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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记忆如此鲜明


“现下,想起初见时的样子,青绿深骛的眼神里是苍白的空无,如同他脸上的肤色。

        他没有说话,静若冰峰站在我的面前,窗户折射进来的夕阳没过我俩的身体,我不敢再看他,却发现他精致的皮鞋落在我书的某处:

        --任时光的飞苒,变换的容颜经历怎样的风雨,赋予怎样的绚烂?如果我是那只歌鸟,就尽情欢唱,翱翔于悬崖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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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的轮盘始终回不到固定的方向,仿佛人的一生早已注定。不管浮沉乱世还是盛泰安年,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寻求一个心灵的庇护。然事与愿违,在面临艰难抉择的时候,你会忠实于内心真实的声音吗?

        “哎,只有在擦不干的泪眼中,世界才显得荒凉、死寂!别擦去,别擦去。那不幸的爱的泪水!”

        看着书中的文字,眼里闪过一层灰色,听到前堂传来一声“素秋”。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将书藏到身后的柴堆里,一只黑布鞋刚跨进门槛。

        “素秋,这六月天的怎么还呆在灶口,赶紧去前堂!”由于瘦弱显得驼背,这件质地甚好的藏青色袍子穿在他身上过分宽松,包裹的倒很像玩木人戏里被人耍弄的木偶,干櫵的皱纹,骨瘦如柴,岁月并没有从他稳当的步子显露出来。

        看他拿着手巾靠近,素秋紧张站起偏到一边,明亮的眼睛立即变的警惕。

        知道她刻意的动作,老者把手巾搭回脖子,拦下她手里的片柴,来到灶门前把柴丢了进去:“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安业兴虐待自家闺女呢!”他用眼角瞥了眼素秋的方向“以前是家里穷,没日没夜的辛苦,如今日子好过点了,你也该为自己想想,腿脚不方便的,找个人吃穿不愁,何苦这么累呢?”他目光在她的身上打转。

        双手握拳紧紧攒着掌心,盯着地上某一点,颤抖的手碰到自己的左腿然后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刚过50岁的老人向自己走来。

        不安的视线飘过灶面,那把菜刀稳稳的搁在案板上,她直觉一步步走向灶台,然后拿起那把刀,举过头顶…

        “爹--?”

        响亮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发现两手仍安安静静靠在大腿两侧,灶台离她也还有一丈多远,她直直的站在原地并没有移动半分。

        晃神了片刻,面前那只皱纹纵横的老手在自己脸颊上来回擦拭着,怎么回事?

        安业兴顿然收回手,看了眼来人,不安的瞪了瞪门边的女孩。

        “怎么跑到厨房来了?你娘呢?”

        “爹--家里的酒快完了,娘问你还要不要二德叔家的?”女孩斜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素秋,嘴角却是浓重的鄙夷,。

        “酒完了就赶紧去屯货,这么简单的事要来过问,凤芝也越来越不像个女主人了”不耐烦的埋怨着,他质问了句“你娘现在在哪呢?”

        “在前堂!”

        “她不是在院里喂鸽子吗,跑到前堂去干什么?”安业兴不高兴妻子的举动,然后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你看看你,整天就只知道玩唱小曲,怎么不学学你姐,这大热天的还在灶头烧火,为家里的酒馆忙进忙出,告诉爹,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学堂?”

        “爹--”女孩拖长嗓门,跑了过来拉住他的胳膊:“燕姝其实很乖啊。今天先生家里有事没来教课,所以我就去城东听小曲了,燕姝唯一的爱好就是这个嘛!”嘟起殷红翘唇,白希的脸蛋一歪,搞怪的鬼脸化解安业兴心里的不快,顺势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你理由多!不过课业之余,你也要帮你姐姐分担着点,素秋才大你两岁,比你懂事多了!”安业兴一边望着沉默的素秋,数落完燕姝,便吩咐了佣人丫头接过素秋手上的活。

        燕姝机灵的大眼转动着:“爹,家里没酒了,正好让姐姐去趟二德叔家吧,姐姐不是正好要去云古轩买笔吗?”便转过头来道“姐姐,昨天写字时,你的毛笔坏掉了吧?”

