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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袭


饥不择食,慌不择路。

        疏影现在又饥又慌,但是他没有果腹的食物,也没有康庄的大道。他望着天空一点点冷却温度,黑暗一片片倾泻死寂。

        他薄唇稍微抿起,有十二份的紧张,十四分的郑重其事。

        他不跑了,因为很累,一路披荆斩棘累得筋疲力尽,一累就觉得痛不欲生,喘气也犀利不已,仿佛有芒刺扎进喉管般刺激。少年就地而坐,嘀咕道,“追啊追,你以为你属狗的,就知道跑?”

        刚坐下,一股强悍的气势凌乱升起,与落叶结伴,绞成一股旋风直直刺来。林间的少年初闻声响,立即大叫一声,腾的跳起闪避。兔起鹘落,转瞬已跑得不知去向。

        此时月色中人欲醉,狂风搅裹起簌簌的树叶碰撞声,每一时月明,每一段翠微的摇曳,都盛大壮丽,衬托出一个雪白的身影飘然落地。她漆黑的长发被玉簪金钗绾起部分,然后瀑布般垂落及腰。她精致雪白的脸孔上露出一份轻蔑,望向少年逃遁的方向,继续化身一缕清淡的风烟追上。

        十分钟。

        十分钟内她袭击了疏影三次。第一次,疏影左臂被蹭到,衣衫破裂。第二次,右臂蹭到,衣衫破裂。第三次大腿蹭到……血迹染上裤管。

        疏影一路摸爬滚打,痛不欲生,冷抽一口气,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大腿,这要再往上一点……

        心有余悸的少年狼狈逃蹿。

        一直延续到了第十次,他是多么的不胜其扰,遍体鳞伤。满脑子只想着,马上就要死无复活之地了,死无复活之地啊啊啊啊。

        少年一边跑,一边紧张地瞧着身上越来越多的血迹,越来越多的伤口,以及明显越来越沉重的步伐,忍不住回头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你到底属什么的,这么能跑?怎么不去参加玛雅松长跑?”

        靖雪如影随形,紧随而上,从空中一个起落,带起一阵馥郁的幽香。她站在少年面前讶然问,“玛雅松是什么?”

        疏影头发一甩,侧脸望月,摆出一副世外高人模样,要对面前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谆谆教导,“玛雅松是传说中的一项比赛,就是长跑,而且要跑得很远,大概饶中原大陆一圈就算是完成赛事!”

        靖雪倏然瞪大了眼,“饶中原大陆一圈?这要是光原素师不过片刻的事而已。”

        ‘砰’的一声,疏影栽倒,然后起身,在靖雪公主还在低首沉思这种比赛的可行性时悄悄跑掉,逃之夭夭。

        靖雪呆了片刻,恍然大悟般欣喜叫起,“我知道了,一定有第一原素学院的主任们监督,这样他们就不能用原素力了是吧……咦,人呢?”

        她反应过来,稍微用风原素感应了下方向,跺跺脚又追了过去。

        疏影狂奔,泪奔,感觉胸腔里有一个雪白的女生在跳来跳去,站得不是地方,她阻挡住他的肺叶——管他的胸腔里是不是肺?总之,她阻碍了他的呼吸,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而小姑娘仍旧穷追不舍,手中时不时放射出透明的光华。

        这些光华并不刺眼,却很让他难受。

        林子的景物一段段落在他的身后,他从来没有想像过自己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速度,两只脚好比他以前在帝都皇城里看到的风力原素马达,急速旋转,风驰电掣。

        而小公主御风翱翔,身姿绰约,将夜色收为她飞扬的羽翼,将天空驯服成她尊贵的公主长袍,从高空看着白衣染血的少年狼奔豕突。

        然后时不时放些原素风刃,让少年左跳右跳,她却感觉兴奋异常。

        少年眼睛一怒,病急乱投胎,先投胎再乱投医,开始在衣服内襟一阵摸索:这什么,胖子的零食怎么跑我怀里去了。哦……我承认是我一不小心偷来的。还有,咦,麻子的箭镞怎么也在我身上?哇,我终于找到了……

