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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束发


光和四年(公元181年)三月十五,中原大地处处是春意盎然,田野山林之间生机勃勃,正是踏青的好季节。陈留县城西的一座土制鞠城中,一群总角少年正在玩蹴(cù)鞠,从不时传来的叫喊声中可见比赛进行地十分激烈。

        此时一个头略黄,相貌清秀的少年刚拿到鞠,就有三个人成品字形向他冲了过来。只见他左脚一拨,右脚一扣,在晃过前面一个人之后,突然加,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强行突破的时候,他却右脚一推,把鞠传给了右侧一个矮壮少年,然后自己继续向前跑去。矮壮少年不等鞠停下来,用脚一挫,鞠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落在远处一个黑脸少年的脚下。此时黑脸少年已是直接面对左侧第二个鞠室的守门员,他冷静地朝鞠室左下角一脚低射,守门员反应不及,鞠沿着地面滚进了鞠室。

        “噢,进了!”得分的一方都欢呼起来。

        “二虎,黑蛋,打得不错,哈。”清秀少年拍了拍矮壮少年和黑脸少年的肩膀,然后朝对面一个瘦削少年道,“敏奴,看来今天你们又要输了。”

        “阿稚,才领先两个你就大言不惭啊,我们再来。”瘦削少年抛了抛手里的鞠,不服气地道。

        “好。”

        两边正要开始,突然从鞠城外冲进来一个苍头仆人,只听他边跑边朝清秀少年喊道,“少主……少主,主母回来了。”

        “什么?母亲回来了?这下糟了!各位,明天到了精舍【1】若是我母亲问起的话,就说是我带大家出来玩的,我得赶紧回去了。”清秀少年讲完,一脸沮丧地往外跑去。

        “阿稚,你要活着回来啊……”

        汉时蹴鞠,一边十二人,圆形场地,两边各六个半月形球门,设守门员,裁判,队长,以进球多而获胜。蹴,即是踢,鞠,即为球,球门称鞠室,球场称鞠城或鞠域。

        这个清秀少年正是孔伷之子,因生于东都雒阳,孔伷为其取名为邑(取“国都”之意),小名阿稚。建宁二年(公元169年),朝廷因张俭案再兴党锢,孔伷此时虽已辞官回家,亦遭禁锢,于是从此便不问政事,在家乡开馆授徒,而孔邑也就跟着父亲在学馆中学经。昨天孔伷去了外黄访友,走之前叮嘱孔邑自己温习功课,并让孔邑之母孙氏代为监督,可是孙氏因为临时有事,上午很早就出门去了。孔邑虽然聪明好学,但毕竟是少年心性,平时受父母约束没办法,现在一看自由了,马上撺掇了几个同学一起去玩蹴鞠了。那个瘦削少年名叫宋敏,小名敏奴,矮壮少年和黑脸少年分别叫刘绩、田戎,小名叫二虎和黑蛋。他们几个和孔邑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同学,其中田戎更是婢女平儿嫁人后所生,孔邑幼时体弱多病,还曾寄养于田家。

        待孔邑急匆匆地赶到家时,监奴(管家)林尚正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孔邑回来了,林尚忙道:“少主,夫人和盛夫人在后院的卧房。”

        孔家这座宅院整体呈方形,有东西两个院子,西侧为主院,东侧为跨院,两院皆分前后两进,中间以长廊隔开。主院南墙中间为大门,内墙中间为中门。大门与中门之间为前院(外院),有前堂、门庑(ǔ,与门屋相连接的廊屋)、厢房等,为主人会客,宾客居住之处;中门之内为后院(内院),有后堂、卧房、厢房等,为主人宴饮、居住之处。跨院南端为厕所、马厩等;北端为厨房、水井等;中间立有精舍,即为孔伷授经之处。盛夫人名叫盛姬,原是孔家的女伎(jì),后被孔伷纳为妾,之后生下了孔嫣,小孔嫣今年刚刚六岁,正是童言无忌的年纪,所以孙氏有空的时候就喜欢逗她说话。另外孔邑还有个姐姐,名叫孔惠,在孔邑八岁的时候就已出嫁。

        “林叔,我母亲何时回来的?”孔邑心知这次难逃责骂,随口问道。

        “最多一刻吧,小人看到夫人回来马上就派人去通知你了,少主。”林尚见孔邑神情沮丧,又安慰道:“夫人现少主不在,只是问了一句,却不曾马上派人寻少主回来。”

        “真的么?奇怪,这可不像我母亲一贯的做法啊。”孔邑听了一脸疑惑地道:“难不成要狠狠惩戒我一番?”

