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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苦蝤


等王绪、赵云穿上靴子离开之后,来异面带疑惑地看向孔邑,孔邑先屏退了房中的婢女,然后示意来异凑近一些,才有些神秘地低声道:“来师,有件机密之事要你去办。”

        “少主尽管吩咐,异必全力以赴!”来异正色道。

        “蔡胤这狗官勾结豪强、收受贿赂、欺压百姓、聚敛为奸,还与郭家、梁家共谋害我父子,却不能就这样让他跑了。”

        “少主是说……”来异做了个下切的动作道。

        孔邑点点头,然后悄声道:“此举虽然是替天行道,却不可张扬出去,以免被其同党弹劾我父,故你我所谈之事须严格保密,连我父亲都不能说。”

        来异是个职业军人,对朝堂的政治斗争一窍不通,他只知道服从军令,虽然对不能告诉孔伷稍有些犹豫,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需依令执行即可。

        “你今晚便选几个精干的骑兵,让他们去盯着蔡胤的车队,并沿途留下记号,等我们解决了苦蝤、雷公二贼,便去对付蔡老狗。”

        “诺!”来异领命道。

        来异离开之后,孔邑又命人唤来了秦泽、颜良二人,当日若不是颜良及时斩杀刺客、夺回谷道入口,秦泽奋力守住防御阵型北侧,孔家军恐怕凶多吉少。因此孔邑颇为诚恳地向二人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只待打败苦蝤、雷公后一起封赏。虽然孔邑已无性命之忧,秦泽仍是颇为自责,一直结结巴巴地道:“泽……泽……泽之过……过……过也。”几日未曾听到秦泽讲话,此时竟让孔邑觉得有些亲切。而颜良情绪有些低落,孔邑晓得他伤心族弟的死,便温言劝慰了一番,又命人取来十金赠给颜良,让他好好把族弟的后事办一下。因为明日攻打坞堡可能需要秦泽、颜良等亲卫上阵,孔邑便让他们只留少数人值夜,其余人好好休息,毕竟蔡胤已弃城而逃,郭家、梁家则被连根拔起,县寺不可能再次出现刺客了。

        秦泽、颜良离开之后,孔邑终是有些累了,便躺下身来闭目养神,这时他突然觉前世自己七岁之前的记忆如同被解锁了一般,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闪现,有时是被严厉的母亲责罚,有时是与表哥、表姐一起在学校操场看露天电影……就这样恍恍惚惚之中,孔邑慢慢地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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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邑遇刺第四天,卯时将近(凌晨5点),雷公部经过三个时辰的猛攻,在付出两千多人的代价后,终于攻破了梁家坞。雷公虽然有些武勇,但是不懂得约束部下,于是梁家坞很快陷入一片混乱。众山贼在三公山憋了好几个月,此时终于找到泄的机会,便开始挨家挨户地抢劫财物、奸(和谐)淫(和谐)妇女、滥杀无辜,又为争抢女人、财物而大打出手,整个坞堡一时鸡飞狗跳,到处是殴打叫骂声和痛哭惨呼声,如同变成了人间地狱。

        雷公此时顾不上管这些,他率亲卫将梁家族长的宅院占领后,亲自向梁家族长逼问黄金、财物的所在,又以其独子梁奂的性命相要挟,梁家族长无奈之下将族中储藏黄金、珍宝的暗室告诉了雷公。雷公清点之后现竟然有三千多金和不少珠宝,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从暗室中取出一箱金饼重赏了手下的亲卫后,又把眼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梁家女眷,梁家女眷平时养尊处优,个个肌肤娇嫩、唇红齿白,把雷公看得口干舌燥、欲火中烧。命亲卫把守好卧房,严禁任何人进入后,雷公从梁家女眷中挑选了六名姿色最佳的年轻女子,亲自将她们抱到卧房,不一会卧房中就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和夹杂着哭音的呻吟声,这些山贼亲卫听到如此诱惑的声音,再也按捺不住,争抢着往剩下的梁家女眷扑去……

