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荒屋夜袭（下）

　　屋外剑拔弩张，屋内杀气四散。

　　小马三人与赤岭五禽已撕杀多时。双方都是越打越心惊，尤其赤岭五禽，武林中有多少人听到他们的声音都胆颤心惊，提到他们的名字都噤若寒蝉。想不到今天遇到的三个年轻人在五人混攻之下竟然还能撑着不败，这岂不是怪事？

　　然而如果他们知道眼前三人的来历的话就不会如此惊讶了。只不过他们也许没有机会知道，连小马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他们此刻就处在死亡的边沿，来自地狱的手很快就会扼住他们的咽喉。

　　屋子里战斗太激烈，所谓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此时也仅限于屋里空间。小马三人连番恶战，本以疲惫不堪，此刻久战之下，渐渐开始处于下风。而赤岭五禽则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让他们着了魔似的志在必得。三人中，对小马、善缘和尚他们是痛下杀手，招招致命，而慕容姑娘他们要活捉，是以下手反而有所顾忌。如此一来，慕容姑娘不惜一死的打法反而常让他们手忙脚乱。

　　此时，鹿含花对上了慕容姑娘，和尚则被虎震山缠住，另外三人转而全力对付小马，苦斗不下，他们进而采取逐个击破的方法。

　　熊铁甲完全是用蛮牛的打法，仗着自己不怕揍，与小马硬拼，袁大眼三十六路天猿刀法封住小马退路，贺有礼手中钢爪当判官笔用，专往小马全身要穴招呼。

　　他们知道只要放倒小马，然后四对一要拿下和尚就不成问题了。

　　正当时，贺有礼凌空而起，左手精钢爪径往小马头顶百会穴而来，身后袁大眼一招“灵猿幻影”，舞起一边刀光，小马后跃已是不可能，熊铁甲又似铁塔般堵住右路，急切往左侧窜出，哪知道“云中鹤”轻功确是不凡，半空之中竟能硬生生一个斜翻，右手精钢爪已挡在小马左侧。小马闪跃之势不停，势必被钢爪戳穿，眼见便要血溅当场。

　　小马眼见被围得严严实实，毫无生路。生死关头，丝毫来不得犹豫，电光火石间，伸掌护在胸前，利爪穿掌而过，鲜血直流，他顺势握掌一扯，把贺有礼往身后抡去。

　　变起突然，袁大眼大吃一惊，急切撤招，但已然来不及，依然把贺有礼砍到满身血污，脸色苍白如纸。

　　熊铁甲趁着小马身形停顿之时，巨掌拍在小马肩头，小马身形一矮，便待蹿出，那熊铁甲竟也跟着一矮身，张开双臂抱住小马。“摧心熊”何等蛮力，倘被他狠劲抱个严实，纵然侥幸不死，也必然落得重伤。

　　小马如何不晓得其中利害，身形一紧，忙脚跟后踢，狠狠踢在熊铁甲裆部，剧痛之下，熊铁甲忙松手护裆，弯下腰去，小马趁势转身，屈膝击在他下巴，把他掀翻在地。熊铁甲躺在地上捂着下身汗如雨下。

　　小马喘几口气，也顾不得手上伤势，便往袁大眼而去，转眼间，三伤其二，袁大眼心中一阵发毛，脸上强作镇定，举刀便向小马砍去。

　　突然门窗破碎，跃进来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小马乍见之下，以为是“赤岭五禽”的人，心头苦笑，对方五个人自己尚且不能取胜，如今又来帮手，今天怕是要命葬于此了。

　　黑衣人如鬼魅般蹿进来也不说话，举剑便刺，逢人便杀。剑招诡异莫测，专走偏锋，招招致命。

　　当下屋内形势更乱，变成三方混战，小马三人既要防黑衣人又要注意“赤岭五禽”。而“赤岭五禽”亦是形势不妙，一方面要与黑衣人撕杀拼命，另一方面又要提防小马等人开溜。

　　小马心知在此地逗留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需得想办法尽快离开，当下挑起一张凳子掷向一人，同时右掌化刀切向另一人颈脖。

　　凳子被利剑击飞，往门外跌去，半空中“砰”一声，被击得粉碎，碎屑纷飞中小马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腰缠银带的蒙面黑衣人，屠断一般打扮。

