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心难测
宴席的气氛渐渐达到了顶峰，马东大手一挥，忽然大厅内响起了空竹之声，一队红衣舞女从门外鱼贯而入，浅浅施礼后，便开始扭动腰肢，跳起曼妙的舞姿。
若换做以前，方劲早就掀翻桌子，甩袖而去，经历了这么多，他的心智越来越成熟，处事越来越稳重，跟这些老奸巨猾的官僚打交道，你只有更奸更狠，才能达到目的。
这些嘴上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权贵们，此时丑态毕露，一个个眼神射出饿狼一般的绿光，直勾勾盯着厅中央的妙龄舞女。
让方劲欣慰的是，中央军的军官们只是默默地喝酒，偶尔抬头望一眼场中央，眼神里也不带有任何波动。
马东作为东道主，他不行动，没人会僭越，于是他第一个起身，下场共舞，左右两侧酒席上爆出阵阵笑声，不少人也纷纷下场，对舞女上下其手，可怜的舞女们既不敢得罪这些权贵，又有些娇羞难忍，只能用舞姿不停地躲闪，更激起这些禽兽的****。
方劲实在是忍无可忍，正要痛斥这些混蛋，忽然外面出现几声巨响。
轰隆隆的脚步声明显是有军队在集合，方劲一下子就听出来，附近竟然有这么多人集结。
到底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有人欲对他不利？如果真的是这样，还真是有些麻烦，他的队伍都在城外。
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显是奔着这里而来。
方劲冷眼盯着马东，沉声道：“马大人，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外面生什么事情了吗？”
马东早就慌了神，还真是冤枉他了，他对方劲真的没有那种意思，为了准备迎接方劲，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讨好上，怎么可能预先埋伏人，对方劲这位帝国新贵有异心呢。
“方大人，你要相信我，我也不知道生了什么，该死的，都给我出去看看，到底什么了什么？”
方劲冷眼旁观，马东的神色惊慌，貌似不是演戏，难道他真的不知情，那外面怎么会有大部队行军的动静，这城里都是帝**队，不可能有叛军出现，难道是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入叛军？绝对不会，外面还有自己的中央军骑兵，叛军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挑这个时候动手。
侍卫从外面跑进来，在马东耳边窸窸窣窣低语了几句，马东顾不得穿鞋，也忘记跟方劲打声招呼，敞胸赤脚，匆匆跑了出去。
事情有异，马东竟然忘记跟自己解释一番，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惊慌，再看这些人，个个也都是一脸茫然，看来事突然，他们都搞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
方劲的护卫悄悄溜出去，有悄悄的进来，轻声道：“大人，总督府被包围了。”
方劲内心惊骇，但表情依然镇定，“什么人干的。”
“就是落叶城的城防军。”
方劲面色一沉，好你的马东，竟然跟我玩这一套，表面对我恭敬有加，暗地里竟然想对付我，好，那我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马上出城，命第一骑兵团进城，第二骑兵团在城外设立防线，以免有人趁乱启事。”
忽然，一直莫不开口的魏然在方劲的背后出声了，“大人，恐怕现在你的人已经出不了城了。”
“哦？”方劲回头看到魏然一派镇定，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异样，其他人个个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但是魏然却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魏大人真的是好胸怀，外面危机四伏，你还能泰然自若，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魏然先是一愣，而后作揖道：“大人说笑了，我也不知所以然，只是在下人微言轻，想来也不会有人针对我。”
他的意思很明确，要是马东要对付他，也不用等到这一天，今天这阵仗要针对谁，显而易见。
若是方才方劲还是有些担心，但现在他完全不在意，悠然道：“那我就洗耳恭听，魏大人说说你的看法。”
魏然有些摸不清方劲的意图，原本方劲已经快到了怒的边缘，没想到自己出声之后，反倒不慌不忙，平静了不少，眼前这位二十来岁的军团长，怎么看也不像是城府深的模样。
“大人，先前我收到些风声，城防军一部分军官不满马东的压迫，意图联合起来，罢免马东这个总督，我想马东大人应该并不知情，所以……”
方劲的眼神很清澈，却能直入人心，魏然在他的目光下没由来生出一丝慌乱。
