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烤地瓜

第一百六十三章        烤地瓜

        中央军修整了两天后，他们接到了人皇的旨意，将在圣盔城召见这支英勇之师，这两天里，梁玉已经忙到脚后跟打到后脑勺，军部调拨十万人的装备，全部运送到要塞，总不能让英雄们衣衫褴褛出现在圣盔城吧。

        当这支部队进入圣盔城的时候，那可真的是万人空巷，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全都奔向中央大街，学堂放课、店铺关门，道路两旁黑压压全是人，治安处不得不安排侦缉司的捕快停止手上一切工作，与总宪的宪兵们一起维护秩序，就是如此也无法挡住如潮水般涌来的围观群众。

        所有人的脑袋都望着一个方向，圣盔城外炮声隆隆，震天的口号不断地刺激王城的百姓，让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中央军万岁，中央军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出这个口号，渐渐地所有人都扯着喉咙嘶喊，所有人的声音汇成一股巨大的音阵，反复环荡在这片天空下，中央军列着整齐的队伍，开始进城了，人群不断地向前涌动，宪兵无论如何喝止都无济于事，不少宪兵也很想一睹中央军的军容，索性随了人流不断地往前涌。

        中央军原本就是驻扎在中央行省，不少士兵都是来自圣盔城，他们的父母焦急的寻找着自己的儿子，嘴里不停地喊着：“让一让，我儿子是中央军的，我要看看我儿子。”每每这么喊，身边的人都会主动让出一条通道，还不断地向前面传递：“都让让，这位大娘的儿子在中央军，赶紧让开，这可是英雄的家属，喂，前面的让开。”

        当初鲜衣怒马的英气少娘郎，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脱去了奶气，一张张冷峻的脸，上面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以前的中央军被誉为最帅的军队，他们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却承担着最少的任务，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皇家仪仗队，笔挺的军服，膘肥的骏马，可是现在，在他们身上找不出一点曾经的痕迹，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战意，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冷酷，人数比离开时少了一半多，可是回来时，这些人营造的气势，却强出了几倍。

        那些想要寻找自己儿子的乡亲们失望了，他们紧盯着这每一张脸，可是他们都无比的相似，黝黑、瘦到脱相、眼神坚毅无比、脸上满是伤痕，没有人回应他们的呼声，这支铁军就这么笔直地往前走。

        多少人埋骨他乡，多少人忠魂难灭，一个个年轻的生命，鲜活的灵魂，再也见到巍峨的圣盔城了，他们早已化作一具具枯骨，继续镇守这西北。

        队列的背后是整整五辆大车，上面用覆盖着金色的王旗，那些都是英烈们的骨灰，他们同生共死，共葬一穴，也算是应了那句无言的承诺：生则同袍，死则同穴。

        天空中吹去呜咽的风，它仿佛感受到下面巨大的悲痛，出惨兮兮的哀嚎，今天注定是特殊的日子，它要将下面百万人的哭泣带到那片埋骨地，让忠魂得以慰藉……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啜泣声，他们有的为了亲人的离去而哭泣，有的为此情此景感动而啜泣，他们的哭声中没有太多的悲伤，更多是欣慰，能有这么多英勇的士兵为我们镇守边疆，驱除罪族，力保一方平安，他们真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方劲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前面有许多帝国的少女争相向他鲜花，而宪兵拼命地推搡，不让她们靠近，换做平时，方劲会下马接受这些鲜花，毕竟这是对胜利者的褒奖，可是今天，他没有心情享受这份荣誉，他内心无比沉重，但他看到那些白苍苍的父母努力寻找自己的亲人而不得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呼号，他深深的自责，他无颜面对他们期盼的眼神，他更无颜面对那些娇艳的鲜花，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归。

        他所有的荣誉都是那些舍身赴死的兄弟们用鲜血和命换来的，那些娇艳的花朵更像是用他们的血染红的，试问他有如何接受呢。

        人皇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整条中央大街，整条黑色的洪流缓缓朝这边用来，他忽然转头望着身边的英辉，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你是对的，用已经不属于我们的地方，换回来这支铁军，太值了。”

        英辉轻声道：“还是陛下运筹帷幄，智计无双。”

        冗长的辞令内侍足足念了半个时辰，光是嘉奖名单已经有百十页了，所有的军官都获得了提拔，而方劲的嘉奖并没有列在上面，没有人质疑为何有功而不赏，而是纷纷猜测，这次方劲会登上何等的地位。

        大典结束后，方劲并没有回城中的家，而是仍旧和中央军的兄弟们在一起，城中的达官贵人纷纷想要巴结他，都被卫兵挡在营外不得见，现在唯一能够自由出入中央军军营的只有英辉一个人。

        “方劲，你是不是不适应现在的环境，还没有走出来？”