        雷公部原有六千多人,其中精兵两千,伏击郭耽因出其不意只损失了两百多人。郭耽战败后四千郡兵死伤近半,两千多人投降,苦蝤似乎对郡兵极为仇恨,想尽屠之,而雷公欲壮大实力,想要加以收编。最终两人各退一步,将郡兵俘虏中查出来的大族子弟尽数杀死,剩下的一千六百多人被雷公收编,这样雷公部就变成了近八千人,其中山贼精兵一千七百多人、郡兵俘虏一千六百多人,而八百弓弩和数万箭矢、弩矢则都分给了苦蝤。因这次夜袭攻城是以老弱和郡兵俘虏为主力,故精兵损失并不多,全军仍有近六千人,其中山贼精兵一千六百多人,郡兵俘虏八百多人,其他皆为老弱妇孺。梁家坞虽然占地颇广,但是容纳不了六千人,于是攻下坞堡之后雷公便下令三千多老弱妇孺在坞堡外打扫战场、就地扎营,八百多郡兵俘虏分守四门,自己率一千六百多山贼精兵在坞堡中烧杀抢掠,为所欲为。

        昨日出山之前,苦蝤、雷公二人便定下了夜袭之计。郡兵全军覆没,孔邑遇刺生死未卜,苦蝤料定元氏城中空虚,不敢派兵出城,于是跟雷公倾巢出动,故意多打火把,显得声势极为浩大,其实三分之二都是老弱妇孺。苦蝤与郭家有灭族之仇,自然提议先劫掠城外的坞堡,然后再围元氏,而根据情报,李家坞、阎家坞、郑家坞等早已将族人、财物、粮草都转移到了元氏城中,只有郭家坞、梁家坞没有任何动静,因此雷公只能选梁家坞,郭家坞自然是归苦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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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凌晨5点),披甲佩剑、一身孝衣(白衣)、额缠白巾的苦蝤站在郭家坞南门外的一处空地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眼前的战场,苦蝤身旁不知为何停着一辆轺车,车上坐着两个腿部裹着层层棉布的男子,身后地上则坐卧着数百同样额缠白布的山贼精锐,为的是个果劲健壮的瘦脸汉子。昨夜子时,苦蝤先命数千老弱分成几队填埋壕沟、不计代价地强攻,以消耗对方箭矢,两个时辰后才撤下死伤过半的老弱,令四千山贼精兵开始不停歇地围攻四门,与此同时,他命亲信陈达率三百敢死之士在南门外整装待命,似乎在等着什么。

        苦蝤,原名陈祯,字子祥,年二十二,为元氏大姓陈家长子,光和六年(公元183年)行冠礼后在时任常山相冯巡【1】的推荐下入太学习经。没想到刚到洛阳没多久就爆了黄巾之乱,好容易等黄巾之乱被平定,传来的却是“陈家勾结黄巾谋反,被族灭”的消息,从此陈祯便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得知陈家长子潜逃在外的消息后,郭家重金募刺客暗杀陈祯,幸好侍卫陈达武艺高强,数次保护陈祯死里逃生、化险为夷。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陈祯隐姓埋名,一路昼伏夜出地潜回元氏,经过多方查证,终于确定是与陈家有隙的郭家,勾结新任常山相蔡胤陷害陈家谋反,由郭耽率郡兵将陈家上下数百口族灭。陈祯本来是个性格开朗的有志青年,逢此剧变后变得沉默寡言,性情大变,他改名为“苦蝤”,隐匿在元氏西边的白石山中,一方面虚以大贤良师高徒的名义为患“伤寒”之症的贫民免费诊治,广收信徒;另一方面在陈达的辅助下火并了白石山中的其他山贼头目,从而拥众两万人、精兵七千,静待时机出山报仇。

        两个腿上裹着棉布的男子正是一个多月前因保护郭韬、郭威不力而被打断双腿、丢在庄外的家兵头目,他俩原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没想到次日夜里竟被几个黑衣人救到了元氏西边的白石山中。两人对郭弘恨之入骨,因此陈祯刚一开口,他俩便许诺联系自己的亲信作为内应,在陈祯攻打郭家坞时打开堡门、接应大军入堡,而此时陈祯、陈达正是在等南门的内应打开堡门,只是已经用火把了数次信号,仍是丝毫不见动静,让这两个前郭家私兵头目颇为心焦。

