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等到谷芽平静之后，沧玄走了过来，冰凉小手摸了摸谷芽的头，“因为自己而失去某些么？自己是个凶手？”

        十楼摇了摇头，若是一开始全都说出来，口芽消失之后也不会再出现低沉的情绪化。真是可惜了，现在的这种状态，口芽的消失也是白费了。

        失去？每个人都在失去，执着于过去，身陷自责。十楼啧了一声……………于他又何尝不是。

        沧玄坐在桌边，明明是对谷芽说的话却一直望着十楼。“你是这样想的吗？那我也来说个故事好了。失去重要之物的故事。”

        “从以前到现在我一共经历了三次失去。我是沧水之灵，生活在极北之地。自我出生，便于阿芜一同生活，阿芜是沧水上的沧芜花，她比我出生的早。阿芜懂得东西很多，一直是她在照顾我。我喜欢阿芜，因为她对我很好。”

        “后来出现了一个男子，他是到北方来寻找草药的，迷路走进了沧冥地。他害怕极了，见到我们的时候瑟瑟抖，祈求我们不要吃了他。多可笑，如果真的想吃他，还会等他祈求完么？”

        “男子受了伤，是阿芜一直在照顾他。那段时间我一直被冷落了，因为那个男子的病很严重，阿芜又要采药又得熬药，照顾他起居，总是没时间和我一起玩。大概过了半年，那个男子好了，他过来见我，说打扰了半年多谢收留，现在他就要回去了，但是他喜欢上了阿芜，希望我能放手让他们回去。我当时很奇怪，为什么才认识半年就喜欢了？我也喜欢阿芜所以一口气就拒绝了。”

        “是阿芜亲口和我说她要离开沧冥地，说喜欢那个男子。我说我也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留下？她说这两种喜欢是不一样的。我苦思了许久还是没能明白这两种喜欢有什么不一样，阿芜一直在等我给她回答，没办法我放他们走了。从古至今，没有人能完好走出沧冥地，是我护送他们出去的代价是阿芜的一部分灵力。，”

        “之后我灵力减弱，在水底修炼，一个人沉睡了很久。再醒来时人间已经过了数十年，我想起了阿芜和那个男人，我离开了沧冥地。等我去找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已是位有功之臣位居高堂，身边三妻四妾，而阿芜她已经死了。我很奇怪，我当年并未完全收走阿芜灵力，留下了一部分。按理说给她阿芜不可能在人界轻易死掉的。于是我停在人间数年，找到了答案。”

        “那个男人本来就是为了去沧冥地，目标一直都很明确，他就是去找沧芜花的。他假装情深骗得阿芜的信任，许诺给阿芜最好的。阿芜不在意好不好，阿芜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便愿意与他离开沧冥地。出来之后，男人骗取阿芜的灵力，假装病重让阿芜以身引药，最后死的不明不白。人类果然都是恶心的，我心生不悦，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私自为那男人降下灾祸。那男人在我脚下跪着，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真丑陋。阿芜因他而死太不值得……”

        “回到沧冥地之后，由于杀了人受了天雷。多多少少变的虚弱便再次陷入沉睡，世事变迁，直到我再醒来时沧冥地已经不再是沧冥地。最多只能算是一片荒芜的野地。得到一点点沧水庇护因而蜗居在水边的小妖对我说，百年来人类不断侵扰沧冥地，为了得到所谓的财宝，很多会道法的人破坏沧冥地。现在连无穷尽的沧水都变成了一片只有池塘大小的死水。我恨啊！这些贪得无厌的人类破坏了我的家！此后的十几年我都在等待着能够报复人类的机会。我便是沧水之灵，却抵不过那么多的人为破坏，沧冥地结界被毁，沧水消亡……许多小妖得不到庇护纷纷离开。”

        “我身为妖灵，不可轻易伤害人类，百年前降下灾祸伤人已经是罪孽……沧水被毁，我的灵力逐渐衰弱，慢慢的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就在我以为我就要死掉的时候九可把我惊醒。九可带着一个小男孩，她说世界之大却没有可以安心前往的归处，她要去找一个，如果找不到她就建立一个。多可笑，年仅八岁的孩子还带着一个六岁大的男孩却有这番雄心。我与她约定，若是有归处便来找我，反正我早已无家……后来九可重启十楼，将最后一捧沧水眼带进十楼后院，我便与之一同到了十楼。从此丢下了前尘，以十楼为家。”

