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牧羊曲

　　春天，当第一只羊羔还没有下地的时候，好来已经拥有了一窝狼羔。

　　但狼肉越来越少，又还不能让母狼吃羊肉，好来也就只好替它打猎，野兔，野猪，甚至于豹子肉都给母狼准备上了。

　　雪化了，大羊圈里变得泥泞，好来一边翻修大羊圈，一边看着一窝窝羊羔下地，也盼着多出的羊奶。

　　有母狼看管着羊群，好来的活动范围也就越来越远，他走进了远方的空山，当然是为打猎，也是为了春游。

　　肥沃的雪水滋润了土地和山木，白花花的山樱桃开花了，远看就如同一朵朵白云。

　　褐色的山色中夹杂着春天的嫩绿，那是栲树，槭树和拐枣树的新芽。

　　好来傍晚回来的时候，肩上已满是猎物，当然还有揣着的山花。

　　眼看着财富就要滚雪球地增长，谁的心情能不高兴。

　　劳动也是最令人幸福的事，它带来的是实际的成果，也是实际的幸福。

　　“哦，乖乖。”“哦，又一窝小乖乖”

　　好来的羊羔越来越多，多得他的嘴都合不上了。

　　好来心情好得想唱歌，可他忘了歌词了，哪怕是大叶子唱的大葱歌。

　　真是想唱就唱，自己不能唱，别人可以帮唱，春光明媚中，谁都有好心情，也有这种好心情带出的歌声。

　　这声音来自远方，虽然飘渺，但听得出是牧羊曲。

　　周原这么大，当然不止自己一人牧羊，但一个女孩子牧羊可不容易，还得对付狼群。

　　狼群不敢招惹自己了，但它们还会去招惹其它羊群和牧羊人，好来想。

　　这声音的方向是在壑谷那边，羊群也应当是在壑谷那边。

　　反正还是大清早，还有母狼看家，好来也就走向壑谷，那里面也是有猎物的。

　　由于得看管理大羊群，好来还从来没有到过壑谷，也就不知道壑谷的种种。他是从梨花海中进入壑谷的，中途又通过了桃花沟，大多数桃花还是花蕾，也有一朵早开的，粉气得妖娆。

　　孤蝶翻飞，野蜂乱蜇，脚下还有吐着信子的蛇。

　　谷底却是翠绿的柳树和潺潺的流水。

　　没有歌声，这里听不到歌声，满耳朵全是蝉鸣。

　　好来想听歌声，灌入耳孔里的却是蝉声，憋足气，拼足力气叫的蝉声，也不知它们是在和谁竞争。

　　好来的好心情被蝉声淹没，但眼睛里却出现了一双童鞋。

　　它在浅水中的一块石头上，刚还不被水冲走。这是一双绣花鞋，但左右不一样，花色也怪异得没法形容。穿这双鞋的脚最多八九岁，要唱歌也应当是童声，否则变声也太早。

　　女孩子的鞋当然不能乱动，多看几眼也不太好，说不定她还在对面林子里看自己呢。

　　她应当经常到这里，刚才可能正在洗脚，就被自己打扰。

　　水边的泥地里还真有几个小脚印，但这脚迎看起来比穿这双童鞋的脚还小，有一只脚还多了一根指头，反正这脚丫子不咋的，和那牧羊曲完全两个调。

　　更特别的是这女孩子的脚印很深很重，一点儿都没有歌声的轻盈。

　　不能多想，也不能多看，还不能多站，也许人家还在看着自己呢，得马上离开才是。

　　好来没有从原路，而是走向下流。

　　但没走多远，好来就紧张地说不出话了，他发现了熟悉的脚印。

　　古兽，尽管不是巨大的那种，但肯定是古兽的脚印，虽然有些模糊，还应当是去年深秋天后的脚印，不然会被夏日的暴雨冲刷得没有痕迹。

　　是谁在这里牧兽，这些古兽还在吗，它们是不是和大商的古兽是一样的。

　　好来不得不问，也感觉到了不同。自己颈脖子并没有被掐住的感觉，若是大祭司的古兽，自己一定是有要窒息一样的感觉的。

　　好来打量四周，这里的壑谷更浅，也更开阔一些，视野里也没有古兽出现，耳朵里也没有了爆鸣的蝉声，因此，又听见了牧羊曲。

　　歌声越来越近，很好听。

　　声音无比吸人，以至于使人都想随着歌声的翅膀而去，因为歌声又已飘远。

　　诡异，美好，美好，诡异。

　　还是走吧，好来决定离开，但歌声又走了过来，这次的声音近得似乎可以看见人，又也刚好看不见人。

　　好来向声音走去，如果她现身，他决定送她一对狼羔，但声音又再次飘远。这神马意思？

　　是要吸引自己的好奇心，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这里毕竟有古兽的脚印，光冰又没在手。好来不敢再放飞自己的好奇心，觉得再好奇也许就会放飞走自己的生命。

　　午后，周原上响起了几声炸雷，但雷声后并没有多大的雨，好来回到木屋时，全身也还没有湿透，湿透的是新嫩的草芽，它们正在茁壮成长。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雨兮兮的，也就再没有听见牧羊曲。好来也几乎忘了此事儿，他在意的是古兽的出现，所以更努力地练着投掷。

　　更远，更快，更准，更有杀伤力，这就是好来投掷的新目标。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想到了一个新办法。好来走进木屋，取下头羊的皮，这又大又厚的皮还一直在木墙上张着，这下可以把它派出新用途。

　　他用刀把羊皮中最厚实的地方切下来，做成一巾巾自己设计的投石袋。

　　好来走出木屋，天上的细雨依然在霏霏，这不影响他的实验。

　　他把一块比拳头还大的圆石头包进半敞开的羊皮袋，双手握着逐渐缩小的两头，原地旋转一圈后，奋力投出，石头落到了远方的山上。

　　若是他还多旋转两圈，还会投得更远，但他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为了实战，目的是远距离击杀古兽。

　　好来又把一同样大的圆石头包进投石袋，这次不是水平，而是呈抛物线地投掷，如此下去的力量有轰炸的感角，虽然比水平的投掷要投得近一些，水平的投掷更像是扫射，只可惜一次只能发射一发，若是用两石头在一起投掷，彼此都会失去准心。

　　雨慢慢地停了下来，下了几天的绵雨终于停了，也刚好停了。

　　这会儿怎么也不会有人，好来一边想，一边用抛物袋向壑谷方向抛出石头，距离也投得远得听不到落地的轰炸声。

　　好来也只敢投掷一次，目的是对准古兽出没的方向实验。那边毕竟还有牧羊女和她的羊群，伤着了人和羊那还得了。尽管这几天已经没有听到牧羊曲了。

　　不到一个时辰，远方出现了人影，当然是在壑谷的方向，这小人怀里还抱着一只熟睡的小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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