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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反杀


此为防盗章  上天的安排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郑国的上阳君,  此际正端凝地坐在她的对面,  自斟自酌,  身旁无人与之搭话,反倒是孟宓,眼睛不瞬地盯了他很久。

        久到,  桓夙隔这么远都觉出了端倪。

        蔺华察觉有人看自己,恍惚地扬起眼眸,只见一张圆脸,夜雾朦胧,  但也并不显得窈窕绰约的身影,  让他微微纳罕。楚宫之中竟有如此身形壮硕的美人——

        他下意识瞥眼,  高座之上,  桓夙一眼冷冷地飞来,  他捧住玄盏,  遥遥祝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风姿高雅,  在场的女子都不能不注意到他。

        这种风姿绝非刻意伪装和修缮,  那股从容的风华,深陷囹圄而不迫的气度,  令楚国名士也大为欣赏。

        酒饮后,  他身旁一名楚国大夫,  与他攀谈起来。“上阳君来楚期年,  举止有楚人放旷之风,改年再回新郑,怕再改积习,又要如许年。”

        “邯郸学步而已,阁下见笑。”蔺华颔首。

        他这勾唇微笑,杀伤力委实太过强悍,孟夫人目光难移,但见女儿更是痴迷,不由得暗自担忧,清咳了一声,低语道:“宓儿,你父亲今日伤了腿,正在家疗养,他说对不住你,不能亲自入宫来见你了,让我多问你些,把你在楚宫的事儿回头都告诉他。”

        闲话家常也不能拉回女儿的目光了。

        孟夫人很有几分忧虑,蹙眉又道:“宓儿?”

        孟宓回过神,只见侍立身侧的茶兰若有所思,似乎正对自己,她便不敢再轻易探向蔺华。

        开筵之后,席间摆满了酒肉瓜果,孟宓对满桌珍馐有些按捺不住,偷偷瞟了眼上首的太后和桓夙,见楚侯已经动了筷,心道不必再忍了,于是捧起一只猪腿含蓄地大快朵颐。

        她谨慎地盯着风度翩翩用餐的诸人,用牙齿撕开肉皮,克制地细嚼慢咽,乌黑润泽的眼珠滴溜溜地绕过一行人,最后又停在了蔺华身上。

        鄢郢第一公子正襟危坐,沉默地垂着眼睑,修长如玉的手指抚过一盏酒水,身后是丛丛梨雪,衬得那身流纹白衣深夜之中更如明月,皎皎不能夺其色。

        侍女殷勤地替他斟酒,仿佛只为了碰触那两根白皙无垢的手指,含羞带怯脉脉不能直视,蔺华忽地飘过视线,对楚宫里的细腰美人绽唇微笑,这般容色,那美人忍不住嘤咛,热情大胆,却连酒水都未留意,泼开了一层幽微的淡香。

        桓夙震怒了。

        楚国宫人斟酒,那酒竟险斟到蔺华的怀里去了,桓夙冷着脸孔,沉喝:“将这胆大妄为的宫女,杖刑三十!”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任由那宫人怎么哭喊,桓夙都不为所动,最终为两名甲卫拉走了。

        美人求助的目光看往蔺华,然而她却似乎忘了,在楚国,郑国上阳君也不过是一名质子而已,他没有任何实权,可以插手楚侯对于区区宫人的处置。

        楚王不过是杀鸡儆猴,做给一人看罢了。

        动了妄念歪心,便要付出代价。

        孟宓为这人拥有的生杀夺舍的权力及他的翻脸无常而缩了缩脖颈。

        蔺华撑案而起,缓步走到桓夙面前,施礼微笑:“大王,在下袍服脏了。大王,且容在下更衣。”

        应许的却是一旁的太后,“墨兰,领上阳君去慈安静园。”

        “诺。”

        待二人离席,太后也借故不胜酒力,先行离场。

        场面便稍显冷清,这时候孟宓无比还念家中的三丝灯笼糕,木末芙蓉酥,雪菜珍珠汤,还有还有八宝鸭胗,年节的时候,大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桌,欢飨美食。

        楚宫的食物偏清淡,吃一两顿还可,吃久了便觉得淡而无味,尤其桓夙的云栖宫里的,她简直不能相信一个人能吃那么清淡活到十六岁。

        孟宓喝多了果酒,脸色通红,晕眩着要离场,搭了把孟夫人的手,悄声道:“娘,我要……小解。”

        孟夫人也显尴尬,惊疑不定地望向一旁的茶兰,茶兰抿着红唇低笑,伸手作请的姿态,“孟小姐随奴婢来。”

        孟宓临走时,又偷偷瞟了一眼桓夙,他脸色冷寒地盯着自己,骇得孟宓胸口一跳,紧紧跟着茶兰一道走了。

        花苑深处,似霭如烟的梨花绵密繁盛地掬开清幽的一堤飞白,茶兰脚步迟缓,孟宓低着头跟在后头,本来心便惴惴,酒意上头,内里宛如火烧,更加难辨去处,月光的影子有些朦胧,拓在雪白的梨魂之上。

