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平原说客

邺城往东，一辆马车奔驰而出。马车的轮子套着一层铁皮，在地上摩擦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车轴转动时还发出咕咕的响声。车行飞快，将灰尘都扬在身后。

        马车的两个轮子之上，车幔被揭开，迎面的狂风吹来，车上的人头发都向侧后飘动。袁熙坐在马车上铺设的坐席，抱着怀中的宝剑，闭目养神。赵云坐在他身旁，睁大了双眼。而相对而坐的，则是袁尚派来的心腹，名叫高意。

        高意长得就是一个笑脸，对谁都能笑得起来，脸上颧骨附近两块肌肉高高隆起，将嘴角拉得很开，而一双眼睛则眯缝着，看着袁熙。

        “二公子，你咱们这趟，能服大公子吗？”

        袁熙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个人，道：“不能。”

        高意装作大惊失的样子，连忙问道：“那二公子怎么还答应了过去？”

        能不能服，自然是和高意这种人没有关系的事情。不过既然他也来了，自然要过问一下。

        高意道：“大公子乃是主公嫡子，怎么”

        袁熙道：“这是一个囚徒困境，人总是会往利益更高的地方而去，而且无法逆转。”

        “呵呵……”高意笑了笑，朝赵云看了一眼，只见赵云表情淡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感觉，愈加觉得这位二公子手下人深不可测，只好讪讪笑道：“二公子读书多，恕人见识浅薄，这个囚什么境……”

        袁熙道：“哦，就是一个博弈论里面的东西。共有两个囚徒，被官差抓到了，分开审讯。如果都坦白，那么各自做八年牢，如果一个坦白，一个撒谎，那么坦白的那个就无罪释放，撒谎的那个坐十年牢。如果都不坦白，官差无法定罪，只好让他们都关上几。如果你是其中一个囚徒，你打算怎么做？”

        高意想了半，道：“那当然是不坦白，只要都不坦白，关上几就几。”

        “漂亮！”袁熙道：“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做同伙，你不坦白，那我就坦白，我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等等！”高意低头又想了想，连忙道：“这么来，好像怎么都不好选。”

        袁熙道：“所以这是囚徒困境，因为都不知道对方怎么选，才会愈加引起人性中恐惧的一面。就像我大哥和三弟这个时候一样。如果都不投降曹操，精诚合作，那么还能撑上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将曹操拖死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有一方投降，一方不投降，那就会像之前囚徒困境一样，投降的一方会保全，连同曹操一起去攻打不投降的那一方，获取的利益是最大的。所以，现在我大哥做出了选择。”

        高意脑袋终究不算差，一点聪明还是有的，迅速想明白以后，这次真的大惊失，道：“那咱们还是回去，要是大公子拿的祭旗，可怎么办啊？”

        袁熙道：“放心，他不会针对你这样的人物。我现在反倒是头疼。我三弟拿我的妻子甄氏和几个亲卫当人质，逼我去当客，我怎么才能解救出他们来。”

        高意撇了撇嘴。之前出发前，卑鄙的袁尚将甄姬已经软禁到了刘夫人身边，而几个一起爬墙进来的特战队队员，则被关进了邺城的大牢。否则，就算杀了袁熙，袁熙也不会去平原的。人算不如算，本来救出甄姬就好了，鬼使神差一般见了袁绍最后一面，虽然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心中还是有一些振奋。但甄姬被软禁起来，这架势发展下去，感觉甄姬真有可能奔着曹魏皇后的宝座去了。

        袁熙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先不去想这件事。之前已经给城内的高勉留下了信号，只要自己这边出事，百姓军将先由高顺统领，迅速分出一部南下。计划已经定了，只是没有料到自己会去平原。

        平原城只是一个城，昔日刘备也曾在此做过平原相，类似于刘姓王侯封国属地中的治理主官。平原虽然更加靠近冀州边界，但确实是属于青州。自从被曹操赶到黄河北岸，袁谭身上还挂着青州刺史的官职，这起来就有些讽刺了。

        袁谭在自己的府衙内不断来回踱步，神情烦躁不安。

        周围的人也不安静，別驾孔顺，心腹谋士辛评辛毗，还有郭图，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毕竟，投降世仇曹操，对他们阵营来，其实是一个压力很大的抉择。绝非袁熙所只有利益驱使，还会有道德名誉上的鞭笞。

        “荆州的刘表今也来信了，劝我和邺城方面和好，不要倒向曹操。雄文一千八百字，字字笔透纸背，令我出了一身冷汗。”

        袁谭走了一会儿，停下来了一句，然后看向了郭图。

        郭图道：“主公，这只是缓兵之计而已，世人终会明白你的苦衷。”

        袁谭道：“他不明白。今早已经有七十二个文职来向我辞行，其中有三十一人是告病，二十四人是奔丧，还有几个实在没理由，干脆直截了当了，是鄙夷我的为人。你，还没等我们缓过曹操的兵来，我们自己就垮了。”

        另外一边，辛评和辛毗试了一个眼，辛毗道：“主公，如今大姐也送出去了，想要毁约，也来不及了。”

        袁谭听了，吐出一口气来，道：“是来不及了，但如今我二弟要来了，人还在半路中，报信的已经到了。你们想想，他要来什么？要是我二弟站在那一边，他一发兵，须臾便到了平原，到时候我们首尾两不相顾，危在旦夕矣。我最怕就是背负着骂名，却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郭图道：“二公子，必是来当客。主公，不必理会就成。跟他拖着，好言好语接待，等他一走，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

        辛毗道：“不妥，二公子也不是傻子。我可听了，他在北地雷厉风行，好几个大家族在他手下被整得鸡飞狗跳，我们这些伎俩，他根本不怕。照我，干脆埋伏下刀斧手，只要二公子一到，乱刀杀出，直接结果了他。到时候幽州群龙无首，马上就乱作一团，我们还能趁火打劫，趁机占了幽州。”

        袁谭骂道：“你傻了？我现在投靠曹操，已经背着莫大的骂名，要是再杀害自己的兄弟，历史上会怎么评价我？商纣夏桀也不过如此了。”

        这时候下人来报：“二公子已经进入平原城驿馆，要主公前去相见。”

        孔顺道：“好大的架子！”

        “二公子还送来了一件事物。”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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