        素秋忆起昨天中午写字,毛笔的毛脱落了,只是燕姝不知道后来自己又修好了。要去屯货,想到去二德叔家迟疑的有些为难,作罢只好点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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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坊内,一位赤膊上身的汉子正把酒一坛坛装上木板车,旁边满脸油光的老头不断的打量着素秋的后背,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久,从内堂快速走出了位胖胖剑凌/14519//10218/">腹黑公主:男色太多挡不住/10218/的妇女,面容凶恶,狠狠瞟了素秋一眼,直接朝老头奔来揪起他的耳朵:“前面的谷子还没翻完,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这儿来,你就这么猴急见这个狐狸精是吧!”

        “好生生的干什么,你发什么疯?”老头不耐烦回嘴。

        汪大嫂马上来气:“我发疯,是你得了失心疯吧?这女人勾人魂魄,不知你们男人一个个见了有什么好?你汪二德子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老娘不知道”

        “哎-怎么说话呢!素秋小姐好端端的来买酒,你倒好一个劲的诋毁人家,还想不想做生意了?”汪二德子埋怨她说话难听。

        “说什么,汪二德子--!好哇,你为了这个狐狸精跟我吵架是吧?今天老娘就把话说清楚,要不是念着公公对我的好,像你这样的人谁嫁给你啊”汪大嫂气结。

        旁边搬酒的壮汉倒是把坛子弄得铿铿响,故意发泄心中不满似地。汪大嫂见状,努嘴不悦:“于青山,干什么呢,这酒跟你有仇啊?”

        壮汉转过面来,黝黑的肤色一脸怒容:“婶子,这么多人在看,小声点吧!”

        随意漂了眼门口站的围众,汪大嫂觉得丢面子,直接道:“别插嘴,搬你的酒去”

        见势,汪大嫂直接把矛头对准素秋:“你可不可以不要来我们家酒坊!这整天闲言闲语的你是不怕,但汪嫂觉得是无脸见人!这年头也怪嗬-    怎么一个瘸脚的也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实话告诉汪嫂,你到底想怎样?汪二德子的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整天邻里街坊们把你挂在嘴边,你不怕遭天谴吗?”

        这时,在一旁早已搬完酒的于青山站了出来:“素秋姑娘挺好的!”

        “哎呀--小兔崽子,难道你也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看我不代你爹好好训你!”

        “婶子,酒装好了,我送货去了”于青山阻止了汪大嫂的尖酸叫骂,伴随着车轱辘的转动,素秋赶紧小跑,一跛一跛的跟在车子的后面。

        于青山是汪二德子的一个表侄子,由于素秋经常来汪家酒坊装酒,见过几次面也就熟了。每回他这样帮着说话,不免让素秋心里暖意融融。

        记忆中她被安业兴从泥土里抱起来的那一刻,哭的厉害,隔着厚厚的襁褓,刚从一场战乱中侥幸存活下来,其实后来才知道是双亲把自己安置在一个陶缸里,幸免于难。

        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坚持姓“墒”的,大概从发现随身携带的一块手帕上开始的吧,原先安家两老意见很大,后来她执意坚持才慢慢淡却。

        被安家收养2年后,安母生下了燕姝,顺理成章她成了姐姐,也是名义上的安家大小姐。

        战乱后遗留的创痍让老百姓的日子一贫如洗,好在安家在集市上临时置办了几张桌子,烧点茶水供来往行人歇脚,才慢慢的变成了如今的一间酒馆。

        转眼间二十年了,时间如流水淌的飞快,可是记忆中的旧梦却从不淡却。从小到大,村里的人见着她都是鄙夷唾弃的神色,一开始那些恶语中伤她还可以还击,久而久之习惯了也就不再去解释,不再顾及了。她开始对这一切不再抱有希望,什么都无所谓了。

        六月天的日头还不算焦灼,但顶着一头焦阳干活也好不到哪去。于青山拖着满满一板车的酒,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他时不时的留心回望下身后的素秋,看着这么清瘦的一个身影,谁会去忍心伤害呢,整天有那么多的口角蜚语,竟然她也扛了下来,不免让人心生佩服。

        突然从空气中飘来一句“谢谢”,尽管声音很小,但很清晰。于青山呆了一下,车子停了,然后转身,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他眼前,轻微的笑着,明亮的一双黑眸,透彻的从来没有沾染过尘世的灰埃。