        果劲健壮的瘦脸汉子正是陈达,年三十许,神情冷峻、气势不凡。

        卯时两刻(凌晨5点半),红红的太阳刚刚在地平线上露了个头的时候,攻打南堡门的山贼精兵突然出一声欢呼,随即纷纷往洞开的堡门里冲去。陈祯见状拔出佩剑,一声令下,与陈达率三百敢死之士疾向堡门奔去……

        卯时四刻(凌晨6点),陈祯、陈达攻下南堡门后,郭咸、郭韬、郭威等人率兵退守郭家宅院。陈祯调来近千弓弩兵,从邻宅的房顶上对郭家院中一阵齐射,随即命人以撞木砸开院门,两边开始最后的短兵相接。

        卯时六刻(凌晨6点半),因寡不敌众,郭咸、郭韬、郭威等人相继被擒下,郭家剩余家兵下跪乞降,却被陈祯下令全部射死。等披头散、灰头土脸的郭弘被陈达掷到院中的时候,陈祯突然一阵凄厉的大笑,笑了许久之后,他一脸狰狞地对郭弘吼道:“郭老狗,你可认得我?”

        “哼!”郭弘一声冷哼之后,闭口不言。

        “去岁你贿赂狗官,冤杀陈家上下数百口,怕是想不到会有今日吧?”陈祯见郭弘一声不吭,冷笑两声后,咬牙切齿地道,“今日我要在你面前将你子侄千刀万剐,将你妻女百般凌辱,我倒要看看你这老狗能嘴硬到何时。”

        “从他开始。”陈祯一指郭咸道,随即取出拍髀(匕),一脸平静地向郭咸走去……不一会郭家宅院中便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呼声,数十个敢死之士实在受不了这血肉横飞的场面,一个个都捂着嘴跑到院门外吐了起来,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院中传了出去。由于之前陈祯下达了郭家男丁格杀勿论、女眷任意处置的命令,郭家坞中一时血流成河、哀嚎遍地,整个场面比梁家坞被破时还要惨烈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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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凌晨7点)将近,代理郡司马孔邑再三向孔伷、孙氏、吴苋等人保证后,在秦泽、颜良的保护下乘轺车来到北城墙。从县寺通往北城墙的大道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孔家军、义从兵、新募兵等兵卒。这几日元氏城中谣言四起,有的说孔邑遇刺身亡,有的说国相弃城而逃,有的说山贼有数十万之众,不止百姓心中惶恐不安,连军心都有些动摇,如今孔邑稳稳地坐在轺车之上,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见孔邑安然无恙,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司马威武!”很快孔家军全体兵卒高声喊道:“司马威武!司马威武!……”接着不少义从兵和新募兵也加入了进来……

        就这样在一片高呼声中,孔邑缓缓行到北城门处,又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颇为吃力地登上了北城墙。登上城墙后,孔邑转身面朝城里,用手往下压了压,兵卒们这才慢慢停止了呼喊。孔邑重伤初愈,不能高声大喊,便招手将颜良唤到身旁,自己讲一句,让他喊一句。只听颜良炸雷般的声音从城头上远远传开:“元氏存亡,在此一战,勇往直前者赏,胆怯后退者罚。此战不计级,唯以破城为要,先登者赏百金,斩贼酋者赏百金!”为了避免有人听不清,孔邑又令几个骑兵亲卫驰往各部传令,一直到所有人再无疑问之后,孔邑才和诸将往垛口处走去。

        虽然此处离梁家坞较远,只能看个大概,但是见敌军散在坞堡外的营帐杂乱无章,孔邑信心大增,随即毅然向诸将下令道:“骑兵军候来异、骑兵屯长赵云。”

        “末将在。”

        “命汝二人为先锋,各率本部骑兵,从北向南突击贼营,将贼众驱往城东!”

        “诺!”

        “赐马‘豹子騧’给来军候,赐马‘赤白龙驹’给赵屯长,以壮声威。”

        “谢少主!异不破山贼、誓不归城!”

