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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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玄山位于九州大陆中心偏西一带，露出云层的群山似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

        在群山深处，有五峰如柱擎天，高逾万仞，便是其主峰，金顶、松玄、壁水、落霞、崎望五峰行五行之阵，分东南西北中五位，相辅相成，相生相克。自古以来集天地之浩气，聚日月之精华，仙风渺渺，卓然不群，冥冥之中便有人云此处便是仙人着迹的地方。

        传说五百年前太玄真人在此建立了易天门，不少世人投入门下在此潜心修道，以盼能有一日仙缘临身，以免再堕凡尘受轮回之苦。这五百年间太玄真人只收了四男一女为徒，赐道号上清、道通、平易、平乱、木玄。

        这五人天资卓越修为精深，在下山游历时除魔卫道，甚得天下百姓赞誉，一时间易天门声名大起。此后，太玄真人将掌教之位传于上清，便大彻天道羽化飞仙而去。

        从此，易天门便成为九州正道翘楚，隐有统领天下之势。

        数年后，三月初一。

        今日是易天门每月一次掌教说道的日子，而明日恰巧是九州大陆每十六年一度的论道大会，举行地点自然非易天门莫属。

        金顶峰原是易天门掌教上清真人的修行之地，本是清静幽雅之土，而今天下各大小门派精英都聚集于此，大小客房全部住满，比武的广场上也有很多修行之人在私下切磋，好不热闹。

        就在众人不注意的一个角落，一道灰色疾光冲天飞起，向着壁水峰迅速掠去。

        太玄山脉壁水峰北忘忧谷，云雾缭绕，谷底万花争艳，百草丛生，空山闻鸟啼，低谷流水鸣，似是人间仙境。

        山腰一对男女从谷底御剑飞身落在一处平坦突出的巨石上，此处便是易天门壁水一脉的三大奇景之一观云台，两人落定后双双注视着云飘雾绕的山间许久，仿佛这世上万物已与他们融合在一起。

        男子身着黑衣劲装，相貌虽极其普通，但一张古朴憨厚的脸上英气勃发神采奕奕，一双深邃的眼睦透出神俊的精光。那女子一身白衣如雪，貌若天仙，肤若美瓷，丝毫不沾尘世间的俗气。

        女子满怀深情，悠然地转望向那身着黑衣的男子，幽怨地叹了声后，道：“若是时光能停留于此，月儿便也心满意足了。”话里掺带着些落寞与悲伤。

        黑衣男子轻伸左臂，温柔地把那女子揽在怀中，道：“月儿，明天论道大会结束后，便随我一起回冰云峰吧，这样那些牛...老道士也无法干涉你我了。”黑衣男子本想说那些牛鼻子的，但因为其间有女子的父亲，未免太不尊敬，所以急忙转了话锋。

        白衣女子悄然低下头，香腮染赤，害羞地低语：“天哥，月儿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男子见她这副娇羞摸样，心中早已释然，立即喜上眉梢双手搂着女子的双肩道：“月儿是不是有喜了？”女子不答，轻轻颔首。

        “好月儿什么时候的事？”男子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大声地喊道。“天哥！......”女子满脸不依地嗔道，说着把脸埋在了男人宽厚的胸膛中间，右手轻轻捶打着男人的胸膛，脸上的飞霞更是鲜红了。

        “如此，你便更该跟我回去！”男子轻抚女子如瀑的秀发,动作极为温柔。女子思忖一会，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坚定地道：“那好！待明日月儿给爹爹留书一封，便与天哥一起同去。”

        “不用了！月儿！你是不是把门规都忘了！竟敢与这妖人在一起私混！叶天小儿，你如此胆大妄为，勾引小女，毁我易天门百年清誉，今日老夫就教训教训你这个无耻之徒！”

        两人闻声望去，远处浮云之上一个鹤骨仙风的青须灰袍老道正御剑怒气冲冲地往这赶来，此人正是女子的父亲，壁水峰首座平乱真人苏行云，人离这还有百丈，声音就已先至，用的是道家密宗传音入秘，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话音刚落，一道精光从天而降，正对着叶天百汇穴直逼而来，叶天身形未动，抬袖一记罡风把精光震开了去，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伸手把苏凝月拉到身后，用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单手抽出了腰间的天魔剑。

        剑出如龙吟，声澈千丈，叶天横剑当胸，冰冷的双目中寒光乍现，顿时，百丈之内杀气四起，弥漫开来。

        苏行云立时感到内息紊乱，仿佛有一股极寒之气侵入内腑，霸道地把体内真气逼回了丹田，被压制得万分不堪。苏行云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心道：“此人不过三十开外，就有这一身惊世修为，难怪能雄居魔道六大高手之首，还未出招老夫就已经先输了三分，这样下去......”

        想到厉害处，苏行云立即强运本门上乘心法流云诀，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丹田涌出，硬是把叶天的玄冰真气逼出体外，渐渐的，脸色稍有好转。

        苏行云身形落定，愤恨地瞪了苏凝月一眼，这时，那道攻击叶天的精光在云层中转了个弧又飞回苏行云手中，原来是他的仙家法宝追风剑。

        “爹爹！你不要紧吧！”苏凝月失声叫道，苏行云冷哼了一声。

        苏行云运气之时叶天没有出手偷袭，他心下便对叶天生出一丝好感，但语气依然还是比较强硬，道:“叶天，不要以为你修为了得，老夫就奈何不了你，别忘了这里是易天门！还轮不到你撒野！倘若你现在束手就擒，跟我到本门祖师面前跪地认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叶天心中也在吃惊‘此老道修为如此精深，来到百丈之内我却毫不知情，不愧为天下第一修真剑派，盛名之......

