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始料不及

琼冰双眸紧锁面前的美貌女子，面上无喜无怒，只是细看不难看出她眼神的虚空，好像是透过那女子看向更远更远的地方，如一汪死水般让人迫切的想要灌入新鲜活力。空气一下子沉淀，一会后又忽的微风惊起，即使是微风，万花也受不住如此力道的纷纷扬扬，清香中却夹杂着阵阵苦涩，琼冰仰天凝视却抵挡不了哀伤入目。

        “去死吧，打死你……打死你……不能让你再害人。”

        女孩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任由一群人疯了般的撕扯着她的头发，殴打着没有一片完好的身体上，她不是不害怕，只是看到站在一边噙着冷笑的父亲，还有不停哭泣却抹不去憎恨的奶奶，她突然觉得死去说不定是个不错的选择。父亲和奶奶的默许让那些人更疯狂，是啊，终于有了巴结幽家的机会，并且可以免费观看一场笑料，何乐而不为呢。女孩近似绝望的瞳孔慢慢变成空洞，看向父亲的目光如何也形成不了焦距，模糊一片。

        “滚，你不是我的女儿，如果不是你，淼珠和虚儿就不会死，我没有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不滚？”

        “我们幽家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下了这么个煞星，害死了我的乖孙子和儿媳妇，呜呜……”

        “扫把星……你这个扫把星，滚出幽家……”

        遥远的咒骂声仿佛还在耳边环绕，刻骨铭心的疼痛又从心底翻滚涌出，以为早已麻木的心还是会因为一句话变得伤痛不已，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强，还是会伤心，还是会难过啊，即使过了那么久。

        “淑儿，你怎么来这里了？”一声柔的仿佛可以溺出水的话语霎时传入耳中，琼冰有了一瞬的迷茫，却依然保持着仰望的姿态，直到眉眼都变成清浅。

        “恒，人家想你了。”

        “不是刚分开的么，这么快就想本王了？”男子好笑的点了点女子的小巧的鼻翼，却惹得女子一阵娇笑，连连用着娇媚的语态口是心非。

        恒？看淑夫人与他这般亲昵，想来这男子必是齐王无疑了，真是头痛，居然在这里碰到他们。琼冰不禁懊恼起来，父亲让自己来向兰山，莫不是知道齐王也来此？如此说来，父亲的用意何为，难道早已知道自己的境地，故来给自己机会？琼冰谈谈的睨了一眼，复又转身欲要离开，她可不想惹是生非，自己已不是那个况后琼冰，没必要再对他用情，更加不想被人打扰那份不易的宁静，可是事实总不如人愿。

        “大胆奴才，竟然胆敢不经王爷吩咐私自离开。”小丫头眼尖看见琼冰离开，自是不放过讨好主人的机会。“王爷，这个贱婢刚刚居然阻拦王妃的去路。”

        琼冰好笑的摇头，如她所愿的停下脚步，真是哪里都有人敢颠倒是非，理所当然的说着谎言。她没有转身，近似机械的询问着，“不知王爷要如何处罚我？”

        “哼，王妃？本王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决定，嗯？”齐王没有理会远处站定的琼冰，漫不经心的盯着小丫头，冰冷的话语让怀里的女子僵直了身子，小丫头早已匍匐在地，不住的瑟瑟发抖，哭泣的求饶。

        “王爷，绿如不是有意的冒犯你的，求王爷饶过她。”细细脆脆如黄鹂啼鸣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笑颜如花的俏脸上慢慢瓦解，她僵硬的任由男人撩起她的秀发玩弄起来。

        “呵呵，淑儿，吓到你了么？”齐王轻笑着，安抚似的拥紧怀中的女子，亲吻着她泛白的面颊，却满含探究的看着琼冰的背影。

        “起吧，看在淑儿的面子上就不定你的罪，以后可不要妄自猜度本王的心意。”说的漫不经心，其中的寒意却是呼之欲出。

        小丫头不住磕头谢恩，眼中的欢喜却有种劫后余生的悲哀，“谢王爷……谢王爷……”

        淡淡的光晕透过枝丫照射下来，形成斑驳的剪影，微风浮动，暗影婆娑摇摆，如同不安分的幼童般不肯消停一会。琼冰没有理会身后的种种，张开五指伸向不定的暗影，似要抓住什么，等到手指再次张开时还是虚无一片。

        “姑娘既已知本王的身份，为何还背向于本王，不怕本王怪罪吗？”琼冰忽然有些无力，这几天的舒适日子过的让人有些忘形了，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古代，身在这个不找麻烦，麻烦也会寻来的年代。

        “我只是回家心切，无意触犯王爷，还请王爷见谅……那王爷想好了么？我还要等着下山。”疏离的言语让齐王恍惚起来，透过花雨看着眼前明明灭灭的背影感觉随时都会消散，仿佛刚刚的惊鸿一瞥只是昙花一现。

        “姑娘不是赏花么？没赏完怎么就要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极不想眼前的女子这么快离开，齐王眯着眼睛，不放过琼冰的任何肢体语言。