        “谢司马!云无以为报,唯愿以残躯为司马牵马坠镫,侍奉左右,望司马不弃。”赵云感激孔邑的知遇之恩,当场提出愿为孔家门客。

        孔邑闻言大喜,将赵云扶起身,握着他的手诚恳地道:“子龙何出此言,从今往后,你我便兄弟相称,如何?”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我只是不敢请求,这本来就是我的愿望)。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赵云纳头便拜。

        “贤弟请起。”孔邑扶住赵云,对自己这个义弟左右端详,愈看愈爱。

        “恭喜少主(司马)!恭喜子龙(赵君)!”来异等人出言祝贺道,不过诸将表情各异,来异、王绪、霍弥皆面带微笑,宋敏、孔勖一脸欣喜,孙晏、秦泽、阎宗、丁固神色如常,贾烈、颜良一脸羡慕,而戴邵表情略有些异样。

        “豹子騧”正是以前郭豹的坐骑,昨夜郭豹被射死后,“豹子騧”出人意料地驮着他的尸体随众骑一起撤回东城门,霍弥得到此马后便命人送至县寺。“赤白龙驹”原名“白雀”,是吴疆和左秀所献,孔邑认为“白雀”之名显得小家子气,便改名为“赤白龙驹”,其鬃毛末端稍显朱红故称“赤”,骑之如腾云驾雾是谓“龙驹”也。孔家军骑兵中一直以左秀的坐骑最为神骏,来异、赵云所乘皆为普通战马,而宝马良驹对于骑将来说便如多了条命一般,故二人心中的感激可想而知。来异侍奉孔家长达六年,与孔邑亦师亦友,在孔家军中又颇有勇名,得赐“豹子騧”乃情理之中,赵云毕竟初来乍到,虽然骑射、枪法堪称双绝,但孔邑对自己如此恩宠,顿时让赵云心中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于是便有了之前那一幕。

        大敌当前,此时自非结拜良机,于是孔邑继续下令道:“左尉贾烈、骑兵假候王绪、义从骑兵军候丁固。”

        “末将在!”

        “命汝三人各率本部骑兵,随来异、赵云冲突贼营、驱赶贼众、不得有误!”

        “诺!”

        “军司马霍弥、军假司马戴邵、军假候孙晏。”

        “末将在!”

        “命汝三人各率五屯步卒,分别攻打梁家坞西门、北门和东门,攻下之后不做停留,继续往攻郭家坞。”

        “诺!”

        虽然三人都是率五屯步卒,但是霍弥部、孙晏部均只有两屯老卒,而戴邵部有四屯老卒,故自然是戴邵部战力最强。

        “军候宋敏、军司马阎宗。”

        “末将在!”

        “命汝二人率弓弩兵、义从步卒,在城东南列阵阻敌,逼降溃逃贼众。”

        “诺!”

        “出城!”随着孔邑一声令下,先是来异、赵云率七百多骑出城往北疾驰而去,然后是扛着云梯、推着冲车的孙晏部、戴邵部和霍弥部鱼贯出城,在城外结成三个方阵后悄悄向东行去,因宋敏部和阎宗部要出东城门,故早已先一步离开。孔邑倚着城墙休息了片刻,把可能的战况在心中又演算了一遍后,向一旁的孔勖、秦泽道:“阿勖,你带文吏和辎重兵去准备马车,等梁家坞攻陷之后便将坞中钱粮入账并运至县寺,另外要确保战功统计的准确。阿泽,你亲自带人保护阿勖。”

        “诺!”孔勖领命道。秦泽也行了个军礼(揖礼),却没有出声,同时有些担心的看向孔邑的左胸。

        “阿泽,你不必担心,我这不是还有‘颜暴徒’么?”孔邑笑着道。

        秦泽与颜良对望一眼,见颜良无比慎重地点点头,这才放心地带着四十几个亲卫随孔勖下城墙而去。这样元氏城墙上便只剩下三百县兵、三百新募兵和颜良所率二十多亲卫。一切安排就绪后,孔邑在颜良的搀扶下,往东行去,打算从东北角的城墙上观看梁家坞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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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家坞北门门楼上当值的兵士原本昏昏欲睡,突然耳边隐隐传来“轰隆隆”的马蹄踏地声。他站起身,用手揉了揉眼,然后将右手搭在眼睛右上方,挡住直射的阳光,向北面望去。只见坞堡正北方向尘土飞扬,两队杀气腾腾的骑兵疾驰而来,西边一队有三百多骑,为的是一个骑白马的银甲少年,少年身后的骑队中高举两面将旗,前边一面上写“赵”字,后边一面则是“贾”字;东边一队也是三四百骑,为的是一个骑黄马的玄甲汉子,汉子身后众骑打着三个旗号,分别是“来”、“王”和“丁”字。众骑驰到距离坞堡外敌营约八十步远处时,突然号角声响起,两队骑兵左右一分,西侧一队右转,东侧一队左转,然后众骑纷纷掣弓在手,斜向上举,顷刻之间坞堡外的敌营中便箭如雨下。