        他手上拿着一枚圆圆的,黑不溜秋的玩意,喜出望外。这种东西叫原素火弹,也是他在深宫中拿出来的。上面有一个不起眼的按钮,只要轻轻一按,再扔出去,然后嘿嘿……

        林间停下脚步的少年阴笑着,想像着天上的女孩被炸得魂飞魄散的样子,一手将原素火弹扔了出去。

        然后他的笑容顿时一停,嘟囔句,“貌似没有按开关?”

        小公主正在空中左飘右飘,玩赏着少年狼狈不堪的模样,突然就见少年止步反手向他扔了个东西。她蹙眉想,这小子又在搞什么花样,手中一道风刃卷过去,将原素火弹给打了回去。

        林间的少年应声而倒,被无声的火弹砸到了。

        小公主想啊想啊,怕一下子把他砸死就失去乐趣,想下去瞧一眼。她浑身不受力般地落在灌木上,拨开草丛,四处寻觅,被荆棘刮到头发就不说了,最奇怪的是,那个少年居然被砸没了?

        其实当时疏影瞠目结舌,叫苦不迭,好不容易扔出个暗器居然没按开关。果不其然,咎由自取,被自己的暗器反回来砸中。他头晕眼花,脚底一个趔趄,更没想身后居然是个陡坡,然后便顺应自然,前滚后滚、倒滚翻滚、左滚右滚,以三百六十度,一百八十度,等的身体姿态,与美丽的自然泥土山石草丛来个亲密接触。

        再一路惨叫,哀叫,祈祷。

        夜色那个迷人啊。

        少年停在地上,四仰八叉仰望夜空,痛哭流涕。他从此领略道:人生其实就是一个陡坡,在你不愿意失足的时候失足,不想滑落的时候滑落。直到你摔得七荤八素,痛的体无完肤,伤的跌宕起伏。

        才能将这条遥远的旅途,轰轰烈烈地结束。

        然后我们应该面朝天空,心潮澎湃,心潮那个汹涌澎湃。

        他还在洋洋洒洒地用思想的笔,在脑海里构思汹涌澎湃的图。陡然虎躯一震,脑海繁复的蓝色神经莫名麻酸,似乎有什么跳进来,悠然而来又倏然离去,以一股义无反顾的气势贯穿而出。

        什么东西?

        好奇异的感觉?

        ‘吼’

        在他郁郁不乐的时段,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啸奔腾而出,如同一千头猛兽呼喊,一万只飞鸟扑棱棱飞起。听得他耳膜动荡不已,阵阵发懵。疏影连爬起的力气都没了,不屑地冷笑一声,我摔得这么惨还一声不吭,你鬼叫什么劲?真是懦弱不堪,垃圾,废物,时代就应该抛弃你这个不与时俱进的落后分子。

        话说这什么声音,好声古怪?

        他勉强转过头,听到受伤的颈骨发出‘咔咔’的裂响,然后看到震撼人心的一幕。

        巨大的月亮如在眼前,而月亮下,一团更加巨大而嶙峋的身影伸展开无垠的巨翅,欲要将这个世界笼罩在它的翼护下。

        它王者般的威严犹如受到了莫名的侵犯,扭转着脖颈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吼叫。

        这个嵯峨的怪兽正疯狂地向疏影身躺的方向飞来。

        搞什么飞机?

        疏影眼里挤出一颗屈辱的泪水,刚被母老虎追,又被什么大鸟压得粉身碎骨吗?这世界悲催莫过于此,此事当名垂千古,载入青史。后人提及嗟叹万分,想不到还有这样一个催人泪下的悲剧人物啊……

        坑爹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吗?

