又道：“老二也不用监视了，让他自生自灭吧。这次隋家协助围剿倭贼的事宜就由你同杜大人接洽，然后把隋远这份勾结鬼宗的情报也一并送过去。”

        小厮道：“属下遵命，多谢大人信任。”

        “下去吧。”小厮随即起身离开。

        隋雪望着油灯，眼神迷离，叹了口气，虽然对这个家没有什么感情，但也不忍眼睁睁看它被破坏。

        ……

        杜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正午。

        看周围装饰，应该是在林家，那日他看望雨音有见过这栋精致小楼，就矗立在湖的另一侧，被一小片花圃和小松包围，正对着林雨音住处。

        起床穿衣，甩了甩手，感觉已经恢复如初，除了手腕处还有一些酸麻。胸口处倒是有些疼，扒开袍衫一看，是个青紫的疤痕，应该是淤血所致，多按摩几天就好。

        房间里似乎一直备着水和洗漱物事，杜初拾掇一下形容，蹒跚来到一个类似阳台的明窗。

        外面春光和煦，小湖随风起波澜。最让人挪不开眼睛的，不是盛放的百花，而是舞剑的少女。

        宁璇似乎偏爱素衣，今天的青色劲装更显少女身材修长，比例完美。

        她正站在延伸进湖的一个平台中间，平台四周是未开的荷花苞。剑舞随风起，眨眼美人动。

        刺剑洽如雷霆怒，挽剑仿佛风抚额。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几息下来，至意盛时，美人身形矫飞，轻功融入剑光。花影下，似有游龙自跃，玉水上，如有跄凤来仪。轶态横生，瑰姿谲起。

        杜初看得目不转睛，时而心潮澎湃，气血翻涌，时而安闲自得，古井不波。

        宁璇舞至尾声，行剑连绵，如长虹游龙，尾相继，又如行云流水，均匀而有韧性。最后三式，她腾空仰天刺剑，剑鸣急啸长空，忽得俯身直下，剑气激起漫天水花，最后轻身落地，长剑远远一划，与目光一齐偏至身侧。

        杜初半途已耐不住性子下楼，又恐打扰到她，于是安静地站在一边。

        宁璇被看得有点害羞，捋着垂落的丝，问道：“你醒了，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他笑道：“不醒怎么能瞧见姑娘精彩绝伦的剑舞。”

        宁璇道：“别夸我，我习剑舞刚过六月，师父还批评我少了杀伐之气。”

        杜初道：“习剑舞半载就有如此气象，姑娘真的是天赋异禀。对了，刚才剑舞最后三式可是出自越女剑法。”前世学过的剑法中就有越女剑，但只有刚才看见的那三式，其他已经遗落，安全处也没有记录。

        宁璇惊疑道：“不错，我师父幼时在川中受前辈指点，得传剑法，现在又传给了我。不过越女剑法只传女性，公子如何得知。”

        杜初摸了摸脑袋道：“在书上见到过，不过这不重要，我想问越女剑法到底有几招。”

        宁璇道：“越女剑剑招只有三式，但越女剑实际传承的是剑意三十六种，剑招只是领悟剑意的手段而已。”

        杜初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传说越女阿青一剑可破三千越甲，这剑法一定了得。”

        宁璇道：“因人而异罢了，贤王座下剑神赵无敌幼年一手普通武馆习得的折风剑法不也打边长安年轻一辈无敌手麽。”

        杜初笑道：“大唐习武之人提及最多的就是剑神前辈，难道真的无人能出其右吗？”

        宁璇道：“能和剑神相提并论者已经是屈指可数。”

        杜初道：“都是哪些前辈。”

        宁璇道：“我天师道李谪仙算一位，峨眉剑仙忘羽算一位，突厥第一高手薛延陀算一位，少林高僧韦昙算一位，太子太傅李克用算一位，饮血刀花云算一位，我师父也算一位，也许还有不少隐世高手，但天枢榜顶尖高手都在这了。”

        杜初道：“宁姑娘恩师救我一命，敢问恩师芳名。”

        宁璇笑道：“家师道号玄机，俗家名字就是天枢榜上第六位的越女剑鱼幼薇，不过你平日还是称呼道号为好。。”

        杜初愣愣道：“幼薇，真是好名字，不过我还是叫神仙姐姐罢。”

        宁璇笑得前仰后合：“你果真是个登徒子，下次再敢这样叫小心被我师父割掉舌头。”

        杜初道：“神仙姐姐不是道人吗？道人可以对人用刑杀生吗？”

        宁璇哼道：“十年前师父刚入天师道时，有人和你想的一样，那人在我太白山浮云宫大放厥词，调戏师父，结果被师父挖去双眼，割掉舌头，丢在秦岭山间自生自灭。”

        杜初倒吸一口凉气，那咱们还是不叫神仙姐姐了，要不叫玄机姐姐？

        宁璇道：“既然醒了就去和林三小姐、林夫人打个招呼罢，免得她们担心。”

        杜初点点头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宁璇道：“那日晴儿和雨音妹妹离开后担心你的安危，到家后就又带着家中高手返回寻你。”

        杜初眨眨眼道：“原来如此，那你是专门留下照顾我吗？怎么不见神仙姐姐？”

        宁璇白了他一眼道：“师父去见一位朋友了，叫我在此等候，你可别自作多情。”

        顿了顿，宁璇又道：“对了。师父还说，雨音妹妹的眼睛有办法治，不过……”

        杜初刚听时喜出望外，治好雨音的眼睛是他当前最大的愿望。

        听宁璇似有为难之处，他心焦异常，问道：“不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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