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京城沉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制台大人到！

一等人有可能会是一个大麻烦，但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安南那边现在是三国鼎立，还有外国势力入侵，打得一锅稀粥似的，也难说谁最后能胜。所以，何贵三人暂时也只有把这件事压下去，先专心致志的按照乾隆的旨意，把重组十三行跟提高海关税率的事情搞好再说。&1t;/p>

        ……&1t;/p>

        十月初一！&1t;/p>

        大清早，天还蒙蒙亮，严启昌就已经端着茶杯站在自家院门口的台阶上了。看了看还微微带着些雾气的天空，他单手抹了抹脸，喝了一口水，然后仰起脖子“噜噜”了两声，“噗”的一口全喷在了面前的街道上。&1t;/p>

        “阿松……”&1t;/p>

        “老板！”听到严启昌的叫声，院子里又慢慢蹭出一个伙计，二十多岁的模样，只是一边走着还在一边打着哈欠。&1t;/p>

        “你这个衰仔。现在是越来越懒了！啊……”正说着，严启昌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看到阿松一副好笑的模样，他脸一板，“快去找个轿子，今天要去巡抚衙门！”&1t;/p>

        “老板，我哪里还有钱去为您去找什么轿子哟！您已经两个月没有我工钱了！”阿松又恢复了刚刚睡眼惺忪的模样，有气无力的答道。&1t;/p>

        “怎么会没有钱？我昨天不还刚给了你一两银子吗，你难道私吞了？”严启昌叫道。&1t;/p>

        “天地良心，老板，你也不想想自己昨天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何况，一两银子连我以前十天的工钱都不够。又怎么会够租轿子？”阿松摇头说道。&1t;/p>

        “你这个衰仔，就不能想想办法？”严启昌叫道。&1t;/p>

        “老板，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地唆！”阿松站在那里纹丝儿不动，眯着眼睛打瞌睡，却不忘把手掌摊到严启昌的面前：“您就再给点儿撒！”&1t;/p>

        “我哪里还有钱？”严启昌一脸晦气地把阿松的手给打了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根本就是个穷光蛋！”&1t;/p>

        “您是穷光蛋？哼哼，全都把钱换成别的了嘛！……不过，手里没有现钱。您还可以去借点儿嘛！”阿松睁开了眼睛。“您看看您这一身的穿着。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还有在店里的那些摆设，也都是很值钱的，再加上您兴泰行大东家地身份，肯定会有人愿意借钱给你地！”&1t;/p>

        “就算我要借，又哪里来得及？那些店都还没开门，巡抚大人又叫得急！”严启昌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还是走路吧！”&1t;/p>

        “走路？可是要横穿广州城噢！”阿松看了一眼严启昌。“老板你行不行？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用脚走过两里以上呢！”&1t;/p>

        “走不动你就背我！”&1t;/p>

        “啊？”&1t;/p>

        *******************************&1t;/p>

        何贵原本对十月一号这个日子特有感情，常对外人说这天是自己地生日！可后来想想这时候中国的年月日还没跟老外的公元纪年挂钩，也就不再当回事儿了，大不了就是全家凑一起吃顿饭。不过，今天这顿饭估计是吃不成了。孙士毅居然在今天召集那些行商，而且时间还定得挺早……&1t;/p>

        “我说孙大人，您老的精神头儿蛮好啊！”何贵打着大哈欠。一点儿没有形象的走进了巡抚衙门的前厅。也不管那些早已经来到的行商脸上地惊异表情，只是微微朝孙士毅抱了抱拳。……他昨夜兴头大盛，跟几个老婆闹得太晚！&1t;/p>

        “呵呵。看来敬之你是没睡好了！来来来，过来坐！”孙士毅正坐在主位上，看到何贵进来，脸上立刻浮起了笑容，拉着他坐到了旁边，然后，又指着那些已经到来的行商说道：“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1t;/p>

