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太公望
胶鬲追到沫都西郊，一边看着远去的姜尚和姬奭的背影，一边浮思自己的前程。
商已无可救药，周却朝气蓬勃，日新月异，天下归周已只是时间问题。姜尚幸运踏上征程，必然在周得志，自己却是敲了人家生意，收了人家高利贷，未来要是又冤家路窄，还遭遇了，咋办？
胶鬲是来送姜尚送盘缠的，但就因为那一大会儿贪欢，错过了姜尚和姬奭的脚步。
“咱究竟是结了仇，还是结了怨？”胶鬲思虑道。
“管它呢！反正我对他不薄。”女门庆露出门牙。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早看出来了，要么是狭盗，要么是狭士，大人你说对吗？”
“他是周王子姬奭。”
胶鬲的脑子里全是人际关系，稍微在周王族那页翻动一下，也就对位了持重剑而简约的姬奭王子。
一般人不知道姬奭得宠，但胶鬲知道，他在那边有生意，也有人。
“什么？我咋没感觉？哦，还有些有感觉，就那感觉。”
“慢慢感觉吧！”
胶鬲鞭马而去，女门庆还在感觉。
“我还给了他一盘下酒菜。”
女门庆一边鞭马追主子，一边为自己的送下酒菜的豪侠行为高兴。
姬奭姜尚皆高大无比，又都有力量，大步流星比骑马还快，也更有耐力。
“姬奭晚辈这次来大商有三件事，唯有一件事没有着落。”姬奭一边走，一边说。
“什么事？”姜尚喜欢解决难题。
“临行前，姬发兄特别嘱托我落实一件姬鲜和姬度没有解决的事，但我也没能解决，这说明姬鲜和姬度也是尽了力的。”
到西方的路途遥远，有的是龙门阵摆，因此，姬奭也就不急不慢地说。
“周的铜矿没有大商的好，很需要在大商购买精铜。但大商一直对我们进行严格封锁，根本不向我们出卖任何金属，尤其是精铜。现在更是由箕子太师和比干少师双重把关，没有箕子的同意，不能购买；没有比干少师的放行，也运不出关。”
姬奭说这些话的时侯，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语气也凝重。
“天下无比广阔，何必非得大商的精铜。”姜尚不削道。
“对呀！”姬奭一拍脑门。
“这提醒太好，我们之前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因为大商的兵器比我们好，所以呀，我们就认为最好的金属在大商。”
“天下究竟有多大，姜尚也不知道。但东夷的金比大商多，也比大商好，这是确定的，其它的金属，包括精铜，可能也不比大商的差。”
“太师一句话，就使姬奭开了一百个窍，真是佩服无比。我们可以把东夷的金属通过淮夷，卢，彭，庸运到周；说不定这些地方也有不错的金属，还有更远的地方。”姬奭因此豁然开朗。
姜尚小试牛刀，也就得到了尊重，这也是因为姬奭一家都是带着尊敬心来的。但周的大众绝对不会一见面就对你尊重，更不可能服服帖帖地听一个平凡人的号令，得想个招，使自己不同凡响。
“先辈在想什么？”姬奭问道。
“我在想如何包装自己。”姜尚如是回答。
这姬奭就不懂了。
踏踏实实地处理好事情，稳妥地解决好问题，这是姬奭的强项，连姬旦都不定能做得比他更好。
但姬奭不会虚饰，更难理解如何包装自己。
“听说先辈有飞熊的别号，这别号很有气势。”姬奭揣摩着说。
“别号总有些神化色彩，也是谁都可以给自己取的。我需要的是一种我这个年龄所没有的威望，我必须得使自己德高望重，如雷贯耳。”
对于姜尚对自己的深谋远虑，姬奭就只好倾听了。
“万事开头难，更何况是号令三军，管理民众。突突地来了个叫姜尚的周人，就要坐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没法使人服气和尊敬。若得不到尊敬，则只能以使人畏惧的手段树立威信，这不是我的选择。”
姜尚一边走，一边在想如何恰当地包装自己。
又到了河水岸边，姜尚停下，回望东边，颇多思绪，挥之不去的是对姜花的种种感情，就要扔下的是过去的一切的艰难困苦。
只要一过河水，姜尚就已经不是平民姜尚，而是姜太师了。
“老熟人！”
“老熟人！”
还是那条小船，还是那个老船夫。
“先辈上船。”姬奭礼请姜尚上船过河。
姜尚转身，跃上小船。
姬奭跟着上船，彼此对坐。
“先辈肯定猜不着晚辈为非何要上此小船。”
“鱼汤的味道。”
姜尚看着老船工，略有所思。
“对！前辈说得太对了，这鱼汤特别不同。”
“特别不同。”姜尚心思不在鱼汤，而在特别不同。
船慢慢地划着，也快要到了河心了。
姬奭起身，把汤锅和下面的火盆一起端到二人面前。
“晚辈孝敬先辈一个鱼头。”
姬奭说罢，用长剑直刺入水，剑尖上是半头鲜活的河水鲤鱼。
但只有上半身。
姜尚瞪大眼，变魔术自己也会，但只能变出整条，没法如此。
“晚辈上次过河时吃了鱼尾，鱼头专为先辈留在水里。”
姬奭一边把半截河水鲤鱼扔进滚腾腾的汤锅里，一边说出这鱼的故事。
“血放得好，一点不浑汤。”姜尚看着白花花的滚腾腾的陶锅。
鱼头汤和牛杂汤一样，血放得好，汤就清亮，这些掌故，姜尚蛮熟。不同的是自己的杀牛一条龙放血极快，姬奭杀鱼后的放血也就不是一个慢字了。
“妙计了。”姜尚吃着姬奭呈上的鱼唇。
“妙极了”姜尚又重复了一句。
“若不是这船上的一切，我也许还想不到这故事的场景。”姜尚望着河水。
“先辈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包装自己的方案，但这事儿还得事先禀报贵父，必须得到贵父的首肯，也还得有些准备。”
“若得到贵父认可，姜尚也不再是姜尚，而是太公望了。”
“这太公就是我的高祖父古公亶父？”姬奭害怕没听明白。
“当然是了！姜尚是太公盼望的人，太公为使周族更发展壮大，就托梦给贵父，梦境中的我正在渭水边钓鱼，用直钩，没钓饵，还离水三尺，就像你方才刺出半头河水鲤鱼一样神奇。”
古公亶父是带领周族人从豳地迁徙到岐地的周族领袖，是比周候姬昌更强大的存在。
古公亶父是姬昌的太公，太公都把人才推荐了出来，姬昌当然得去礼请了，管他是在钓鱼，还是在钓啥。
姬奭的千里迢迢请回人才的功劳被归到太公的头上，勤勤恳恳的姬奭没有意见。
但姜尚打着太祖的名号标榜自己的这事，当然的向父亲汇报请示。
姬奭是个干实事的人，不懂包装的原理，也不知姜尚是否包装过度，是否失了分寸，越了边界。
只是此姜尚确实太聪明，太有手段，也不知他和弟弟姬旦相比，谁更聪明。
谁更有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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