        “这个……小人就不知了。”林尚答道。

        说着两个人穿过前院,来到后院正北的卧房前。孔邑心知隐瞒不住,待林尚告退之后,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认错道:“母亲大人,孩儿不该逃学去玩蹴鞠,还请母亲大人责罚。”初时门里没有动静,孔邑也只好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孔邑腿都麻了,才有一个大婢把门打了开来,并搀扶着孔邑进到屋子里。

        孙氏本来正在逗小孔嫣讲话,见孔邑进来也就停了下来。盛姬见孙氏脸色不虞,便起身告退道:“女君,奴家先带嫣儿出去了。”

        “好。”孙氏点了点头道。

        小孔嫣人小鬼大,看到哥哥又要免不了一顿责罚,得意洋洋地道:“阿兄,你不带嫣儿玩,又要挨打……唔”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盛姬捂住了嘴巴。

        孔邑这边也不甘示弱,冲妹妹扮了个呲牙咧嘴的鬼脸,吓得她眼睛一眨。

        待盛姬出去后,孙氏先叹了口气,然后招呼孔邑起身来到近前。她虽想惩戒孔邑一番,但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再加上孔伷跟她讲的那件事,于是见到孔邑一瘸一拐的样子,颇为心疼,气也就消了大半。孔邑还没走近,孙氏就闻到一阵汗臭味,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褶(xí)、袴(kù)都湿嗒嗒地粘在身上,孙氏赶忙道:“阿稚,你看你身上脏的,快去沐浴换衣之后再过来。”

        “孩儿遵命。”

        汉之常服,大约分为两类:一为长袍,一为短衣。袍服源于秦之深衣,所谓深衣,是把上身的“衣”和下身的“裳”(即裙)缝合到一起的衣服,它是周朝,甚至更早时候的礼服。汉之袍服分曲裾(jū)、直裾两种样式,及至东汉,又以直裾为主。短衣一般及于膝上,分内衣,外衣两种。内衣有衫、汗衣(衫而无袖)等,外衣有襦(棉夹衣)、袭(即褶,未著棉絮)等。又有袴褶为汉骑兵军服,源自左衽(rèn)胡服,而穷苦人家所着粗布短衣则称短褐。

        孔邑离开之后,孙氏本想继续手中的刺绣,却始终无法集中精神,最后只得作罢。她站起身,屏(bǐng)退婢女,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桃花呆,心思却飞回到了建宁元年(公元168年)孔伷一家刚从雒阳回到陈留的时候。

        孔邑年幼时体弱多病,孔伷夫妇为了他四处求医,后来幸亏得遇一位安姓僧人,传授了一套导引术让他每天练习,以改善体质。就这样孔伷夫妇还不放心,又将小孔邑寄养于农户田家,七岁时才接回家中。所幸孔邑聪慧异常,后来学业并未落下,而且在孔伷的悉心教导之下十四岁已通《孝经》、《论语》和《春秋》,又精于《周髀》、《九章》等算经,筹算无双。《诗经》、《尚书》和《礼记》,孔邑亦有所涉猎,唯独对《易》,他却仿佛没有丝毫兴趣一般,毫无进境。汉代教育可分三个阶段:一曰蒙学,旨在识字习字,学习《仓颉篇》、《急就篇》等;二曰学《论语》、《孝经》,等于在受儒家道德教育;三曰读经,学习儒家五经《诗》、《书》、《礼》、《易》、《春秋》在于入仕治民。