        沧玄的声音始终平淡，讲述的东西也极为精简。失去了挚友，失去了家园，……咦？三次失去？第三次……谷芽的情绪稳定多了，只是眼睛还红肿着。

        “失去阿芜，失去沧冥地……然后失去十楼这个归处……”沧玄看似轻松的讲出来，实则没说一个字都带着哽咽的腔。“本是不归人，自当不归客。奢望的归处也只是一场空梦…………梦醒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呵…”轻笑出声，一滴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不归看不下去这个人逞强，几步爬上去一巴掌糊在沧玄脸上，不悦的皱皱眉。“你只有在和我斗嘴的时候才最可爱！逞强不适合你，干嘛非得这样说，你现在不还在为那个空梦而等待么？”

        十楼冷漠的望向窗外，“非要说凶手的话……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有意无意的害死过很多东西，比如出口伤人，无意识的一个眼神都会让别人多想。或者出事的时候逃避，懦弱的找借口……你不止伤害了那个娃娃，你同意也伤害过很多人。只不过你对此是无意识的。”

        比如一个肆意滋生的邪念，连自己都压抑不住然后杀死了最亲爱的人。

        “无论重来多少回，你都避不开生这种事，你自己都知道，当时的那个你就是那样子的。这是改变不了的。”

        无论哀求多少遍重来，无论怎么规避都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就好像是一个死局，根本就无路可走。

        “他们会不会原谅你？永远的猜测不到，你为何非苦苦执着于过去，过于执着就是虚枉，偏执就会面目全非……说到底你还是原谅不了自己。”

        就像是这无穷尽的等待也是一个虚妄，而自己放不下，想要一直一直等待着，哪怕是不归人，也想着总有一天能等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是因为当年等我等的太久了，所以现在你们要惩罚我？所以是藏起来捉弄我么？……

        如果是这样，我认输啊！你们快点出现好不好？

        “十楼？”谷芽在十楼面前摇了摇手，那些话说完十楼好像陷入了冥思，沧玄说完故事被不归不巴掌糊脸特别不高兴，早就和不归俩一起挠了起来。

        “嗯？”十楼回神，看见谷芽清明的眼睛微微愣神，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我无事，抱歉。”

        “没事就好了！看你那么深沉，怕你想到什么憋在心里。”谷芽笑了笑，“其实我一开始没想过会生这些，也从来没想过有个人一直陪着自己，然后为了让我开心而自愿消失……娃娃的事在口芽出现之前就生了。口芽一直都知我心有愧疚，却不知我为何而愧疚。”“

        嗯，真的……真的忘不掉。

        但是已经准备重新开始了，口芽的消失，对虚无的执着也消失了。不会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在网上了，之后就多看书，多行走，虽然还没有找到以后的路，虽然还是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但就目前来说，只有把眼前过好，才能走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这大概是突然的顿悟吧，其实一开始就有了这个意思，但是还是没下定决心，现在，已经可以迈开步子了。

        “想好了？因为听了沧玄的故事而变得通透了？”十楼转念想了想。沧玄和不归嫌弃屋子里地方太小影响他们挥因而跑到小厅里吵了，现在嘛，估计是相看两厌，一个跑到了树梢上，一个沉进了水井。

        “不是，本就有了这方面的悟性，沧玄的故事你都知道吧。”谷芽转头看着十楼的侧脸，棱廓分明，有点冷酷，“你也经历过吧，失去挚友，失去家，甚至是重要的十楼。你起十楼这个名字也是这个原因吧。”

        “不是，我本名就是十楼。”

        “啊？猜错了呢……”谷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摸了鼻子，大概是那种掩盖自己不好意思的小动作。

        “我倒是看走眼了，你的性格也没有那么的懦弱和不好，也是，我本来就带了些偏见看你。”十楼被她逗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用最好的笑意掩盖了心里的一丝不悦。

        “咦？对我还有偏见么？对我这么多偏见……啧啧啧，未免有点过分了，不过啊，我一开始也以为你很难相处，现在感觉，还可以啊，挺暖心的一个小哥哥……”谷芽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咦？是么？变了很多么……挺暖心的？十楼勾起唇角，也就你那么奇葩会觉得我暖心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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