        从他的视线里来看,那只怪兽越来越大,在黯淡的夜色中搅起风霜,搅起松涛如筑,明月星凉。

        而他全身骨骼几乎碎裂,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飞来。周围的景象模糊,但是他的视野渐渐清晰聚焦,逐渐看清这东西的全貌。

        这个有褐色巨大肉翅的东西是什么呀?咦怎么还有四只爪子,爪子上还有鳞片?按进化论来看,一般的动物既然进化出了双翅就必定只有一双腿的来说?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哥们,兄弟,麻烦你行行好,不要往我这飞好伐?

        哇,你这伟岸的身躯,怎么还有这么长的尾巴?

        我知道你是什么了,你是龙吧?

        少年欲哭无泪,更加令他毛孔怒张的事发生了。巨龙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张大嘴怒吼连连,一排森然的牙齿裸露其外,翅膀带起飓风,然后连着地下的泥土,将衣衫破碎的他吞了进去。

        疏影眼前一黑,却在被吞的刹那看到了褐龙头颅上,居然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脸上带了一片白玉面具,眼神中却透露着某种惶急。疏影感觉她的这种惶急,像是悬崖勒不住马,古道没有热肠,挚爱被囚禁在不知名的渊薮深处,不知所终,不知是否安然?

        这一个刹那,疏影觉得自己文思泉涌了。

        “月满楼。”他的眼神发生轻微的改变,望着龙额上的黑袍少女,然后彻底被龙的巨吻吞没。

        巨龙轰然落地,砸出直径十多丈的圆坑。月满楼被强大的离心力甩出,黑袍翻涌飞起,撞入黝黑的密林中。

        她也在那个瞬间听到了一个少年的话语。

        他在喊她的名字。

        她也看清那个被巨龙吞下去的少年模样,还有他坚定不移的眼神。那是种纵然泰山崩塌,四海倒流,也不颤动毫厘的眸子。

        是谁?

        疏影?

        她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个少年会知道她的名字,她们不过在教室里见过一面而已。那时疏影被靖雪打得伤势惨重,就此进院,再出来正好举行血山测验。

        但是她不及多想,因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也被巨龙吞入腹中。她跟这个人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危在旦夕,这比任何人,任何事都更重要。

        川烟,你一定要等我救你出去。

        月满楼在心底默默地喊,连腰上被断树茬割裂的伤口也不管不顾,身影刹那出现在伏地的巨龙眼前。

        巨龙仿佛得到了喘息,看也不看她,倏然鼓起翅膀要飞上天际。

        黑袍少女在飞腾而起的巨龙面前,就像是蒲公英伫立在狂风中。她面容冷定,纤弱的双掌啪的一合,巨龙猛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束缚,周身鳞片一紧,在空中滞留不动。

        月满楼周身一震,眼神里露出痛苦神色,面具后苍白的唇角溢出鲜血。

        活活将如此的庞然大物拷住,用的虽然是无坚不摧的空间力量,但是支持空间凝固的,却是她的原素力。

        原素力,是一个原素师的精、气、神、血。

        虽然贵为攻击力最强的空间原素师,但她的力量终归有限。更何况面前的这个怪物已经不能用钢筋铁骨来形容它防御的坚固。这番交战中,她试图用空间原素力将空间割裂成两半,既而达到将怪物也随着空间割裂的效果。但是这怪物不知是什么来历,只是被困住,空间割裂,对它完全无用。

        夜色深深朦胧。

        她孱弱的腰枝与龙山岳般的身躯格格不入,看起来鲜明至极。她不顾一切,如同是灭龙的勇士,傲然挺立在龙的面前。

        哪怕转瞬间便粉身碎骨,她也凛然不惧。

        因为勇气,她似乎在月下散放出些许柔弱的光芒。

        巨龙长长的嘴里竟吼出人声,“空间原素师!你们自诩天赋异禀,力量无双,在这片大陆上作威作福。但你还是太弱,不要以为是空间原素师就能够忘乎所以,为所欲为,你还差得远呢?”