        坞堡外的敌营中都是老弱妇孺,本来就兵甲不全、战力极弱,一波箭雨过后,几乎死伤过半,幸存者有的退到堡门外求守军打开堡门,有的则慌不择路地沿着坞堡的围墙向南逃去。把守坞堡北门的两百多郡兵俘虏早就对雷公极为不满,此时见元氏官兵已至,便在军候的带领下打开堡门,举白旗向对方投诚。按照原来的计划,来异、赵云只需向南驱赶贼军,无需攻城,但是天赐良机,焉能不取?于是来异、赵云双双调转马头,往北门疾驰而去。

        雷公在攻下梁家坞后,先是连御六女,随后胡吃海喝一通,便沉沉睡去,梦中的他变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在战场上大展神威,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战胜归家后妻妾成群,奴仆多至千人……可惜他的美梦被惊慌失措的手下打断了。

        “北门守卒叛变,献了城门,官军骑兵已杀入城中。”被吵醒的雷公刚要大雷霆,结果被此消息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披甲,一边命亲卫聚拢兵卒。可惜坞堡中的山贼精兵要么喝得酩酊大醉,要么仍在四处泄**,雷公连杀数人,也才召集到三百多山贼精兵。见大势已去,雷公连忙命三百多山贼精兵向北支援,阻挡对方,自己则带着数十亲卫急急忙忙地将暗室中的三十多箱黄金、珠宝搬到六辆马车上,然后骑马带着车队往南门逃去。眼看快要赶到南堡门的时候,突然一个银甲少年横枪立马地挡住了去路,只见此少年面白无须、剑眉入鬓、姿颜雄伟,胯下骏马通体雪白,只有鬃毛末端稍显朱红。此时已无退路,于是雷公将手中长矛一抖,大吼一声,仿佛凭空响起一声炸雷,然后策马向银甲少年冲去。银甲少年冷冷地看着对方,突然一夹马腹,胯下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对方驰去,两人乍合乍分,不过刚刚驰出几步,雷公的身子突然往后一倒,跌落马下,而左胸的伤口处仍在汩汩冒着鲜血。

        雷公一死,除了少数人仍在负隅顽抗外,大部分山贼皆跪地乞降,于是还没等步卒开始攻城,梁家坞已被攻下。随后赵云亲自将装满黄金、珠宝的六辆马车押回梁家族长的宅院,来异等诸将则分头带人将坞堡中负隅顽抗和兽性大的山贼清除完毕,等孙晏、戴邵、霍弥、孔勖、秦泽等人赶到时,梁家坞中已经恢复了秩序。此战孔家军只伤亡了十几骑,而雷公部伤亡四百多山贼老弱、四百多山贼精兵,逃走两千多老弱妇孺,其余一千多山贼老弱、一千二百山贼精兵和八百多原常山郡兵皆降。梁奂父子惧怕孔邑,本想趁乱逃走,却被贾烈抓个正着。

        梁家勾结郭家、蔡胤派家兵偷袭孔邑,又募人刺杀元氏令孔伷,犯了谋逆重罪,虽然族中惨遭山贼洗劫,但是依汉律当灭族,于是梁奂父子等幸存的梁家族人都被押往县寺,等候落,孔勖则带人查抄了梁氏的家产。虽然孔勖也是大族出身,但还是被梁家的富庶惊呆了,除了三千多斤黄金、不少翡翠美玉外,梁家还囤积了谷、粟十几万石,中山冬酿等美酒近千坛,海盐数千石、镔铁数千斤,缣(绢)、练(精绢)数百匹等等,此外因梁家经营运输业,家中有牛车数十辆、马车上百辆,又搜得田契、宅契无数……当然,如今这一切都成为孔家军的战利品,而孔勖自然很清楚为何孔邑派自己前来,因此他秘密准备了两个账簿,只待查收之后送给孔邑审阅。

