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风尘女子
众议院中庭，外面已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街上燃起了篝火，死寂无人。
整座帝都几乎变成了一座鬼城，城门外虽然驻守着官兵，但那些盘旋的乌鸦落在距离营帐不远处分食新鲜的尸体，丝毫不惧人。
而那些士兵也懒得去驱赶成群的乌鸦，城门外尸体太多了，而城内还在不断往外面用马车运送着尸体。
几乎被冻僵的瘦马拉着马车，压过松软的雪地，发出吱吱地响声。
赶着马车的老兵边走边谩骂，谁都不想要这份苦差事。
刚出鬼桥，走到离官道最近的沟壑，就把满车的尸体倾倒下去。
守在城门处的士兵，会把每辆马车都检查一遍，把能穿的衣服扒下来披在身上。
夜里太冷了，更何况贴身穿着铁甲。
这些军队大都是匆忙赶来的，身上仅带了数日的食物，更别说棉服了。
在这种地方，谁都不敢脱了战甲。
没人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又打起来。
沿着主街一路走上去，四周皆是严阵以待的士兵。
白雪遮掩了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就像恶魔用白色幕布遮盖了罪恶。
而在众议院门前的中央广场上，艾欧尼亚和祖安的士兵分列在两侧，中间燃起的巨大的篝火照亮了两军的凶神恶煞的模样。
虽然祖安军团先后被黑色玫瑰军团和布兰克重创，可丝毫没有退让。
两军在众议院门外对峙，门内，则是另一番紧张的气氛。
杜·克卡奥在伯纳姆的同意下，把当年的种种一一述说给恺朗·达克威尔听说。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呈现在世人面前。
“满意了？”伯纳姆·达克威尔冷声问恺朗。
“我想知道我母亲最终如何了？”恺朗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
“最终死在了监狱。”杜·克卡奥解释道。
“就这样了？”辛德拉拈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杜·克卡奥喝问道：“难道你认为她还活着？”
“不，不，就像你说的，在那时候，怎么会有人让她活着。我的意思是，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被赐一杯毒酒，还是？”辛德拉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杜·克卡奥脸色突然阴了下来，他回想起那天，谢丽尔被关进曼斯菲尔德监狱的第三天。
刚满月的恺朗·达克威尔被驱逐出城，与之随性的只有三名士兵。
而伯纳姆依然在为镇压各地突然暴起的****忙的焦头烂额。
好像所有人都在反对他一样，诺克萨斯各个小镇都传来民众游行示威的消息，有些地方民众还和当地政府发生了冲突。
而作为伯纳姆·达克威尔的妻子，一向以端庄贤惠著称的苏菲娅·布鲁斯已经三天没出现在公众面前。
而以苏菲娅为代表的布鲁斯家族对这件事情一直保持着沉默态度，这让更多人贵族开始怀疑达克威尔家族是否继续拥有人心。
伯纳姆曾在事情败落后的第二天，让他想办法找出来究竟是谁将这件事儿公布于众的。
可是杜·克卡奥利用军部的暗探没日没夜的调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就连唯一知道真相的接生婆也被人控制在监狱中，第二天悬死在牢房中。
伯纳姆在第三天早晨，在东城区的曼斯菲尔监狱中接见了他。
杜·克卡奥将这几天的事情一一如实禀告，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中，他们完全落了下风。
无论是各地纷纷挑起的暴乱，还是众议院持有的质疑态度，都将达克威尔家族的政权推向了悬崖边。
“家族中的那些老头子坐不住了。”伯纳姆在沉默许久之后说。
“我差不多有任何人在操纵着这件事儿，好像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虽然这些天我一直在看着布鲁斯家族，但一点进展都没有。”
“应该是有人告诉苏菲娅这件事儿，她自然不想我被下台，可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我已经暗中安排了十八名死侍跟着恺朗小王子，除此之外，我还在沿路的各个小镇都提前安排了奶水充足的妇人等待着押解的人员。”杜·克卡奥想到那么点的小孩子被三名士兵押解到东部海岸线，心中感到不忍。
“我的儿子没那么容易死。如果真的死了，那也就不是我的后人，死了干净。”伯纳姆冷冰的语气，没有半点柔情。
“我已经安排最好的刺客进入监狱了，和谢丽尔夫人在同一件牢房中，可以照顾她。可是今天听说，夫人每日痛哭不止，今天早晨还咳了血。”
“把医生送进去。”
“可是哪有医生愿意进到那里面去。”
“那就把医生最爱的人也扔进去。”伯纳姆冷哼了一声，他来到谢丽尔牢房门前，往里面瞥了一眼，而后匆匆走开。
“将军不说句话？”杜·克卡奥问道。
转身要走的伯纳姆停下了脚步，一直冰冷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一点：“没什么可说的，你告诉她，把自己养好，孩子还在外面等她。”
说完，伯纳姆的身影消失在阴暗的地牢中。
杜·克卡奥现在想来，那时候如果伯纳姆能停下来和谢丽尔说句话该有多好。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傍晚，他在四处找医生时，从监狱中传来的消息让他从药铺中冲出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圆形竞技场。
他安排在监狱中，暗中照顾谢丽尔的刺客突然送出来消息，说有一群人将谢丽尔带往了圆形竞技场。
突然地变故让他始料未及，按理说众议院对谢丽尔的审判在后天才会进行。
没有经过审判的犯人，怎么可能临时被调出监狱。
杜·克卡奥一路狂奔，可最后还是晚了。
达克威尔家族的那些老头子已经和布鲁斯家族达成共识，并且众议院临时通过了处死谢丽尔的审判。
他赶到的时候，苏菲娅正披着一身白色风衣，站在观看台上，看着圆形竞技场内正在发生的一切。
那些士兵将谢丽尔扒光衣服，然后扔进了关押奴隶的牢狱中。
他最终看到谢丽尔白净的身影被淹没在肮脏的奴隶之间。
“风尘女子是不是都喜欢勾引男人？”苏菲娅看到杜·克卡奥，“将军，这次我给了她这么多男人，她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
辛德拉用银叉敲酒杯的声音将杜·克卡奥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将军，您发什么呆啊。您是不敢说了？还是真的忘了？”辛德拉说话声翘起，声音尖得像刚磨好的钢针，“当年谢丽尔夫人被人扒光，扔到奴隶监牢中被蹂躏至死的事情你们都忘了？”
整个中庭静的能听到蜡烛中混入水分而发出霹雳啪吧的声音。
所有人都能听到恺朗眼泪落尽面前银盘中的声音，每一声都分外清脆。
“她说的是真的吗？”恺朗缓缓看向伯纳姆和杜·克卡奥。
换来的只是一阵沉默。
随后所有人都看到那个还尚显消瘦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右臂上的青铜护臂被撑裂，露出里面狰狞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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