        在巨龙体内,空气滞闷而腥臭,疏影眼前一片黢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在巨龙的食道中听到它骄傲的声音,愤然朝脚下的食道踩了踩,但痛得却是他自己。他从坡上摔下时胫骨断了,这得是多大的毅力才能支撑他踩下这两脚?

        他还骂道,“不要脸,你身为龙居然还学会了人类的修辞!”

        夜色已深,血山中阵阵的呼啸让山外留守的校长商诚有些坐立不安。从学生们进入血山,已经过了两天了。而他事先预备好的一千名校工,也已经陆续分配进血山各处,负责各地情报与紧急事态的处理。

        然而,凌血现在身上淋了一滩血,踉踉跄跄地从密林中奔回,几乎摔倒了他的面前。

        老校长从片刻不离身的藤椅上起身,扶住他,皱眉问,“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碰到了什么?”

        凌血身受重伤,青白的脸居然露出笑容。他咬牙直起腿,说,“校长曾经提到过,血山中封印着许多远古异兽,而这次我很幸运,居然看到了一个。我班有个优秀的学生川烟,他很强,头脑也很灵光,吸引了四五个学生与他组合在一起共同进退。结果没想到碰到了异兽。看异兽的样子,应该是妖龙普尊。我试过将雷电导入它身上,却徒劳无功。而且据刚才观察,我的几个学生想方设法都伤不到它一丝一毫,它的鳞片仿佛对原素力有很强的免疫力。情急之下我将这些学生逃离,意外却还是发生了,川烟被它吞入了腹中。”

        “死了吗?”

        “不一定,川烟这个学生,我不相信他会死。”

        校长露出饶有深意的目光,“即使你死了,他也不会死,是吗?”

        凌血沉默了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普尊高傲自大,小瞧了月满楼的力量。它正欲挣脱空间束缚,突然一股铁壁般的力量捆住它,硬生生将它扔到十丈外。

        刹那间巨响如天崩地裂,它的脚爪死死地扣进地面,倒划出一条三尺深的沟壑。

        它有些意外地稳住身子,抬头重新审视着面前渺小如蝼蚁的黑袍少女。月满楼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颤抖着想要继续合在一起积聚原素力,却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维持不了,显然已到强弩之末。

        普尊轻蔑地从鼻孔里嗤出一团白雾,伸出一只精铁般的手爪,四枚黢黑油亮的指甲尖竟有道道电光凝聚。

        现在是该解决这个纠缠不清的小丫头了。

        爪间的电光刚凝聚,它大如满月的眼睛突然一震。

        那线猫眼般纤细的瞳仁一凝,它如山的身躯霍然拔地而起,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攫紧脊椎,弓成一只虾米,双翅挥舞在前,脊椎骨在后,死死拽开几十丈远。

        它暴怒至极,这一定是腹中的那个小鬼又在对它做手脚!

        这个小鬼当然不是疏影,此刻的他在黑暗中上吐下泻,只觉得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想这怪物的体内有没有方向,有没有磁场还是个问题?倘若磁场紊乱,导致大小便也紊乱。

        到时候就别怪我恶心拉你肚子里。

        恶狠狠地想到这里,那种污秽不堪的场面浮在脑海,疏影又搜肠刮肚地吐了一番。然后吐得没了力气,脚下打滑,向着更深的地方跌落。

        眼前居然豁然开朗,他做梦般看着面前的景象出神。这里居然有一间大殿,金碧辉煌,十二条盘龙玉柱支撑起整个深陷的穹顶。门两边都是摆满兵器的橱窗,角落里还有一列坠在架子上的青铜编钟。

        最引人注目的,是殿中央离地五尺的翡翠承露盘,碧绿的盘上托着一颗大如栲栳的紫色水晶球。疏影盯着这水晶球看了一瞬,便觉得心旌恍惚起来,他似乎看到了珠心飘浮着一张古老的王座,还隐隐绰绰的坐了一位孤单的王者。