        孔邑得到捷报后大喜,命孔勖、秦泽率两百多原常山郡兵和一千多山贼老弱打扫战场、清理梁家坞,来异、赵云率本部骑兵继续往南追击,孙晏、戴邵、霍弥三人整兵之后,各率本部五百人、两百原常山郡兵、四百原雷公部山贼精兵,往攻郭家坞。

        郭家坞占地比梁家坞大上许多,因此苦蝤攻下郭家坞后,便命五千山贼精兵、四千山贼妇孺(妇女、孩童)进入坞堡之中,其余四千多老弱在堡外打扫战场、就地扎营。不久前元氏官兵攻打梁家坞,雷公部两千多老弱妇孺也逃到郭家坞外,于是郭家坞外的军营**有六千多老弱妇孺,堡内则有五千山贼精兵、四千山贼妇孺。

        陈达在元氏城头战鼓声刚刚响起的时候,便命近千弓弩兵守卫四门,同时亲率两百死士聚拢正在四处泄**的山贼精兵。因陈祯、陈达在白石山中治军较严,故不到半个时辰,四千多山贼精兵便集结完毕。虽然情势危急,陈祯却无暇理会,只是继续狞笑着一刀一刀地剐着郭弘的子侄,惨叫声、哀求声、哭嚎声不绝于耳,数条血溪沿着青石的间隙往院中的低洼处流去,浓重的血腥气刺人眼鼻,郭弘几次夺刀、咬舌自杀都未成功,此时已是状似疯癫、眼神呆滞。

        辰时四刻(早上8点),来异、赵云等骑率先攻向郭家坞外的敌营,和梁家坞外一样,两轮箭雨过后,在伤亡数百后,六千老弱妇孺向南逃去,结果在城东南又被宋敏、阎宗截住,走投无路之下,六千老弱妇孺跪地乞降。孔邑得到战报后命阎宗率八百义从步兵将六千俘虏驱至郡兵营,并留在营中监视;宋敏率两百多弓弩兵和来异、赵云率七百多骑兵协助攻打郭家坞,并防备贼兵从南堡门突围。

        辰时六刻(早上8点半),元氏城头战鼓声再次响起,官军起了对郭家坞的总攻,孙晏、赵云攻东门,戴邵、来异攻北门,霍弥、宋敏攻西门,骑兵、弓弩兵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并协助督战,射杀临阵而逃的兵士,步卒则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往前冲去……虽然郭家坞外的壕沟昨晚已被填平,但是坞堡围墙高大厚实,门楼和四周角楼易守难攻,再加上有近千强弓硬弩虎视眈眈,因此,强攻一个多时辰,损失了一千多人后,郭家坞仍是纹丝未动。

        靠在元氏城头的孔邑听着战报,心里并无一丝慌乱,因为损失的一千多人皆是战力较低的原雷公部山贼精兵、原常山郡兵和新募兵,孔邑的目的就是先用战力较弱的兵卒麻痹对方,消耗对方的士气、体力,然后再派孔家军精锐以雷霆之势攻下坞堡,而现在差不多时机已到。苦蝤部从昨夜子时(夜里11点)开始,奋战了一夜,今日早上刚攻下郭家坞,还没来得及吃饭、休息便又开始了守城战,到现在已经不眠不休地拼了近六个时辰,孔邑猜测此时苦蝤部的体力已是强弩之末,于是下令命孔家军精锐尽出,一举攻下坞堡。战事进行到现在,已是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于是孔邑在秦泽、颜良等亲卫的保护下来到郭家坞西门的宋敏阵中,亲自督战,元氏官军见主帅亲至,士气再度高昂起来。

        孔勖此时已将梁家坞中的战利品清点完毕,并亲率车队将重要物资运至县寺,两百多原常山郡兵留守梁家坞,而投降的原雷公部一千多山贼老弱则被押至城东的郡兵营,由阎宗带兵看管,于是秦泽等四十多亲卫便回来向孔邑复命。

