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马威
雨后的道路，愈难走，石川似乎并不着急，索性跳下马车，打着赤脚，趟着泥水，完全没在乎昂贵的锦袍上满是泥泞。
少爷都这么不讲究，马夫就别不能堂而皇之坐在马车上，韩勇索性也打着赤脚。
老马原本负重，嘴里喷着热气，不停地打着响鼻，一下子身上少了几百斤重负，竟然还开始小跑。
出了山路，走上官道，路程便好走了许多。
无论如何磨蹭，该到了，终究还是要到的，路，总有到头的那一天。
石川抬头望向那一片连营，西北大营他来过一次，那还是他孩童时期，跟着义父石无敌。
那时，石无敌还只是石无敌，小小的百夫长，放在这片大营，远不如一扇猪肉惹人重视。
如今的西北大营，至少比当年扩大三倍，西北的风沙，经年累月洗礼着这片军镇，到处都是灰色，土灰色。
两人一马车缓缓驶向岗哨，还未近前，一只响箭贴着头皮，带着轻蔑，呼啸而过。
韩勇有些怒了，这些当兵的真是瞎了狗眼，大帅是没了，但这西北军还是石家掌管。
跟在石无敌身边，何曾有过这种窝囊。
也不怪当兵的嚣张，石川坐的马车实在是太寒酸了，没人会信这是世家子弟的作态。
石川倒无所谓，拍了拍韩勇的肩膀，“别怒，以后我们要端着人家的饭碗。”
韩勇一愣，默默放下扬鞭的右手，轻轻拍着老马，咯噔咯噔朝岗哨驶去。
西北军的哨岗不同其他地方，每个哨岗都有伍长带队，十一人小队，一伍站岗，两边岗亭还各有一伍轮休，加上暗哨，一处岗哨也有四十人，足以应付小规模突状况。
这套规矩是石无敌提出，西北是帝国屏障，西北军肩负的责任重大，每一个细节都不敢疏忽。
“站住，什么人，擅闯军营，杀无赦。”
石川先是一愣，回头看了看，马车，苦笑，马车车徽早就被烂泥糊住。
“这位是新调入的百夫长，放行。”韩勇声若洪钟，径自坐在马车上喊道。
“他奶奶的，这里是西北大营，不是你莽夫撒野的地方，给老子下来。”
西北军野，西北军狂，那可是出了名的。
见韩勇仍是不动，三个兵勇拎着刀奔过来，一把扯住韩勇的衣领。
“跟这里耍横，这里是西北大营，这里，老子说的算。”
一扯，没扯动，其他站岗的兵士起哄嘲笑，领头的脸挂不住，双手一用力，嗤拉。
韩勇的衣领被扯开，露出里面的衬里。
“好小子，有些能耐，跟老子横，老子砍了你。”领头的伍长亮出长刀，正要砍，却被身边兵士拉住，耳语了几句。
伍长神色大变，走到韩勇面前，仔细瞧了瞧，顿时后退了几步，赶紧行礼。
“勇者，你……你是勇者，大人，我……我该死。”
韩勇依旧没说话，只是理了理衣领。
石川跳下车，走到伍长面前，掏出一块手帕，没错，还是绣花的手帕，面露不舍，给伍长擦了擦冷汗，道：“这位兄弟，小弟以后和大伙在一个锅里捞饭，替我通报，就说百夫长石川前来报道。”
伍长再蠢，也不会相信没有背景的百夫长，他的马夫会是勇者。
勇者，它的注解可是杀戮。
有人领路，就职顺畅了不少，分了营房，领了腰牌，铁质的腰牌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大字，伙五。
找了半天，石川终于找到自己的兵，然而眼前热火朝天的场面，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石川在心里亲切的问候负责分配的林统领全家祖上十八辈的女性。
火头军的百夫长……
韩勇强忍着笑意，石川确实打破了几个记录，最年轻的百夫长以及最年轻的火头军百夫长。
石川瞪了韩勇两眼，“大个子，在帝**制中，伙夫营还设百夫长？”
韩勇终于笑了出来，“哈哈，我……等等，让我再笑一会，哈哈哈……”
“石川少爷，我当兵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百夫长还辖制火头军。”
石川扔下行李，扭头回到报道的总务处。
进了房间，石川狠狠地盯着低头坐在办公桌前，完全无视他的林统领。
“出去，没有规矩，进门为什么不先敲门。”
石川退了出去，然后敲门。
“报告，百夫长石川前来报道。”
“进来。”
林统领面白无须，虽然已近四十，却保养得体，看起来就像三十岁的青年。
“石川，为何去而复返？”
“报告统领，为何分配我到伙房，我的职位是百夫长，理应……”
林统领目光灼灼，盯着石川，石川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浑身不自在。
“理应如何？”
“至少也要让我带兵吧。”石川底气并不是很足。
“火头军不是兵？他们不是军人？”
“可是？”
啪，林统领拍桌而起，指着石川，“这里是西北军，在这里每一个士兵都是勇士，你若看不起西北军，卷起铺盖，滚出西北军。”
一翻劈头盖脸的臭骂，石川愣在当场。
“还有事吗？从外面关上门！”说完，林统领趴在办公桌开始忙碌。
石川讪讪退了出来，心里骂道：西北军的儒将也是个流氓。
韩勇还在原地等着，不过手里端着热汤，正一口汤一口饼啃着呢。
正想和韩勇说几句，从房里出来一个胖子，手里端着碗，油腻的胖脸上，挂着比圣盔城最有名的酒楼跑堂还专业的笑容。
“这位玉树临风的佳公子一定就是我们新上任的百夫长大人吧，大人，天冷喝口肉汤。”
石川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行李上，喝着汤，啃着饼。
胖子蹲在石川旁边，笑道：“大人，你来的不巧，过了开伙点了，先将就着，兄弟们晚上给大人接风，以后在您的领导下，我们第五伙夫营一定能改头换面……”
闲聊间，石川知道这胖子姓王，大家都管他叫王胖子，人缘颇广，是个老油子。
借口舟车劳顿，没胃口，晚上的接风宴，石川没有参加，韩勇倒是喝的醉醺醺，后半夜才回来。
石川躺在炕上，周围营房里传出的鼾声如擂战鼓，害的他全无睡意。
伙夫营的百夫长，论地位可能还不如伍长，建功立业？无异于痴人说梦。
到底是谁和自己作对，石川一定要找出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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