“魏然，你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魏然一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方劲说什么了？
“大人，你这话？”
“魏然，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方劲不过二十多岁，而魏然已经四十有余，直呼其名，已经传递出一些信息，方劲对他有些不满意了。
“大人，我没有，大人也看到了，寄人篱下哪里有说话的权利，更别提能做什么事儿了。”
魏然表情苦，旁人见到定然认为他自内心，无奈之意溢于言表。
可是方劲非常清醒，并没有被他的话干扰，只是略微谈了口气，“魏然，你很聪明，你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心思，这些人都不如你，你的隐忍很快就会得到回报。”
魏然这回是真的心惊，方劲的眼神洞穿了他的内心，无论他如何掩饰，还真是小瞧了这位年轻人。
“大人，那些人都是马东大人的部下，我怎么可能指使他们作乱，大人这不合常理。”
方劲微笑道：“魏大人，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善于伪装，马大人的部下当然不会听你的，但你并不需要直接指挥他们，只要利用他们的不满情绪，稍加挑唆，就会造成现在的兵变，呵呵，我想你也不会是针对我，因为我对你很有价值。”
魏然双鬓留下一丝冷汗，惶恐道：“方大人，冤枉啊，下官怎敢对大人起不利之心，大人明察啊。”
“魏然，我身居何位？”
“大人是陛下钦点中央军军团长啊，大人何意？”
方劲站起来，直视魏然，“不仅如此，你更看重我的另一个身份，就是总领西北四省的辖制权。”
方劲不待魏然争辩，径自道：“你从一开始见到我，就努力想要营造一个愤世嫉俗，仇视权贵的耿直形象，不得不说，你做到了，你成功的吸引到我的注意力，而且对我很了解，知道我很讨厌官场这一套，所以你笃定我会关注你，当我把你安排到我身边时，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剩下的都按照你的剧本，一点一点诱导我，让我产生对这些人的憎恶。”
魏然彻底动容了，他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大人明鉴，我真的没有想要加害大人，我只是……”
“起来吧，你若是想加害于我，恐怕也不会呆在我身边，要知道我杀你如屠狗，举手之事，对吧。”
“你意在这落叶城，现在西北一片混乱，落叶城是为数不多还在帝国掌控中的大城，无论是战略位置还是战略意义，落叶城绝不容有失，我一定会对落叶城非常重视，正是如此，今天马东几人的作态，肯定会让我失去对他们的信心，再加上他的部下闹事，就更会让我对他的领导能力怀疑，最后的结果就是换掉他，而我总领西北，正好有这个权利，而我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并不了解，唯一能够信任的，就看起来很正直忠心的魏大人了，而你也有掌管一城的经验和能力，不二人选。”
方劲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微笑，说出的话却句句诛心刁钻。魏然除了惶恐，早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寸大乱，这才知道，这个总是挂着和善笑容的、仿佛一心只知道打仗、对政治很迷糊的年轻统领竟然有这般洞察入微的判断力。魏然一直以精明强干自诩，可是在方劲面前一站，感觉就像个**裸婴儿一样不到一秒钟就给对方看透看穿，可笑自己还沾沾自喜，以为已经将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掌握在了股掌之中。
在这样一个对手面前，唯一也就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老实话，况且他真的没有想要害方劲。
“大人，您的洞察力真是让下官五体投地，下官却是有愧。”魏然真心服气，他的全部想法都被方劲洞察，他决定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大人，你说的没错，我正是想要掌握这落叶城，可是，这并没有错，大人你也看到了，落叶城的位置何等的重要，可是它的主官呢，终日饮酒作乐，城防部署毫不在意，若不是周围几个卫星城形成犄角，互为补充，恐怕这里早就沦为叛军的地盘了，可笑吗？我率两万士兵厮杀七天七夜，弹尽粮绝，不得已退出了防区，投奔马东，本想整顿之后，联合落叶城的力量，重新打回去，只可惜……”
“起来吧，慢慢说，今晚的时间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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