        “不敢劳巡抚大人，小老儿天宝行李法曾拜见布政使大人！”左一老头儿站起身来向何贵行礼说道。&1t;/p>

        “小人西成行卢有度拜见布政使大人！”这是一名年青人。&1t;/p>

        “福隆行潘上林拜见大人……”&1t;/p>

        “万源行叶振承……”&1t;/p>

        “怡和行伍国莹……”&1t;/p>

        由于时间还早，来的人不多，只有四五家行商，这些人都依次向何贵见礼，何贵也依次还礼……只是还礼的时候老想打瞌睡。不过，以他的身份，那些行商也不会在意。所以，见完礼之后，何贵干脆的就靠在桌子上睡着了！孙士毅知道他对这些事情向来也不在乎，所以也没管他，直到人都来齐了，才把他叫醒。&1t;/p>

        一共十七家！本来，现在还在经营的行商一共只有十一家，但孙士毅为了更加全面的了解信息，又怕那些正在经营地行商为了十三行地利益不说实话，所以就把那些收手或者破产的行商也给叫了六家过来。而人都到齐了之后，这会议也就算开始了。&1t;/p>

        “洋夷好利而奸狡，视朝廷之大度为愚行，竟致言辞诽谤，而十三行因未能尽绥怀远夷之重任，有失圣望。故此，皇上下旨命吾等重组十三行。今日，本抚与何藩台召集诸位前来，就是想听听各位对此有什么意见，或者对重组十三行提一些建议！”&1t;/p>

        “……”&1t;/p>

        孙士毅的开场白并没有获得什么响应，一众行商或者曾经地行商都沉默不语。&1t;/p>

        “都不愿意说话？……”何贵见到这情景，先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知道大家有所顾虑，不过，不管是什么顾虑，我劝大家还是先放一下的好！虽然大家没有什么意见或者是建议，巡抚大人与本官也不会强求。不过，到时候，这重组的十三行如果不符合各位的意愿，大家可别怪我们！……我们可不是说假话！”&1t;/p>

        “大人，小人听说。除却重组十三行之外，您与制台大人、巡抚大人，水师提督&1t;/p>

        ，海关监督额大人还要商讨提高海关税率一事？”西年青人卢有度看了看左右，向何贵拱手问道。&1t;/p>

        “有这回事儿！……不过，这好像跟重组十三行没有什么关系吧？”何贵笑道。&1t;/p>

        “大人，海关税率一旦提高，必然会影响我等行商与洋人地交易。怎么会没有关系？”福隆行的潘上林说道。&1t;/p>

        “洋人对咱们的茶叶、瓷器、生丝、丝绸等货物的需求。我想就不用跟大家多说了吧？他们把东西运回去之后。一转手就是好几倍的利润，稍稍提高一下关税，你们把货物卖给他们的时候，也可以把价格提高一点儿嘛！我想，那些洋人是不会太在意这些的。至于洋人进口的呢子、钟表这些，呵呵，他们都运来了。难不成还会再带回去不成？”何贵微笑着说道。&1t;/p>

        “可是藩台大人，我等在年初就已经跟那些洋商订了契约，如果现在提高关税，吃亏地还是我们呀！”又一名行商说道。&1t;/p>

        “呵呵，那你地意思是，宁可欠国家，不可亏自己？”何贵笑问道。&1t;/p>

        “小人不敢！”那名行商赶紧答道。&1t;/p>

        “你叫什么名字？”何贵又问道。&1t;/p>

        “小人……”&1t;/p>

        “放心，不会找你麻烦地。只是想认识一下而已！你比其他人强。至少。敢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这很不错！有事儿不说出来，又怎么解决？你说是不是？”何贵笑道。&1t;/p>

