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试探

第二十三章州府

        午饭吃的不怎么愉快，芫华许是觉得周正在责怪她办事不利，心情自然是不怎么好，吃饭很快，说话也不多，吃完饭之后就默默走了。若是平日里，吃完后之后应该还会在这里陪周正聊上一会儿帮他解解闷。

        周正倒也看得出来，芫华其实是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有找到那个厨修是谁，而且周宏仁又是周家二爷，所以是空有力气使不出来，暂时对人对事情都是无可奈何。更何况芫华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极为愤慨，可想而知心里极是憋屈愤怒，但是因为对方身份关系的缘故，终究是拿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芫华离开之后，周正独自躺在躺椅上，脑海中不自觉的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种种可疑之处。

        那天晚上见到的徐丘和元酉嗣，实际上是周家的大掌柜和五掌柜，徐丘是周家的老人，手里所握着的生意最少占周家所有生意的一成，说起来分量一般，实际上若是知道周家数十个掌柜，单单一个徐丘就占了一成，便清楚其中的分量轻重。元酉嗣是后来举荐上来的掌柜，跟徐丘比差得远，他此前是小掌柜之，也就是巫刚现在的地位，后来算是临时提拔，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祸害。商道诡谲，也就诡谲在人心了，核心的两个掌柜出问题，就别指望这件事情能够轻易的摆平下去。那一晚的斥骂顶多算是一个意外，这些日子的平淡，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仅周家的掌柜们不简单，事实上周宏仁也不简单。他能够把徐丘和元酉嗣这两个举足轻重的掌柜收揽过去，足以见其并非寻常之辈。但凡混到徐丘那样的低位，几乎相当于二把手，一般情况下绝对不是能够轻易能招揽走的人。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徐丘好像并不似元酉嗣一般彻彻底底的反向周宏仁，而是一直在质疑芫华是否试图将周家据为己有。从这个角度来讲，徐丘应该不是完全被招揽过去，而是被周宏仁或者元酉嗣当了枪使。

        在周家少爷的记忆里，周宏仁只是一个游手好闲贪得无厌的人，从小是被大哥周康养大，后来娶妻生子都是周康一手操办，要说周家老大对周宏仁这个弟弟，绝对是仁至义尽。但是周宏仁忽然莫名其妙的闹这么一出，着实是叫人感觉很突兀，再加上后来还有厨修涉及进来，这件事情恐怕就更加复杂了。

        显而易见的是，那个黑袍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厨修，漫天的火焰，芫华都使不出来。周宏仁能与这样境界的厨修搭上线，周正隐隐觉得周家的事情可能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假设周宏仁跟厨修做了一笔交易，由厨修出面帮他干掉他的亲侄，事成之后周宏仁拿下周家，然后将周家的钱财或者其他东西过给厨修一部分算作报酬……”

        他以第三方旁观者的视角在心里做了如此的假设，只是刚想到此处就自己推翻了。诚然周家的家底还算可以，但是绝对没有丰厚到引起一个厨修的觊觎，更不可能说会心甘情愿受到周宏仁的驱使为他做打手。

        他已经从芫华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厨修的信息，而这些信息的不断完善，他也能稍稍推测出些许线索出来。厨修本身地位高贵，境界高的会被大夏朝廷请去朝堂为官，或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或为一方父母官，更甚者也有厨修功勋卓著得以裂土封侯，或有境界高绝者成为厨仙，彻底成为‘人上之人’……即使是如芫华一般境界极低的厨修，最低也能作为一些小型世家的供奉之类，不至于为了个小地主卖命。还有如南河酒馆钱掌柜这样的散修，他们大都身家富裕，有足够的条件一心清修，不牵红尘不问世事，自由自在。

        总之，任何的厨修，都不可能看得上周家这样的小家族。

        此外周家少爷的记忆中也提过厨修种有一套与民间法例类似的厨修规矩，其中写在最前面的一条就是不得侵扰普通人的生活。如果真有谁触犯了这条规矩，必会承担极其严重的后果。

        他侧卧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只觉得原以为挺简单的事情好像正在变得越来越复杂化，就好像忽然掉进了一个漩涡之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不觉间越卷越深。