        孔邑书读多了,想法也慢慢多了起来,读到打猎就想学习骑射,读到舞剑就想学习击剑,读到打仗又想研读兵书。一开始孔伷因为疼爱儿子总是尽量满足,毕竟儒生修习“六艺”【2】,像孔子就精于射、御,文武双全,另外剑乃百兵之君,为“君子用以自卫的武备”【3】,颇受士人之喜爱。所以从十二岁开始,孔伷为儿子请了骑术、射术、剑术老师,并安排孔邑清晨练导引之术,上午习经,下午习武。谁知孔邑对武艺展示出了更胜于经学的兴趣,常常为了练武而耽误功课,为此孔伷狠狠地责罚了儿子几次,并威胁他如果再出现耽误功课的情况就禁止他学武,孔邑没办法,只好晚上把因为沉迷练武耽误的功课补上,并因此养成了暮读的习惯。后来孔邑暮读的范围渐渐扩大到了儒家五经之外的荀子、韩非、鬼谷等诸子百家,因为怕父亲不同意,孔邑便央求母亲为自己搜集杂书。孙氏因为疼爱儿子,而且怕自己不同意儿子便会偷偷去外面弄些杂七杂八的书来看,就瞒着孔伷隔三差五地给儿子搜集些杂书,如《王制》、《五蠹》、《尉缭子》等。孙氏清楚地记得有一次自己找到一部《西域札记》残简拿给儿子后他脸上那兴奋的表情,想到这里,孙氏不禁抿起嘴来,可是随即孙氏想到孔伷去外黄的目的,不由地又叹了口气心想:“吾儿,你终于长大了,也该独立出去见识见识了。”

        “阿母,都是孩儿不孝,害的你伤心,孩儿以后一定改过。阿母……”孙氏正想的入神,突然孔邑的声音传入耳中,这才看到孔邑不知何时已经沐浴换衣后跪在门前。

        “阿稚,快起身到阿母近前来。”孙氏想到儿子不久之后就要独自外出游学,心中极为不舍,便对孔邑唤道。

        “是。阿母,你不生气了?”孔邑直起身几步走到孙氏面前,小心的问道。

        孔邑如今身长近七尺【4】,比母亲还要高些,他此时已换上一件深色直裾,腰间斜跨一把长剑,身材因为练武显得极为厚实,除了因头仍做总角髻(jì)而显得稚气未脱之外,怎么看都像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阿母生气是担心你啊,阿稚,如果被你父亲知道恐怕又要把你打得脱层皮了。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没人管就疯成这个样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像王郎那样一心向学啊?”孙氏先是端详了儿子一阵子,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边领着孔邑向梳妆案走去一边道。

        “阿母,你和阿父怎么总喜欢拿王家那个书呆子跟我比,我可是文武双全,博览群书啊。”孔邑见母亲不提责罚之事,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他听母亲又以王兰为例来教育自己便不满的嚷嚷道。

        王兰与孔邑同岁,乃是邻县王家子,十岁起随孔伷习经,年十四已通《诗经》、《尚书》、《春秋》,且性格沉稳坚毅,一心向学,深得孔伷赏识,常常被孔伷当做榜样来教育儿子。

        “啐(qi),别的不说,我看自满这条你无人能及。《尚书·大禹谟(mo)》中说:‘满招损,谦受益。’你不记得了?”孙氏见儿子一副不谦虚的样子便出言教训道。

        “阿母,《尚书》孩儿还不曾通读……”孔邑犹自辩解道。

        “哦,是么?那王家那个‘书呆子’呢?”孙氏故意学儿子的语气问道。

        “阿母,孩儿知错了,孩儿会向王君学习的。”孔邑终于服服帖帖地回道。

        “你不要敷衍我,习经还是要靠你自己。”孙氏让儿子背对自己跪坐在梳妆案前,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头顶的两个角状髻解开,然后拿起一把玉梳慢慢地替儿子梳起头来。

        “阿母,为何要为孩儿重新扎髻?”孔邑见母亲此举不解的问道。

        “阿稚,你可知你父亲为何去外黄?”孙氏不答反问道。

        “不是访友么?本来我也想跟着去玩玩的,可父亲怎么都是不允。奇怪的很,他上次访友明明哄着要带我。”孔邑见母亲问的奇怪,疑惑地答道。

        “访友只是其一,其实你父亲主要是想给你找个经学老师,督促你专心学经。”孙氏解释道。

        “啊?可是父亲就是我的经学老师啊,而且他学问那么大,还有谁比他更厉害呢?……”孔邑听了先是一惊,然后想了想不解地问道。

        “阿稚啊阿稚,你切不可局限于眼前所见,天地如此之大,你父亲或许在县中学问最深,可是在陈留郡呢?又或者在兖州甚至整个大汉呢?而且别忘了‘学而不厌’,学习可不能轻易满足啊。”孙氏对儿子谆谆教导道。

        “孩儿定当谨记母亲教诲。”孔邑听母亲语气凝重便肃声道,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孩儿莫不是要独自外出游学?”