        下果无虚士，想我玄冰真气用了六成却未动他分毫，实是不可大意，否则其余几个牛鼻子一起赶来，今日之事定难善终。’其实是他把精神都集中在了苏凝月的身上，所以才未察觉出平乱真人的气机。

        叶天心中虽有顾忌，但被平乱真人话语一激，顿时傲气冲顶，持剑的右手往身后一背，转脸向左侧云雾缭绕的山间抬目望去，侧身对着苏行云，脸上满是不屑地道：“我以你是月儿的父亲，所以敬你三分未出全力，你却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哼！就算你们太玄五仙一同来此，也未必能留得下叶某！”

        这是实话，虽说敌不过五位真人联手，但叶天要想全身而退，还是轻而易举的。“天哥！”苏凝月满面焦急。叶天眼睛接触到苏凝月那缕痛苦而为难的眼神，不觉心头一震，想她从小倍受恩宠，定是十分敬爱其父，自己不能因为图一时口舌之快而让她为难。

        于是，叶天强按心中傲气，悠然转过身来对着苏行云双手一恭，道：“刚才晚辈无理冒犯，实是无意，还请苏真人海涵，我与令媛是真心相爱，还望苏真人成全。”苏凝月心中一酸，握住叶天的大手，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心知叶天向来狂傲不羁，此时低声下气完全是顾及她的感受，用情之深，片语之中便可显露。

        看到叶天言语中多了些尊敬，苏真人心中怒火也稍有平息，收起了追风剑一脸的正色俨然：“小子乃当今一代绝世奇才，误入魔道实在可惜，倘若你能改邪归正，日后必有大成，羽化飞仙指日可待......”

        “苏真人！”叶天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语气也加重了些许，“您的好意叶某心领了，但人各有志，大丈夫行事但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天！更何况叶某不想像你们一样默守陈规，行事磕磕绊绊，只要能与月儿携手一生，便无遗憾！更无妄想成仙，”顿了顿，叶天又道：“其实，你们不知天下道魔本出一辙，难怪继太玄真人之后几百年来，易天门没有人能再位及登仙！”

        “放肆！小子不听劝教也罢，竟然胆敢编排本门历代祖师！”苏真人怒火猛升，太玄五仙中他的脾气最是暴躁，但他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所以刚才出手之前传音在先，以免有偷袭之嫌。

        苏真人虽然听得叶天编排易天门，但事实确是如此，心下也有所惭愧，所以他只是严词厉喝却并未动手。

        “苏真人，晚辈没有妄言，道魔之分其实观自本性，这世间无魔便无道，不入魔又怎知魔不能通道？”叶天心中期盼苏行云能认可自己的观念，如此，与爱人相守之事才能有望。

        “住口！”苏真人听得入魔也能通道，顿觉荒谬，胸中怒火更添一把，“小子不要大放撅词，简直是荒谬可讥，老夫修行上百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唰’的一声，一本羊皮卷书飞到了苏真人面前，他抬手接住，拿过来一看封面“玄天录上卷！”苏行云双手颤抖不止，满面皆是激动之色：“这是上古宝典玄天录！你，你从哪里得到的？”“苏真人，请你先看看内容再说吧。”言毕叶天收起天魔剑温柔地看向苏凝月，再次把她轻拥在怀中。

        为使这段感情能得圆满，叶天不惜把世人梦寐以求的玄天录都拿了出来。苏凝月看在眼中，心中不禁感动万分，把脸埋在他胸膛里更深了些。

        苏真人打开第一页，第一篇大道篇上面记载：

        天地无生灭，万般皆有相。

        天地众生，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皆有生灭。

        众生虚幻，不生不灭，不待降伏，不待灭度。天地能长久，无相无生则无灭。

        万物皆有相，众生迷于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

        故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道不远矣，可如天地。

        看至此，苏真人呆若木鸡，闭目冥想许久，然后把玄天录扔回给了叶天，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们走吧，替我好好照顾月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若辜负于她，就算老夫拼了形神俱灭也要将你伏诛剑下！”

        随后，苏真人转身飘上半空，但行了一小断路后忽又停了下来，语气有些激动：“记得常带上我的外孙回来看看！”言毕，他御剑向壁水顶峰急速而去，很快便不见了影踪。

        “苏真人！”“爹爹！”两人望着苏真人离去的方向大呼。苏凝月俏脸上两行清泪黯然流下，缓缓曲下双膝，叶天见状跟着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两人对着苏真人离去的方向拜了三拜，礼毕，叶天起身，扶起了苏凝月。

        良久，两人呆呆的一动未动，注视着天际。

        苏凝月听得爹爹知道了自己有了身孕，脸色万分羞红，她轻拽了下叶天的衣襟激动地道：“天哥，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说完又是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她那秀美的脸颊。叶天微微点头：“月儿我们这就起身吧。”

        “明天的论道大会你不去了么？”苏凝月满脸疑惑。叶天闻言豪兴大发：“哈哈哈哈，那些俗物不要也罢，有你们母子相伴，叶某此生足矣！”苏凝月满目温柔，轻轻依上叶天的胸膛。

        温馨的气氛充斥着山谷，谷底两只小鸟互相追逐着从两人眼前飞过，看着飞去的那双鸟儿，两人的脸上同时浮起一抹微笑，身体也更加贴紧了些。

        许久后，叶天温柔地道：“月儿，我们从此便不再过问世间琐事了好么？”“天哥！”苏凝月热泪盈眶地望着叶天，俏首连点，两片珠唇激动地抽搐着，叶天见状，心生怜惜，于是俯下身子，深深地吻了下去。

        ●幻●剑●书●盟●驻●站●作者：叶落晓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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