        同一个时间，另一个院子中的芫华也在皱眉思索一件件事情中背后隐藏的秘密。

        “二爷意图控制周家，他的背后还有神秘厨修的影子，厨修对少爷动了手，现在完全查不到那个厨修的一点点风声，还有那些掌柜们……”窗外的阳光正好，但是屋子里却微微有些阴凉。芫华坐在一方书案旁边，皱眉思索这种种事件之间的联系。

        她本来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在此之前被少爷问起来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似乎忽略了一些细节。她对周家的了解比周正要深许多，种种的事情联系起来，一个模糊的轮廓很快悄悄的构建起来。她从案上取出一张纸，又在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蘸了些墨之后，在纸的正中心处写下两个字，随后又在这两个字的周围分别写下其他相关的线索，她时而黛眉轻蹙，时而握笔沉思，手中的毛笔不断用一条条笔直的黑线勾勒出一个个事件和它们相互之间的联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着满纸纷乱的线条，低低叹了口气：“到了那天，终究还是要请他们过来。只是他们一旦踏进周家，我也要离开了。”她轻轻地放下毛笔，怔怔望向某个院子的方向，黛眉由蹙起：“老爷，夫人……少爷，此事并非芫华所愿，实是周家大难当前，芫华也是为了周家，若不是万不得已……”

        窗外忽然起了一丝风，透过窗子看过去，外面树上的积雪扑朔朔的落下。

        “要变天了啊……”

        天色稍稍变暗，周正眯眼看着天上的风云悄然变幻，缩了缩脖子，将芫华提前准备好的毛毯盖在身上，一双眉毛皱在一起，嘴里低声喃喃：“不图名，不图利，老家伙们难道是想做周老二的红领巾？有什么事情会让这些老家伙们连晚节都不要了也要做倒逼主家的事情……”

        因为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关于周宏仁背后那个神秘厨修的事情周正看的不如芫华更深更清楚。不过他却准备从其他方面的线索中寻找想要的答案，比如周宏仁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说服那些被周康养活了大半辈子的掌柜们做出倒逼主家的事情？

        要说是图钱图名，简直就是不可能，钱不会比周康给的更多，卖主求荣，更是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可言。

        “周康今年五十，尚是年富力强之时，这些掌柜们敢铤而走险，就不怕他回来报复？”

        这个问题最是难解，一方面是周康的年纪并不大，眼下只是暂时去了外面，并不是永远的离开，总有一天还会回来。周家老二觊觎周家的资产和大权不难理解，但是这些为周家打拼了大半辈子的老掌柜们，竟然会跟着这个风评不怎么好的周家老二来凑这个热闹，这就实在令他难以理解了。

        “老家伙们不怕？”他自顾自的思考推演，想了想后摇摇头：“不对，他们一定会怕，可是他们怕什么？是怕周宏仁还是怕那个厨修？”

        “老家伙，老家伙，老家伙，老……”他喃喃到此处，忽然眼睛一亮，忍不住挥了挥拳头：“老家伙们老了，越老越惜命，他们只会怕死。”

        “为什么会死，谁会杀了他们？”他皱眉深思，在心里默默推敲着所有能想到的可能。

        “周老二杀他们没什么用，他还想用他们稳定周家的生意……周老二只想要生意，没想过要杀人……而且那些老家伙们看起来好像是主动要做这件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愧疚，他们说的也只是芫华是外人不能掌控周家……他们一直所要求的是要求芫华把周家交给周老二而不是我，但是事实上我才是周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周宏仁早已经分家了……想要让他们不怕周康，就只能是周康彻底离开，彻底离开的话……”

        他微微沉吟，忽然间感觉到脑海中关于整件事情越来越清晰，而且在那些纷繁复杂的联系中，有一个重点明显的凸现出来，他仔细的回忆那些老家伙们过来拜访他时的言行举止，顿时明白了事情的根源：“如果是彻底离开的话，周氏夫妇一定是死在了……”

        “啪！”还是同样的时刻，芫华也是一拍桌子上的宣纸，手掌心正落在中央位置，口中冷冷吐出那个位置上写着的两个字：“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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