        “多谢大人不怪。小人石中和！”那行商行礼答道。&1t;/p>

        “石中和？”你干嘛不叫石中玉？何贵心里嘀咕了一句。又把目光投向了孙士毅。&1t;/p>

        “本抚听说过你的名字！石中和，听说你欠洋商阿丰索有七万多两银子？可有此事？”孙士毅想了想，说道。&1t;/p>

        “这……巡抚大人？”石中和没想到孙士毅会这么说，心里一惊，赶紧就站了起来。&1t;/p>

        “别紧张！这么大人了，一惊一乍的也不怕人笑话！”何贵微笑着向石中和挥了挥手，示意他重新坐下：“你这名字不错！不过，你这商人做的可就不怎么样了。广州行商在老百姓的眼里那可就是富豪的代名词啊，你居然还欠钱？……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座地欠洋人钱的，可不只你一个吧？”&1t;/p>

        “大人，我等不能算是欠帐！”西成行的卢有度又开口说道：“我等与洋人的生意，是他们先在年初将货款交到我等，然后，在收茶之季将货物运至广东交于其手上！这只是订货与交货而已，时间虽然隔着长了些，却……”&1t;/p>

        “却还是欠帐！”何贵微笑着打断了这年青人的话，“你们这种欠帐叫‘商欠’，问题在于能不能及时交货或者还是货款。不过，据巡抚大人与本官所知，你们行商之中还不上帐的可不在少数！尤其是在乾隆二十年以后。……就像乾隆二十四年，英国通事洪任辉就跑到天津告状，呈控的条款中就有行商黎光华欠英国东印度公司银五万余两。朝廷审理此案，将黎氏家产查抄赔偿。这算是早期的商欠，欠款数目还比较小，容易了结。可到了乾隆四十四年，行商颜时瑛、张天球两人就来了个大商欠，数目高达二百八十余万。英国人甚至为此派军舰到了广州，向朝廷呈递书信，索取债款，结果，.军，家产被变卖抵债。可惜，即便如此，数目还是远远不够，于是，当时地广州全体行商，不得不在抽收地‘行用’中分年摊还，从此，就立下了商欠转嫁到全体行商头上分摊的先例。而从此以后，商欠也越来越多！小的咱们不说，乾隆四十九年，行商蔡昭复就欠银十六万六千余两……对了，你们中间是不是还有个叫吴昭平地？”&1t;/p>

        “小……小人在！”一名坐着靠后的行商站了出来。&1t;/p>

        “听说你有商欠高达十三万两，可计算过什么时候还得清？或者说，打算再平摊到所有行商的头上？”何贵问道。&1t;/p>

        “小人不敢，小人一定能把商欠还上的！”吴昭平额头冒汗，赶紧说道。&1t;/p>

        “我又不是问你要钱，你紧张什么？”何贵挥挥手，又问道：“听说最近十三行又新添了一个兴泰行，老板好像是姓严，是不是啊？”&1t;/p>

        “大人……”严启昌正坐在最靠外面的座位上看着何贵，听到这话，屁股一紧就蹦了起来：“大人，小人没有商欠呀！”&1t;/p>

        “我知道！听说你原本家资殷富，不过，开销了挂出招牌开张营业的费用和买进栈房和家具，又向海关监督交了几万两银子的‘入行费’，你身上应该是一文钱都没有了。对不对？可你如果想要接着做生意，就只有借钱。而最容易借给你钱的，就只有洋人了！听说你正在跟一个叫索伦特的英国人交涉，是不是？”何贵笑问道。&1t;/p>

        “大人您怎么……？”&1t;/p>

        “我怎么知道？呵呵，要重组十三行，不掌握点儿信息怎么成？”何贵微微一笑，“十三行现在可是有不少弊端。诸位身在其中，应当比巡抚大人和本官更加了解！当然，你们之中也有几位在做了行商之后大财的，如果这几位不愿意提什么建议，也可以，不过，本官还有巡抚大人依然希望诸位能踊跃言……毕竟，十三行重组之势已定，这也关系到你们以后的生意！”&1t;/p>

        “……”&1t;/p>

        “怎么？还是没有人愿意说话？”&1t;/p>

        见众人沉默，孙士毅微微黑着一张脸，开口问道。而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洪亮的唱名声：“制台大人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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