        当时的阳光很明媚,风儿柔柔的,知道这一刻,他命里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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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案几前,面前摊开的是本《诗林外选》,这本书大部分收录的是外国的一些诗歌及一些小寓言故事,还好是译本不然洋文她就看不懂了。这本书破旧的厉害,里面有的页子被撕了残缺不全,当时云古轩老板给她的时候她欣喜了半天。

        安业兴只让素秋上了两年的私塾,后来便让弹琴师傅教了她琵琶,说姑娘家还是少读书好。但是素秋从来没有放弃过识字学画的机会,只要接触到书她还是高兴不已的。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望着书,她的表情有着阴暗的冷意…    …

        “走开,不要过来!”素秋嘴里呓语着,脑中那个龇牙咧嘴的丑恶嘴脸朝自己扑过来,无处躲闪。他就像一面铜墙铁壁,牢牢的强固住自己,不管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他的钳制,拼命的嘶喊踢打,头发乱了,衣衫破了,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肉里,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惨白无力,谁来救她?

        不堪的痛苦和折磨恐惧的让人发寒,yin秽的笑容里是无比绝望的沉默,满周围的yin笑声让人发晕,是谁在笑?好想吐,恶心的让人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带着彻骨的伤悲,只想解脱,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忘记自己所受的痛苦了吧。

        那个人害怕异常,为什么他脸上会出现这样慌张的表情,他直直的奔过来,下面是一处平地,灰白的地面此刻竟让人觉得安心,毫不犹豫的扑去…

        “不要--”素秋从梦中惊醒过来,瞪着空洞的双眼,全身是汗,慢慢的坐起来,发现连挪个身子都有点费劲,盯着自己残废的左腿,刺眼的让人生厌,不自觉的趴在腿上掩面痛哭。那一摊子的血呀,还好上天垂怜夺去了一只左腿,并没有夺去她的命。

        房门突然想起了动静,素秋整个人都惊醒了。陡然想起母亲回了乡下,爹出去应酬吃酒了。

        迅速下床穿好衣服,紧靠案几的边上,盯着门锁的动静,伴随着风,房门开了,那只恐惧的黑布鞋迈了进来,他敞开的底衣,白的布料冷的让人打寒颤,素秋害怕的双手背在身后,正摸索着案几上的剪刀。

        “哟--还没睡呢”来人的语调有几分醉意。

        “我刚才回房经过门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进来看看你”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古怪语气充斥着让人作呕的温柔。

        素秋挪动步子,尽管不是很灵活,但也能避开安业兴的靠近。

        他一个箭步上前,素秋慌忙的从背后亮出剪刀。

        “素秋,你这是干什么?”安业兴见她举动过激,试图安慰。

        睁大双眸,她戒备的瞪着他:“不要过来,不然我…我杀了你!”,拿着剪刀的双手颤抖的厉害。两个人对峙着,安业兴慢慢上前。

        毕竟是男人,力气大,安业兴夺到剪刀开始用力拽,素秋誓死也不放手,正值两人拉扯之际,素秋力道不济,滑了手,而安业兴抢到剪刀后,由于惯性使力,剪刀捅到了自己的胸口。

        他一动不动的栽了下去,什么动静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素秋傻了眼,而这时候门外的燕姝冲进来,拼命摇晃着地上的安业兴嘶喊大叫“爹、爹--”素秋呆愣的回过神来发疯般颠簸了出去…

        在安家院门外,于青山正来回踱着步子,今晚的月光出奇的好,罩在大地上一片洁白,已经有好多个这样的夜晚,他会悄悄的来到安家大门外,盯着两扇木门发呆,希望有一天大门打开,她就会从里面出来,微笑的看着他。看了眼夜空,天色已经不早,正准备离开,忽然大门吱呦的响动,转身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如现实中的梦幻。

        出了什么事情?于青山追上去拉住她。被强行扣住手腕,素秋慌张的激烈挣扎,不断呓语。

        “我-我,我杀-了他--我把他杀了”素秋紧紧拽住他的衣角,骨节凸显而泛白:“我--他,--流了好多血,他死了”像释放了心中所有的不安,她一下子摊在地上悲泣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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