        琼冰低着头，仿若没有听见般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齐王不在意的继续等着她的回答，脸上依然似笑非笑，首先不耐烦的自然是他怀中的淑夫人，她怎么能容忍她喜欢的人把目光投像别人？

        “王爷，姑娘可能有情郎相陪吧，咱们可不能耽误啊。”甜甜的嗓音让人不觉沉醉其中，合情合理的劝解无懈可击，淑夫人媚眼如丝的双眸带着“善解人意”。

        “王爷若无事请恕小女子告退。”琼冰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丝毫没有一瞬变化，低眉颔首行了个礼，淡然的优雅离去。

        “冰儿？真的是你？”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臂上的牵制让琼冰惊得顿住脚步，进而无奈的叹息着，看来今天没弄出点事是走不掉的吧。白色身影仿佛努力压制着什么，转身目含冰冷，盯着拉着她的男子，大有不说出个所以然就和他没完。

        男子看到她怒目而视的眼眸一下子呆住了，从来没有在冰儿的眼中看到这种情绪，即使是一丝变化也会让他激动不已。冰儿的眼中总是清清淡淡的，感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动她，让自己感觉进入不了她的世界，总是排斥在外。

        “冰儿？你……”琼冰看到他眼中的兴奋不禁懊恼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降低了防护意思，再如此惹来祸端真是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琼冰暗自挣脱束缚，撇到齐王愤恨仿若要生吞活剥了她的目光，还有淑夫人犹如吐着红芯子的不甘怒目，颇为伤脑的拧了拧眉。

        “你是何人？”琼冰巧妙的挣开男子的钳制，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那男子好像并不准备放过她，快速的越到她面前，一脸的惊讶。

        “冰儿，你怎么了？你怎么……”

        “呵，你们当本王死了吗，况后琼冰？”齐王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依旧挑逗着怀中美人，惹来娇笑连连自是不在话下，刚才还是气愤难平的样子，现在又一副不知所谓，京剧变脸也没有他快。“得太子这般眷恋必是本王王妃无疑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时候居然会碰到太子？琼冰揉着手腕痛处，不甚在意的低垂媚眼，心中不由思量起来。太子听到齐王的这番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是啊，不管怎样，她已嫁做人妻了，并且还是自己的弟弟，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思及此，心中怨恨不由加深。齐王很是满意太子的颓废，甚至可以说是赏心悦目，但是在看到琼冰的“目中无他”，得意之色全然变成了愤怒。

        此刻没有一个人留意一双怨恨的眼神，淑夫人盯着琼冰的脸，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插入肉中也毫不在意，她好恨啊，为什么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得到的地位，本来眼看就要唾手可得，半道上却出来个程咬金，这个贱人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不甘心，她不能就这么位居人下，齐王王妃之位一定是她的。

        “不知王爷与太子在此赏花，如此突兀扰了淑夫人，实属况后琼冰的不是，若无事况后琼冰这就下山去。”琼冰不卑不亢，淡然如水，转身离去不愿多加纠缠。

        “况后琼冰，本王有说让你走吗？”冷冽的气息从身后徐徐传来，琼冰暗自镇静的站定，做着最坏的打算。“如若不是被揭穿，你是不是就想这么瞒着本王？”

        齐王不紧不慢故作优雅，但是背在身后青筋乍现的双手已然出卖了他，达不到眼底的轻笑让人毛骨悚然。“王爷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因了我而破坏了王爷和淑夫人赏花的兴致。”琼冰暗叹不已，堂堂齐王爷认不得自己的王妃，还怪我不告诉他自己是他的王妃，并且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想想都感觉可笑至极，他不怕贻笑大方吗？

        “四弟，你……你不知道冰儿？”太子惊奇不已，一抹惊喜陇上脸庞，继而像想到什么似得又变得哀伤起来，早就顾不上上位者不可喜怒于色。

        齐王在听到太子的话语，连仅剩的的一点点理智也突然消失殆尽，“冰儿？太子叫的好亲切呀，似乎忘了她已是本王的王妃，不管是生是死，她都只能是本王的人，哼，况后琼冰，本王还是劝你遵守妇道，不要做出让左相为难的事。”

        “四弟，你怎么能……”太子欲要争辩，他不能看着冰儿受这样的委屈，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太懦弱啊。

        “王爷的劝诫况后琼冰记下了，恋歌还在等着我，恕我先行告退。”琼冰自如的行了个礼，打断太子的维护，她深知太子的好意，但她也知道太子的好意会让她今后的麻烦更加棘手，其实她是个极懒散的人，不愿意花那么多心思在那些勾心斗角上，她只是希望能平平谈谈的过完这一生。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逐渐模糊，众人才收回各自的心思，齐王很满意琼冰的刚刚的表现，眼睛不由染上些许笑意。太子恢复成本来的慧智优雅，周身散发着温和气息，不紧不慢的跟随齐王走向眺云亭。

        刚刚的艳阳高照慢慢隐去，倚怀崖的雾气越来越浓，使得眺云亭如同仙雾萦绕般若隐若现，周边景物更是虚幻的模糊一片，整座向兰山巅极像一幅精致的泼墨画，只是其中隐隐约约的棋子落定的清脆之音方感觉仍是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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