        “恩,阿母知道你还不曾独自远行过,其实阿母心里也舍不得,不过男儿当有四方之志,光武帝年少时就曾游学长安,并结识了云台二十八将之、元侯邓禹。”孙氏将儿子的头结为一束,然后在头顶挽出一个髻环,在髻环中间插入一根簪子,接着一边拉尾收紧髻环一边道,“阿母现在为你束,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扎总角髻了。”

        “真的?阿母,太好了,我很早就觉得自己不适合总角髻了,哈。”孔邑这才知道母亲为自己梳头的用意,不禁高兴起来。

        束一般为男子十五岁时,代表成童,《大戴礼记·保傅》:“束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古代男子在十五岁前梳两髻,因为形似角,故称“总角”;十五岁时髻拆散在头顶束起,称为“束”;二十岁时,行冠礼,称为“弱冠”。

        孔邑一是觉得自己能提前一年束,在朋友们中间一定颇为风光,二是独自外出游学能脱离父母的束缚,心里已是乐开了花,但是为了不让母亲看出来,只是轻笑了一声。至于因外出游学而对家人的些许不舍,孔邑早就抛到了脑后,毕竟他正是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

        “你哈个什么,不要以为束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束代表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以后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知道么?”孙氏一边训斥儿子,一边将余绕着收紧的髻环一圈一圈的围好,然后绕髻和簪子缠上一根深蓝色的锦带,至此束终于大功告成。孙氏站起身来,走到儿子的对面,看着他的新髻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她看孔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脸沉了下来,淡淡地道:“阿稚,我先警告你,如果游学期间你被老师逐出门墙的话,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母亲了。”

        “啊……孩儿必不负母亲所望!”孔邑原本正得意地在铜镜里欣赏着自己的新髻,此时听到母亲所说,身上顿时打了个冷战,神色一肃,恭恭敬敬地道。

        “这才像个样子,游学的详细安排等你父亲回来就清楚了,这几天可以让你多跟敏奴、黑蛋他们玩玩,但是你一定要完成你父亲留给你的功课,知道么?”孙氏依旧板着脸道。

        “孩儿遵命。”孔邑老老实实地道。

        之后孙氏又问了下儿子习武和暮读的情况,过了一会,一个大婢进来禀报像食(午饭)已备好,而孔邑的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于是母子二人便用像食而去。

        汉时有一日两餐或三餐,而大部分有钱人皆为三餐,即为朝食、像食和餔(bū)食。朝食,即为早饭,又称早食、寒具,指早晨起床漱洗后所用之小食;像食,就是午饭,也称中饭或过中;餔(bū)食,也称飧(sūn)食,是为晚饭。

        七天之后(三月二十二),孔伷从外黄归来,在检查了孔邑的功课之后,父子二人对坐而谈。孔伷年四十六,面容清秀,眉眼与孔邑有几分相似。此时他峨冠博带、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对孔邑道:“吾儿,可知为何游学?”

        “当为广博见闻?”孔邑想了想道。

        “不错,游学能够广博见闻、结交同学,不过此二者却非游学之目的,游学乃是为了求学、闻道。昔年孔子学识何其之深,犹多次问学于老子,并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到了本朝,光武帝建雒阳太学,立五经博士,士子无不游太学以使学问精进,而其中翘楚更是为儒者所宗。汝南戴次仲,习《京氏易》,年十六征试博士,后拜郎中。正旦朝贺,光武帝令群臣能说经者互相问难,胜者夺败者之席,戴公连夺五十余席,京师为之语曰:‘解经不穷戴侍中。’扶风井大春,少游太学,通五经、善清谈,时人谓之曰:‘五经纷纶(渊博)井大春。’我陈留之符伟明符公,昔游太学,师事少府李元礼李公。李公每见符公,就谢绝其他宾客,专心听符公请谈,每每捧手高听,连叹息都顾不上。太原郭林宗始入京师,不为时人所识,也是由符公引介给李公,由此知名。”孔伷说着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阿父,听阿母说你当年就是符公推荐出仕于郡朝的?”