        这个身影竟是那样的孤僻,这颗水晶球如同牢笼,将他深深地束缚着。

        然而王者的威严却将这枚水晶球化作太微阊阖,銮殿金池。恍然间,疏影看到一扇扇厚重镀金的大门从这紫色身影的王座前开始陆续阖起。

        每当两扇门合起的时候,门的边缘会互相撞击出让人心脏血管剧烈跳动的恐慌。

        ‘砰、砰、砰……’

        直至最后一扇门关闭,疏影的目光猛然沉淀。

        这到底是什么?

        齐唰唰地,所有的门霍然洞开。

        一道紫色的目光如同炽阳高照,穿透重重帏账,穿透一道道厚重的金门,化作一柄锐利的紫剑,向门尽头的少年怒飞刺来。

        这柄剑倏然刺入疏影的眼睛内,从眼球的筋脉浸去,直贯脑海。

        永远,永远都无法自拔。

        知道,什么是孤独吗?

        知道,什么是永恒吗?

        知道,什么是困惑吗?

        一连串鬼魅般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疏影满心惊骇,这是什么?

        他一个寒栗清醒,所有的光影统统散去,然而仍旧心有余悸,暗骂:你这个禽兽,人狗不如的东西,不知廉耻的土绅。蜗牛也不过背着房子,你他喵地在肚子盖了栋宫殿?还编钟,蛮享受?

        这宫殿颇为宽敞,灯火通明。他在门口站稳身子,一眼望穿整个大殿,将一切尽收眼底,就看到了一手按在大殿后墙上的川烟。

        川烟将手从墙上放下,回头将目光掠过身前的王座,隔着十多丈的距离冷冷地注视着突然闯入的少年。

        全力一击,这堵墙居然纹丝不动,倒是感觉整个房间晃荡不安。真是牢固啊,那,这门前的人是……

        疏影!

        看到他的瞬间川烟心一冷,手中一道冰剑凝结,瞬间扩长十丈。他的瞳孔也在同时充满惊愕地扩长。

        冰剑快如闪电,不出所料刺入疏影的胸口。

        但是……

        王座后的白衣少年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白衣被鲜血浸渍,一柄寒芒闪烁的利剑从鲜血的源头刺入。

        川烟的眉头紧紧皱起,虽然没有躲开攻击,但是他却看清了。

        仅仅是一个瞬间,一个连眨眼都不及的瞬间。门下那个浑身血污的少年在自己发动袭击的刹那,从橱窗中取出一柄长剑。时间对他而言仿佛不存在一般,长剑脱手掷出,在空中如行驶中的车轮般头尾来回转动,最终剑尖钉在他的胸口。

        简直是……神来一剑。

        两败俱伤啊……

        川烟心头一紧,这个叫疏影的少年,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大门下的少年喘着气,一手将胸前的冰剑砍断,眼神复杂,“川烟同学,也不必准备这样的见面大礼。”

        王座后的少年眼神中闪过惊悸,“你到底是谁?”

        他看向疏影,看到这个年轻的麻衣少年一脸正色,再也不是那个地痞般的小混混。反之,一股幽谷般空荡淡薄的气势从他全身上下散放出来。虽然衣衫破碎,鲜血淋漓,但他的气质却由内而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怒,不喜,不悲,眼神坚定。如同夜泊酒家的少年,瀺灂轻微,醅酒香醇,而他站在其中不饮,不食,只淡淡地看着,将酒色看入心底。面对酒食的利诱,不卑不亢,因为他没有食欲,只是想站在这里看。

        看着酒楼人间的炎凉。

        脱离了尘俗,却归隐不了山林。因为软红翠碧无穷无尽,将他牵扯。

        这样的人,让川烟感到捉摸不透。

        “我——”疏影将残留在胸中的冰棱拔出,鲜血喷涌到眼前。他的目光却穿过蓬散的鲜血,对着川烟微笑,缓缓道,“我的名字,叫,疏影。”