        两兄弟围着火炉而坐，下面的炭火烧的通红，上面随意放了一块铁架子，摆满了花生和红薯，两人旁边放着一坛子好酒，还是英辉带来的。

        方劲盯着忽明忽暗的炭火，自嘲般笑道：“大哥，你看这花生和红薯，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是随手可得的食物，可是你知道吗？在冰霜城，我们在倒塌的民房里面找到一个霉的红薯，只有馒头大小，当时一个中队的人高兴地像个孩子，他们用火将红薯烤熟了，一人一口，你能想象吗？这么小的一个红薯，一个中队几百号人，传到最后还剩下一半，当时我对他们承诺，等活下来，我一定请他们吃最好的烤红薯，不限量随便吃……”

        英辉道：“这个简单，你去把那个中队全都叫来，我们现在就走，圣盔城里最好的烤地瓜咱俩都知道，我去把老王头招来，就让他当着面烤，让兄弟们吃个够。”

        方劲摇了摇头，“烤地瓜好找，但是他们看不到了，有一晚他们中队值岗，碰到罪族偷城，全部战死了，收尸的时候，从中队长的怀里滚出来半个地瓜，他们商量好等饿到受不了的时候再吃，可是……”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堂堂光明之虎，让罪族损失几十万人的可怕对手，现在竟然哭的像个孩子。

        英辉拿起一根地瓜，皮也没剥，一口咬下去，真甜，真好吃，咽下去后，朝自己的侍卫长胡歌喊道：“马上将整个成立所有的烤地瓜全部请来，就在这营地外，烤地瓜。”

        平日里让人恐惧的宪兵们，这一次疯狂的打听城内所有烤地瓜的人家住哪里，不少人纳闷现在烤地瓜也有罪？这是什么世道，不少烤地瓜的人事先听到了风声竟然举家准备外出躲避，都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

        上千家烤地瓜的炉子在中央军军营外摆开了架势，点起了炉火，他们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惹火了这些大人物，竟然将所有的烤地瓜摊子全都抓到这里来，即便是无证经营也是治安方面的事情，跟宪兵八竿子打不着啊。

        英辉走出营门，朝这些六神无主的摊主们道歉道：“诸位老先生，不要恐慌，这次请大家来，就是想让你们拿出最好的手艺，烤一炉地瓜，我想请中央军的兄弟们吃烤地瓜。”

        一位老者壮着胆子走出来，颤声道：“这位大人，烤地瓜本就不是什么大菜，不知为何各位大人非要吃这么多地瓜，地瓜本身胀气，不容易消化，吃多了也不好……”

        英辉走到老人家身边，朗声道：“这里面有一个故事，既然大家都问为什么我将你们请到这里来，那我就给大家讲一个地瓜的故事……”

        故事讲完了，在场所有人纷纷动容，原来这位大人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想要祭奠战死的英烈，方才出言的那位老者回头朝几千名摊主喊道：“各位，大家都听明白了吧，别愣着了，赶紧动起来，烤地瓜喽。”

        “好，王老，放心吧，我一定拿出最好的地瓜。”

        “儿子，赶紧回去，让你妈把地窖里面最好的那批拿出来，赶紧的。”

        “大人，你们稍等，我马上去进货，闺女，别愣着了，赶紧套上驴车，马上去张家庄，挑最好的沙地地瓜，告诉老张头，这次不讲价。”

        ……

        这边热火朝天的吃着地瓜宴，风景如画的江南，此时一行人正在欣赏精致的园林景色，只不过一身鹅黄色贴身碎花裙的美人峨眉紧皱，似乎心思完全没有在这份景色上。

        “唐小姐，不知为何愁眉不展，如此美景当前，小可不禁想要吟诗一，请小姐雅正。”一位英俊的公子哥摇着纸扇，唇红齿白，巍峨高冠，端的是一表人才。

        只可惜，唐婉儿连正眼也没有瞧过他，现在她的心里隐隐泛起恶心，好浓的脂粉味，真是让人反胃。

        侍女小红明白小姐的心思，这位黄公子哪里都好，无论是身家学识都是一等一的人家，可惜就是有些娇弱，方才只不过走了短短一段路，已经面带潮红，呼吸微喘，简直比这园林中的花朵还娇弱不堪。

        “黄公子，我家小姐可能是累了，不知公子是否准备点心酒食，这座亭子风景不错，正好适合歇息。”

        黄公子眼睛一亮，小丫鬟太懂事了，真应该重重有赏，“当然准备了，如此良辰美景，若是没有美酒相伴，真是太扫兴了，我马上派人去取，不，我亲自去取，那些奴才笨手笨脚的，若是弄坏了精致的点心就惨了，唐小姐，稍作歇息，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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