        “呵呵……”孔伷笑了两声,捋着胡子道:“你阿母倒是什么都跟你说了。为父的确是由符公推荐给故太守冯公的,当年符公共推荐了三人,除为父外,吾儿可知另外两人是谁?”

        “孩儿不知。”

        “此二人却均为外黄人,其中一人正是吾亲家公韩子助,你韩伯父。当年为父带你去外黄,你韩伯父还曾夸你有‘逸群之才’;另外一人你却未曾见过,乃是范莱芜范公,范公曾就学于扶风马融。先帝时为莱芜长,因母丧而未到任,后辟太尉府,亦遭禁锢……”孔伷却不想多谈党锢之事,顿了顿又道:“外黄经学大师又有申屠蟠、濮阳闿等,皆声名远播,名重天下。吾儿,可知何人是为父给你选的经学老师?”

        “难不成是韩伯父?”

        “正是。你韩伯父精于《易》,正好可补你《易》之不足。吾儿,你天资聪颖、博文强记,可却往往不肯精研深究,而《易》之艰深,尤需下足功夫才能有所得。你明白了么?

        “孩儿遵命。”

        “此外你兴趣驳杂、喜读算经、习击剑、练骑射,为父虽然不反对,但是你切记要分清本末先后。《礼记·大学》曰:‘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我已经跟你韩伯父说了,让他对你不得有任何偏袒,如若你因习武或者贪玩耽误了功课,乃至被你韩师惩戒,为父定不饶你。”

        “孩儿一定谨记父亲大人教诲。”孔邑见父亲神情严肃,离席拜倒在地,恭敬地答道。

        “阿雉,不是为父啰嗦,你切不可因现在一点点成绩就小看天下俊彦!要知道这天下之大,能人辈出。甘罗年十二,拜为上卿;黄香年九岁,温席奉亲,又通五经,京师号曰:‘天下无双,江夏黄童’;鲁人孔融,年四岁让梨……。”

        孔邑素知父亲能请谈高论,于是重新跪坐于席上,并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果然,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直到孙氏来叫二人用餔(bū)食(晚饭),孔伷才结束这一番谆谆教诲。

        临结束前,孔伷又道:“吾儿,外出游学不可无字,为父已给你取好表字,即为‘文都’。都者,国君所居,人所都会也。”

        “谢阿父。”

        “另外如今这路上不太平,你不可孤身上路,来子琼、霍德广二人武艺高强,你可择一随你游学。外黄之住所为父已经让你姊(zǐ)夫替你安排了,你这几天收拾下行李,十天之后出。”

        “孩儿遵命。”

        来子琼,名异,字子琼,年三十二,雁门剧阳人。初为郡兵,善骑射,后为商队护卫,光和二年(公元179年)始为孔家门客,教授孔邑骑术、射术等武艺。

        霍德广,名弥,字德广,年二十七,陈留人。为陈留剑术大师胥宁之徒,光和二年(公元179年)孔邑拜胥宁为师,学习剑术,霍弥始为孔家门客,常与孔邑切磋剑术。

        孔邑姊夫名晔,字元扬,为韩卓之子,娶孔邑之姊孔惠为妻。通五经,常代其父讲经授徒。

        三月二十七,在祭过道神【5】之后,孔邑辞别父母、族人,带来异与几个健仆出赴外黄,而宋敏、王兰、刘绩、田戎等人又送至睢水岸边,才折柳赠别。

        【1】精舍:学舍、书斋。《后汉书·党锢传·刘淑》:“淑少学明五经,遂隐居,立精舍讲授,诸生常数百人。

        【2】六艺:《周礼·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3】“君子用以自卫的武备”:汉武帝时,儒士隽不疑应邀去见一高官,看门人要他解下佩剑,隽不疑答:“剑是君子用以自卫的武备,不能解。”

        【4】尺:东汉一尺=23.7m。

        【5】道神:道路之神。《宋书·律历志中》:“崔寔《四民乐令》曰:‘祖者,道神。黄帝之子曰累祖,好远游,死道路,故祀以为道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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