        川烟眸子定住,看到疏影胸口巨大的伤口慢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崭新而粉嫩的肌肉覆盖原来的裂痕。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颈项中的坠子。

        像是在虔诚地祈祷着天神的福祉,赐予他永恒的生命。

        “永生的力量。”川烟低语,眼神却是极为迷惘的,因为这样的能力……对于他而言却是如此的残酷。

        他也将心口的长剑拔出,慢慢地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逐渐愈合,只是比疏影更快,更加利落。

        这种可怕的能力?

        看到对方效仿,疏影嘴角浮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错了呦,我跟你不一样。你这才是永生的原素,还有了不起的水原素。”

        他慢慢地走上前,脸上尽是洞悉一切的了然,“缔造者,我终于找到你了。”

        缔造者?

        川烟一怔,眼角燃烧起光芒,而整个大殿的光线陡然随之一黯。

        然而那少年仍旧信步走来,悠然自得,“永生,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啊……难怪全世界的原素师会群起而攻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你封印。”

        川烟眉头皱紧,用充满命令的口气斥问,“缔造者,封印,是怎么一回事?”

        “很紧张吗?”疏影走近王座,眼底的光越来越深,他的左手仍旧片刻不离颈中的水晶项坠。他凝视着川烟的瞳孔,企图从那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沉声道,“很多东西,你不愿意相信,甚至从心底排斥,但是不管你再怎么排斥,那也是事实。”

        这个说话越发神秘的少年徒步走上丹砌朱墀,而川烟被他气势所迫,竟下意识后退,然而身后却是一堵巨大的高墙。

        他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你的确切来历?”

        “别妄想平白无故就让我对你坦白。”

        “作为交换,我可以将我的故事说与你听。我相信,那也是你所希望得知的,关于永生,关于我的来历。”疏影循循善诱,额头几缕松散的发丝垂落在眼前。

        空空荡荡的大殿根本没有灯火,唯一的光源就是中心那一粒天空月盘般大小的水晶球。

        疏影站在王座前,身后便是灼热的光芒。

        但是这光芒却隐约成为他的羽翼。

        他注视着王座后的川烟,笑道,“你凭一已之力也很难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一切,然后我们合作。”

        “若是我不想知道呢?”川烟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流露出讥诮,手中再度凝结出一把晶莹的冰剑,冰剑宛如被横持手中的透明钟乳石般,剑尖有新生的利冰破开原来的桎梏,迅速生长,不断获得重生。

        就犹如不断生长的钟乳石笋。

        跟那种起死回生的力量如出一辙啊……

        疏影叹息,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原本的胸有成竹也被这一句话击溃。

        果然,川烟他,不像是个会受人要挟的人。

        川烟嘴角挑起一丝弧度,又道,“还有,相比你的故事与永生的原因,我更觉得你过于危险。当初你神乎其神地将真手臂换成假肢,我居然没有一丝察觉。后来我才想起,一开始我拧断你的手臂时,明明是有温度的,不可能是假肢。还有当日你跟靖雪公主那一战,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杀的话,对我后患无穷。”

        “可是,你杀不了我。”疏影镇定自若,望着对方的眼睛,却觉得一股绵绵泊泊的杀气沉沉压过来,令人窒息。

        他一个纵跃,退到大殿门边的橱窗旁,迅速从琳琅排列的兵器中抽出一柄古拙的镔铁长剑。

        川烟看着这个少年突然紧张的防备,他自信地笑了,一个瞬步落在王座前,声音低迷,“我们的先哲不是说过,要不断地尝试……”

        他的笑容里弥漫开一抹嘲弄,“即使你与我一样拥有永生的能力,不过,我也想知道所谓的永生,它的极限在哪里?是不是化为齑粉,化为灰烬,仍然能够复活?”

        其实,他还想说。

        为什么,总感觉你对我如此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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