        她捂了捂发,有些头重脚轻,想出声唤住茶兰。

        可是,野云万里,浮白的层叠梨花,一如纷繁的雪,孟宓只觉得眼前影影绰绰的,茶兰姽婳的身影好像近在眼前了,她往梨雪深处一捞,却什么都不曾抓取到,颓然摇头。

        再下一瞬,茶兰便不见了。

        诡异得让孟宓悚然。

        “茶兰?茶兰?”孟宓觉得自己可能酒意上头出现了幻觉,茶兰也许只是犯了个迷糊,自己跟丢了,眼下很难找到一处合理的小解的地方。

        “茶兰,我在这里!”她四下张望着,杳无人迹。

        这仿佛是宫闱之中的一处阒无人烟的死角,孟宓端着一颗难安的心,往梨花深处踅去,长堤没入月光深处,闪光的花林藏匿着银色的星点,她在回廊下穿行,直到鼻尖钻入一缕清淡的松香。

        她撞上了一片衣角。不,是一个人,是他坚实的胸膛。

        张皇地定住了,孟宓退后两步,恍惚地睁开眼,只见一袭白衣的上阳君,眉眼似笑非笑,清俊不似凡人的面容,山水般空灵毓秀,“你在寻我?”

        孟宓酒意上头,一瞬间没想透上阳君为何出现在此处,她本能地又喜欢又害怕,不敢靠近,又奢求他能走近,矛盾地咬住了舌头,悄声道:“我、我迷路了。”

        婆娑的一树梨花摇下来,雪白剔透。

        方才那幻觉又来了,她仿佛看到一颗头颅,下半身与梨花一般颜色,只剩下那张谪仙般的面容,那飘逸的墨色发丝,孟宓摇摇头,睁眼,那人已转身离去。

        他自如地游走于夜间,在这楚王宫之中,譬如入无人之境,可是这园子也未免太幽静了些,孟宓情不由自己地跟了上去,很奇怪的身体反应,可是她已完全无法思考。

        ……

        “孟宓人呢?”桓夙皱眉沉声道,席间觥筹交错,笑语盈盈,不时有人行酒令,辞赋吟唱,琴音古弦扣在指尖,无端扰得楚侯郁烦更甚。

        那个女人,一刻不在他眼下,他便浑身不自在。

        不过是小解而已,竟然去了这么久。

        桓夙目视着不远处如坐针毡的孟夫人,吩咐道:“让孟夫人去偏殿等候,找人将孟宓带回来!”

        小包子急急地应声,跑下石阶去请孟夫人。

        孟夫人等不到孟宓回来,眼下有些心急,不知茶兰带她去往了何处,见到桓夙身边的近侍,不由得**了几口,小包子忙不迭弯腰作请,“孟夫人,大王请您到云栖宫偏殿等候,他寻到孟小姐再引她回云栖宫,今日夜色已完,请您到偏殿与孟小姐歇憩一晚,明日再由宫车送您离开。”

        孟夫人自然不会不答应,眼下她只要能见到女儿。

        按理说,远不该这么久的。

        桓夙的胸口隐约冒出不妙的预感,他是楚侯,能让他心神不宁的事并不多,但他的直觉从未出过纰漏,小包子走回来,桓夙信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包子回道:“戌时一刻了。”

        夜色已深,桓夙环顾一周,席上但见狼藉,列位公卿都喝得有点高,难得几个清醒的,但也都是滴酒不沾的人,此刻也饱饭餍足,桓夙道:“找人,让他们散了,送大夫们回去。”

        “诺。”

        小包子是楚侯近侍,这些事不必亲力亲为,下去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又折而复返,但见楚侯已撑桌而起,脚步踉跄了一下,他正要抢上前,桓夙面色一冷,唬退了忠心耿耿的近侍,板着脸色,又踉跄了一步,才稳稳当当地站住了,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前方多了引路的侍女,分花拂柳,由楚侯畅行无阻。

        楚宫之内有一片人工斧凿的湖泊,长堤畔梨花如雪,春尚好,画舫泊在岸边,信风如偷香客,道貌岸然地染了一身脂粉,无孔不入地弥漫了整座宫城。

        桓夙忽然停下了步子。

        原本还稍显匆忙的楚侯,此刻一动不动,俯下头盯着赤舄下一块通透的玉佩,斫成的比目双鱼,花开并蒂,无端地刺人眼。

        宫中但凡有哪个蠢物敢私藏这些的,早被桓夙拉出去剁了手。

        这定然是从宫外来的。

        “小包子!”

        “奴婢在。”小包子战战兢兢地自他身后跑来,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桓夙修眉紧蹙,“给孤认,这是什么蠢东西!”

        孟宓更怕了,她体脂多,汗也出得多,但丝毫不令人讨厌,那缕幽微馥软的女儿香蒸发了出来,满殿都是松子香,清润而微甜。

        她缩着眼睛,哆嗦着说道:“我、我饿了。”

        “不许吃。”他板起脸。

        “……”孟宓抿起嘴唇,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桓夙起身,将她的手松开,“我让人备了热汤,你去沐浴。”

        这位楚侯和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且口吻独断专行得让人讨厌。孟宓心里有冤不能诉,悻悻可怜地起身,灰溜溜地从榻上爬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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