        孔邑再次传令全军“先登者赏百金,斩贼酋者赏百金”,然后一声令下,孔家军精锐和之前重金招募的死士开始扛着云梯蚁附攻城。郭家坞西门,霍弥身披重甲,亲率一百孔家军精锐和一百死士在弓弩兵的掩护下扛着云梯往坞堡攻去;郭家坞北门,戴邵、刘绩、李定身披重甲,各带本屯,在来异、王绪等人的远程支援下开始攻城;郭家坞东门,赵云、文丑、贾烈等人将门楼和两侧角楼中敢露面的弓弩兵尽数射死,于是全副武装的孙奕率一百孔家军精锐和一百死士毫无阻挡地来到坞堡东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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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家坞北门门楼,一个将领打扮的黄脸少年左手执橹、右手握刀,将苦蝤部的山贼精兵杀的节节败退,而另外两处战团中,一个大眼将领和一个矮壮少年也极为勇悍。眼看北门山贼渐渐不支时,突然门楼后侧一个依柱而立、浑身是血、披甲佩剑的山贼将领冷声下令道:“弓弩兵齐射!”

        “可……可是,苦帅,里面有我们自己人啊!”

        “放箭!”冰冷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喝道,同时抢过一把手弩,扳动悬刀。弩矢疾向黄脸少年的战团处射去,一个山贼精兵背部中箭,倒地之前一脸困惑地向后扭头望去……

        “嗖嗖嗖……”隐藏在门楼后侧的一百多山贼弓弩手不敢违令,只好不分敌我、齐射放箭。黄脸少年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狠决,忙将橹盾挡在身前,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右肩中箭,顿时血流如注。不远处的大眼将领和矮壮少年见状忙率兵冲了过来,这时黄脸少年忍痛大声下令道:“撤!”随即在几个亲卫的舍命保护下,往云梯处退去……

        “不分敌我、齐射放箭”的命令很快传往郭家坞东门和西门,同时陈祯命守卫南门的山贼精兵即刻前来支援其他三门。于是强攻了半个时辰后,双方两败俱伤,但郭家坞仍未攻下,而孔家军精锐和所募死士伤亡惨重,戴邵、霍弥皆中箭负伤,幸无生命危险。

        孔邑大怒,命宋敏去郡兵营带三千山贼老弱来郭家坞,打算派他们攻打坞堡、消耗箭矢,宋敏领命离开之后,孔邑一边心疼孔家军的伤亡,一边暗骂前郡司马郭耽:“这头蠢猪,死了还要害人,若不是他将八百强弓硬弩白白送给山贼,怎会……”想到郭耽,孔邑突然心中一动,忙派人去元氏东城门寻郭豹的尸体,然后命人取来笔墨、尺牍,以汉隶在木版上写道:“蔡氏出逃、陈家含冤”。吹干墨迹之后,孔邑又在木版上覆上“检”,然后将两版扎好,在打结的地方涂上“封泥”【2】,盖以元氏县令之印,这样劝降的书信便准备完毕。

        巳时六刻(上午1o点半),郭家坞西门、北门、东门外孔家军、原常山郡兵、新募兵、原雷公部山贼精兵和三千山贼老弱列阵完毕,秦泽、颜良等亲卫也身披双层重甲,手执大橹,只等孔邑一声令下,便开始继续蚁附攻城。可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孔邑只派出一骑单手高举书信和一个包袱,驰往郭家坞西堡门。“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于是镇守西堡门的陈达命人坠下竹篮,将书信和包袱提了上来,然后火送给驻守北堡门门楼的陈祯。

        陈祯闻听孔邑派人送来书信和一个包袱,心中颇为惊讶,当剥开封泥,看到尺牍上“蔡氏出逃、陈家含冤”八个隶字,又看到包袱中郭豹的人头后,他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顿时现出痛苦之色。陈祯闭上双眼,权衡再三,终是无法压制心中“复仇”的执念,良久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面朝北方轻声道:“褚帅,非是祯不愿助你,只是吾陈家与蔡贼仇深似海,绝不能任他离去!哎……”睁开双眼,先环视了下四周早已疲惫不堪的手下,再望了望坞堡外列阵备战的官军,陈祯长出了一口气,转身一言不的下门楼而去……很快“开门投降”的命令传至四面堡门,在西门外众官兵的一阵惊呼声中,陈祯、陈达亲自率兵出西堡门向孔邑缴械投降,至此梁家坞、郭家坞之战以雷公战死、苦蝤投降、元氏官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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