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说与不说都难

　　杨氏是好的坏的都说了，结局已定，沈嬷嬷想着回去如何劝说耿姨娘。

　　杨氏的人情，沈嬷嬷也稳妥妥接了，沈嬷嬷给杨氏磕头，说道：“夫人大恩大德，小的在这里替九姑娘谢谢您了。”

　　沈嬷嬷对林雨韵和耿姨娘的忠心，杨氏十分感叹。

　　杨氏轻叹道：“我不求小九心里感谢我，只别埋怨我没有帮忙说上话就是了。你们也知道，老爷定下的事情，是绝对没有缓和的余地的。嫁谁都是一样过日子，木已成舟，沈嬷嬷你是明白人，多劝劝小九。至于耿姨娘……”

　　杨氏转了语气，严厉道：“她如果实在犯浑，就让她来找我说吧！”

　　林芝峥近一段时间对耿姨娘的回避，杨氏是知道的，往时每日都要往后院走的人，破天荒大半个月都宿在前院。

　　这其中的原因，只要是个略有心智的人都能够想到。

　　耿姨娘是林芝峥的心头肉，林芝峥舍不得教训她，实在闹起来了，杨氏也不得不做这个恶人。

　　沈嬷嬷面皮一僵，知道杨氏这是在给耿姨娘敲警钟，当即表态说道：“小的一定会好生劝说耿姨娘的。”

　　在沈嬷嬷看来，劝说耿姨娘的难度，比劝说林雨韵的难度更大、更艰巨。

　　沈嬷嬷会做人，杨氏也不介意再透露一个消息给她。

　　“老爷领着吴大宗去找蔡大儒说话了，晚上会一起回来用饭，小九不能相看，我可以安排你去伺候茶水，也算是提前替小九长长眼。”

　　哪怕吴大宗和林雨韵的婚事已经说定，杨氏也不敢让林雨韵去见一面，一是与礼法不和，二是怕突生变故。

　　两人可以见面，不过得等吴大宗和林雨韵下了小定之后。

　　沈嬷嬷真心实意给杨氏磕头，感谢道：“谢夫人恩典。”

　　至此，沈嬷嬷也知道杨氏是真的尽力了，对杨氏也是感激多过埋怨。

　　“行了。”杨氏疲惫地揉了揉眉间，说道：“就这样吧，小九的事情你多费心，有什么需要，你直接找王瑞家的，只要不越举，就不必再回禀我了。”

　　眼不见心不烦。

　　向来涉及到耿姨娘的事情，杨氏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掺和就绝对不去掺和，明哲保身最重要。

　　这是杨氏多年在这林府大院悟出来的道理。

　　只要不踩林芝峥的底线，她一辈子就是林家最尊贵的夫人！

　　林雨韵的婚事却不同，杨氏就算不想湿了鞋，也要硬着头皮去蹚浑水。

　　杨氏不耐烦和耿姨娘打交道，既然避无可避，那么就把打交道的次数降低到最小，也算是哀中求喜。

　　******

　　沈嬷嬷心事重重走在路上，路过几队丫鬟同她问好，她都没有注意到。

　　沈嬷嬷不知道林雨韵早已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她一直心里琢磨如何用最软和的方式让林雨韵知情。

　　沈嬷嬷想了一路，过了月亮门就是湖光小筑了，可沈嬷嬷还没有想好说词。

　　沈嬷嬷心里嘀咕埋怨吴大宗，若不是因为他实在拿不出手，她哪里需要如此费脑筋的找优点、找说服力！

　　再长的路都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沈嬷嬷的步伐再慢，也还是走进了湖光小筑。

　　汀菊远远地看见沈嬷嬷过来，笑着迎上去，说道：“沈嬷嬷怎么有空过来？”一边说，一边迎沈嬷嬷进屋。

　　沈嬷嬷在隔间脱了外罩斗篷，专门伺候更衣的小丫鬟接了斗篷放到衣架子上，拿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暖熏香一点一点地熏着，隔间里一下子就弥漫出一股清新的香味儿。

　　“这是金秋的墨菊吧？”沈嬷嬷闻了闻，一针见血地指出。

　　汀菊笑道：“还是沈嬷嬷厉害，一闻就知道了，正是金秋的墨菊呢。今儿个秋末，墨菊快要开败的时候，九姑娘让我领着湖光小筑的小丫鬟们摘下来的，一朵一朵洗干净了剁成花泥做成熏香球，冬天正好用呢。这是第一次拿出来，就给沈嬷嬷你赶上了。”

　　沈嬷嬷喝了一口汀菊递上来的参茶，暖了胃，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笑道：“九姑娘就是喜欢这些雅致的事物。”

　　可就是这样一个雅致的人儿，却要嫁给那样一个处处都不雅致的男人。

　　沈嬷嬷心里叹气。

　　“九姑娘在吗？”沈嬷嬷身上的寒气散的差不多了，问汀菊道。

　　“在的。”汀菊指着小书房的方向，说道：“在小书房看书呢。”

　　林雨韵喜欢看书，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

　　沈嬷嬷心里更加难受了。

　　夫人说那吴大人没读过几本书，九姑娘这样喜欢看书，将来看的高兴时想要找人谈论两句，都不知道找谁。

　　好花不能够配好瓶。

　　沈嬷嬷怎么想怎么都难受。

　　沈嬷嬷往小书房走去，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墨香。

　　林雨韵正在认真地练字。

　　沈嬷嬷也不敢打扰她，悄然无息地站到林雨韵不远处，神色默默地看着。

　　林雨韵的字是柳先生教的，柳先生心有丘壑，奈何一生都被拘束，因此她特别钟爱飞白。

　　最开始的时候，柳先生也教林雨韵写飞白，后来林芝峥检查林雨韵功课的时候，说希望林雨韵能写簪花小楷，柳先生就转而让林雨韵临摹卫夫人的簪花小楷了。

　　林雨韵知道柳先生更喜欢她写飞白，所以她每次练大字的时候都是写飞白，在其他时候就改写簪花小楷，既圆满了柳先生，又达成了林芝峥的要求。

　　林雨韵练字很认真，一副大字写完了才发现沈嬷嬷进来了。

　　汀兰打了水给林雨韵净手，林雨韵一边净手，一边笑着问道：“沈嬷嬷怎么来了，可是姨娘有话要传给我说？”

　　林雨韵很喜欢沈嬷嬷，对她也很亲切自然。

　　沈嬷嬷笑着上前去接过汀梅手中的毛巾给林雨韵拭手，说道：“好久没有伺候过九姑娘了，今儿个给我这个机会。”

　　林雨韵俏皮地伸出双手，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亲近人面前，林雨韵文静中带了几分俏皮，显得更加鲜活，而不是画里面一动不动的仕女。

　　沈嬷嬷给林雨韵擦干净手，放下广袖，又细心地给她套了一件外套。

　　沈嬷嬷做这些的时候很认真，眼睛里满满都是慈爱。

　　林雨韵始终笑着接受。

　　她知道沈嬷嬷有话想对她说，沈嬷嬷不说，她也就不问，等沈嬷嬷想清楚了，自会同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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