　　银带黑衣人并不说话，扫视一眼屋里的人，然而把目光落在小马身上。半晌，银带黑衣人手一挥，身后七八个蒙面黑衣人鱼贯而入，刚刚渐弱的战斗复又燃起。

　　银带黑衣人左手以指代剑，斜斜刺向小马手腕脉门，小马知道这是虚招，旨在投石问路，当下也不避让，不退反进，拳头砸向对方左颊。

　　那人见小马并不受迷惑，右手铁扇骤然展开，横切小马咽喉，同时左手握拳袭向右胁。

　　距离如此之近，变化如此之快，银带黑衣人眼中已有了笑意。

　　只可惜他笑得早了一点，小马身法之快已超越他的想像。

　　在他认为稳操胜卷的时候，小马已经到了他身后，拳头击向他脊椎。总算他见机得快，铁扇急忙后撤回护，同时往前蹿出三尺才堪堪避过。

　　生死相搏，小马岂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如影随形，转眼已斗了七八招。

　　银带黑衣人激斗之中骤然止住身形，舍弃铁扇，双掌一翻，倾尽全力击出。小马也知道再拖下去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唯有硬拼，那知这黑衣人早萌退意，两掌相触，银带黑衣人已借势往门外蹿去。

　　小马情知不妙，急欲追出，怎料四个黑衣人已欺身近前将他缠住。

　　小马心头火起，一时却又难以脱身，耳闻得羽箭破空之声，“夺”的一声，一支箭钉在木柱上，箭上挟带着火油，跟着接二连三的插在屋顶、窗棂、方桌之上，顿时火光四起，那茅屋本就易于着火，加上满院落叶，此时沾染上火油就更加势如破竹，顷刻间已成一片火海。

　　熊熊烈火在周围燃烧，屋里热浪逼人，看形势再不走转眼便要葬身火海。偏偏那些黑衣人似乎并不怕死，纵使不能击倒对方也要令对方葬身其间。

　　眼见屋顶随时有塌落的可能，贺有礼、袁大眼已顾不得许多，冒险往外硬冲，两人凌空而起，不消片刻功夫，复跌回屋里，身中数箭，烈火焚身，痛苦地扭曲着，其状甚惨。

　　小马当下心头骇然，见那虎震山亦已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想那赤岭五禽平日里是何等威风的人，在陷入绝境、面对死亡时亦一样心中凄然，恐惧不已。

　　虎震山语带凄然，喃喃自语道：“老夫一生驰骋江湖，何等风光，竟因一时贪念，落到此番下场，这是天意啊，谁对它有非份之想都是灾难啊。”

　　小马闻言，知那赤岭五禽此番前来乃是为了某样东西，虽然自己并不知道是什么，但能让赤岭五虎倾巢而动的，毕然是稀世奇珍。有心想问问，但如今如何逃生才是当务之急，总不能把性命断送在此吧。

　　小马看到熊铁甲把鹿含花护在身后，便要以身作盾助她逃生，心想这熊铁甲虽看似笨头笨脑，没想到对鹿含花却是一片痴情，不惜一死，心中自是感慨。忙道：“快快回来！”然而，冲出去和留下来只不过是先死后死而已。

　　熊铁甲甫冲出门外，羽箭已纷纷如雨而来，他手持一条烂凳，舞起旋风，那箭便四散跌落，有那几支漏网的也由鹿含花手中软剑击落，如此竟一下冲出三四丈远。

　　突然一声巨响，地动天摇，一颗炮弹在他们身旁炸响，沙石迸飞、黑烟弥漫，两人已在瞬间血肉横飞，丢了性命。

　　紧接着炮弹之声又起，茅屋本已摇摇欲坠，此番更是纷纷掉落下来，小马心知再无对策，便要死在此地了。猛然瞥见地上一个茶碗，那是刚才喝水时用的，当下掠近和尚，急道：“进水井。”

　　口中大喝一声：“和尚，我们冲出去。”抛起地上两具尸体，撞开屋顶，那羽箭便纷纷射过来。

　　和尚用玄铁棒在墙旁开了个口，矮身冲近水井翻了进去，此时一颗炮弹落在屋里，虎震山犹在那喃喃自语，小马也管不了这许多，在炸弹炸开的同时，揽过慕容姑娘，在那气浪中跃进了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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