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虚实 2
月朗星稀，这一夜注定不同寻常
一辆加长版轿车驶过宽阔的油漆马路，直朝夜的最深处而去，当那座古色古香的楼阁映入眼帘时，小乙终于明白男人要做什么了
没错，男人在赌，赌是不是老天和徐老同时站在楚奕那边
“徐叔，是我，莫玄”
“是莫少爷啊，这么晚了，徐老都睡下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老人家说”
老人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开了厚重的紫檀木门
徐老并未睡下，依旧坐在白天的那个石桌旁，背对着众人的肩背挺的笔直，犹如一杆标枪，经年累月，日晒雨淋，虽已锈迹斑斑，却始终不曾倾斜一分
“你来了”
“是”
老人沉默几秒
“你知道为什么自古以来，富不过三代吗？”
夜很静，静的可以听见老人沉稳的呼吸声
“我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无论是创世还是纵横，都只要一个继承者，权，是不可以分的”
来人不说话
“为什么要来呢？”
叹息似的问话，好像只是说与自己听的
“她，不是”
三个字，每个都重如千斤
是谁的心不住地下沉，寒意从脚底直串上头顶，莫玄的，小乙的
这是一个局，目标是莫玄，小乙是重要的棋子，楚奕则是那个布棋局之人
那把抵在她太阳穴的精致银质手枪，漂亮的让她牙齿打颤，咯咯做响
“哈哈哈……”
寂静的夜，突兀的笑声，那样的诡异，却又是那样的凄凉
“为什么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我就会输的一败涂地”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只是……只是”
声音忽然变的尖利，疯狂地嘶吼
“我不服，我不甘心，死都不甘心……”
小乙的心随着他的话语不住地紧缩，枪口不住地撞击着她的头颅
“不甘心又如何，你，赢不了我”
黑暗中转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冰冷的眼神，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周身浓的化不开的煞气
莫玄更加激狂，楚奕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这里，无疑在他已经伤痕累累的自尊与骄傲上燃了一把烈火，他如一头濒临疯狂崩溃的野兽，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老人却忽然起身
“小
至始至终，老头都不曾回过头来，挺直着脊背步履沉稳地回了房间，或是不忍，或是不愿见那忤逆犯上的脸
两个都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却不得不毁灭一个，因为那个曾经看似软弱的一个，竟也是个不肯屈居人下的主，原来楚奕比自己看的明白
自己只当他谨慎，却原来竟也刚烈至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既生瑜何生亮，命中早有定数，偏偏要你莫玄碰上楚奕，老人哀叹一声，多少疲累无奈，隐痛心酸
莫玄看着那个在自己眼中曾经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离开，甚至不曾回过头来看一眼，心，彻底凉透了
“楚奕，你当真不要这丫头的命了吗？”
楚奕云淡风轻地伸出手，优雅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小乙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几近完美的男人，整个人如坠冰窟，血液冷冻凝固
“在狠这一点上，我永远比不过你”
男人转过脸凑近小乙耳畔
“既然他不要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诡异的语调，炙热的呼吸
小乙冷汗淋淋，大脑似乎都僵住了，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子弹上膛，清脆的“咔嚓”声那样的刺耳，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激灵一下闭上眼，最后的想法确是
楚奕，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赢不了我吗？”
男人淡淡地开口，扣着扳机的手指顿了一下
“你好胜心太强，物极必反过犹不及，赢过我已成为你心中巨大的阴影，顶着巨大的压力，你如何能赢得过我”
莫玄赤红的双眼似乎能滴出血来
“我不需要你教训我，你走的不过是狗屎运罢了”
楚奕嗤笑
“连上天都要放弃你，怪的了谁呢“
小乙听着莫玄粗重的喘息，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为了拼命掩藏那深入骨子里的自卑，这个人心高气傲到可怕的地步，全身都因极度的愤怒剧烈地颤抖
他猛地将小乙拽到自己身前，作为屏障，最后一次了，比比看我们谁的枪更快更准吧，我只有脑袋暴露在你眼里，而你全身都是我开枪的目标，若你还能赢，不论是人为还是天意，我莫玄，都认了
小乙瞥见楚奕瞬间变的严肃认真的表情，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了手中那把枪，他给小乙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知怎的，小乙就真的镇定了下来，楚奕就是有这种能瞬间令人安心的魅力，无论多惊恐慌乱，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平息血液里的躁动不安
莫玄骤然出手，砰的一声枪响，子弹飞速而出
小乙抓住机会，抬脚用力踩向莫玄的脚，同时左手肘使尽全力撞向身后人胸膛
莫玄措不及防，急痛中本能放松了抓紧小乙的力道，小乙趁机脱离他的掌控
楚奕只来得及堪堪向右移了几厘米，子弹穿透左臂
他赌赢了
莫玄的目标是他的心脏
小乙已经不会思考了，只看的见楚奕肃穆的神情离自己越来越近
莫玄没料到，楚奕竟没有开枪，慌乱中只来的及胡乱补上一枪，子弹却不偏不倚朝小乙肩背而去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下一秒，她被楚奕拽的一个逡趔，子弹擦过左臂，灼烧一般的疼，身后的莫玄却直直地倒了下去，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她定定地看着楚奕，心如擂鼓，却又与惊吓不同，有感动，有惊喜，有莫名的雀跃
“你怎么样？”
小乙并不知道自己笑了，她只是想楚奕居然为了自己甘愿冒险
“有点冷”
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
最初，楚奕并未打算救她，只是当听见那声刺耳的扳机声时，话却不自觉脱口而出
徐老坐在厅堂里，听着外面的枪声，茶色眼眸沉沉，太过深邃以至于辨不出深处的情绪，缓缓闭了眼
楚奕像极了当年的自己，理性到近乎冷血，他先用小乙来提醒自己不要让当年的事情重演，再利用莫玄的自傲绝了他的路，他是老了，连心都老了，再做不来这样的事，这，是最后一次了
也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寂静的庭院里只余风声徐徐吹过，秦扬解决了莫玄的两个手下，赶至院门口，就见了这惊险的一幕，或许还有震撼
“老大，你没事吧？”
扫一眼倒在地上的莫玄，他的眼睛大大的睁着，至死都不甘心
“我没事”
低沉悦耳的声音难掩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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