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空
“小乙！”
茫茫然地转回头，目光涣散，她甚至辨不清面前人的面容，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
殷茵惊慌地看着她，满脸的做贼心虚兼不知所措
楚奕则双手环胸，靠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满脸挑衅
那张俊美无寿的脸，此时此刻在小乙眼中却是青面獠牙，狰狞可怖，无异于地狱中的恶鬼
她挣扎着爬将起来，手刚离开地面又跌了回去，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如此两次三番，手掌磨破了皮热辣辣的，殷茵上前想将她至地上扶起，刚碰到小乙的手臂就被小乙狠狠地甩开
殷茵僵硬着手臂尴尬地立在原地，大大地睁着红红的眼眶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像是有什么牢牢地卡在喉咙口，嗫嚅着唇一句话也吐不出
小乙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朝楼梯口而去，麻木的腿脚每一步似乎都踏在无数的针尖上，脚步虽虚浮却坚定
直到那个踉跄的背影再看不见，殷茵才收回手臂
“我……回去了”
殷茵头也不回地狼狈而逃，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小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自己房间的，等回过神来，已经趴在了床头，寂静的空气忽然变得很凉，一点点侵袭她所剩不多的体温，茫然四顾，黑黢黢的四周似乎有许多只眼睛正饶有兴味地看着狼狈之极的自己，那目光森冷，不屑，甚至是嘲弄的
看吧，最终的最终除了满身伤痕满目疮痍，你还剩下什么？你想守护的一样样被不费摧灰之力的击溃，整个人整个灵魂，除了这具残存的身体都被洗劫一空了
亲情，友情，自尊，骄傲，希望，信念，羁绊……
我一直在想，聂武用八十万救活你母亲，却令你生不如死，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小蚂蚁，在我证明这种羁绊是多余的之前一定要一直坚信下去啊
我要掠夺你的一切，让你一无所有
……
小乙笑，疯狂地笑
你成功了，成功地证明了我想守护的东西是多么的可笑
你让聂小乙最终成了一个笑话
你比我看得明白，所以你不需要这些东西。因为你没有，所以要毁掉别人拥有的
你真可怜，楚奕
楚奕进来时，小乙依旧在笑
诡异的笑声配上已经半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说不出的可怖
楚奕心头一颤，走到小乙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小乙形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原因吗？”
小乙不理会他，不知是否听到了他的话，或是听到了又是否听的懂
楚奕微皱了眉宇，小乙的笑声令他心头烦躁
“不许笑了！”
大喝一声，却依旧没能止住小乙的疯狂
楚奕失了耐心，挥手一巴掌打了过去，楚奕是真的动怒了，这一巴掌用了全力，小乙被打的扑倒在地，半晌喘不过起来
“咳咳……咳”
浓浓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小乙微一喘过起来，又开始笑，似乎那是本能的动作
楚奕烦躁地在地上绕了两圈，掏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将它揉在指尖捏的粉碎
“你不想知道你母亲的消息吗？”
昏聩的大脑，许久才对他的话起了反应，笑声突兀地戛然而止，缓缓转回头，迷离着眼望向楚奕，一分疑惑三分不敢置信确是六分的迷惑
楚奕见她终于安静下来，俯低身与她平视，慑人的黑眸紧紧地锁住她的眼睛，似要看进她心底最深处的意念
小乙坐直身体，静静地与他对视，不躲不避，忽然左嘴角倏然一翘，勾起一抹嘲弄兼嫌恶的表情
骤然出手，想要甩上面前那张面目可狰的脸庞
她快，楚奕更快，大手抓住她细嫩的手腕，轻轻一拧，小乙疼的倒抽口气，欲踢出的腿被楚奕先一步压制住，小乙像只濒临疯狂的野兽般挣扎嘶吼，拼了命要挣出楚奕的掌控，毫无章法的挣扎令楚奕应付起来也颇为费力，最后倾身压下，将小乙紧紧压制在身下，全身被制，只有头部行动自由，想也没想张开嘴露出森森白牙一口咬在楚奕肩头
楚奕闷哼一声，纯白的衬衫很快便有血水溢出，楚奕毫不怀疑若他硬来，面前的这只疯狗会咬掉他一块皮肉，她现在是真的恨不得生啖自己的皮肉
想了想腾出一只手，捏住小乙的鼻子，小乙赤红着眼瞪着楚奕，憋的脸颊涨红，直到眼冒金星，才缓缓松了嘴，大口喘息，
“楚奕，你就是个人渣，你活该下十八层地狱，受烈火焚身之苦，扒皮抽筋之痛……”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可怜……”
大手猛地捏住她巴掌大的脸颊，微微使力，咒骂声戛然而止，她可以痛骂他，但绝对不允许她将“可怜”两个字用到自己身上
“那些我早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但在此之前，会有人比我先尝到那种极致痛苦的滋味。我可怜？哼，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岂非更可怜”
阴森的眼眸扫一下两人现下的姿势
“你若是想以这样的姿势来听所有事情的起因，我没有意见”
言外之意是提醒小乙别再轻举妄动
小乙愤恨地别开头，算是应允，楚奕这才松开对她的钳制，从地上站起，小乙也起身，抱着膝盖向后挪了几步靠在床边
楚奕点上一支烟，吸了两口，烟尖上的星火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亮，那样微不足道的光亮在这漆黑寂静的夜晚却足以令人看清些什么，也足以令人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见了
她看见楚奕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足以令人窒息的悲伤，那样的浓郁深刻，积聚的太久隐藏的太深，一旦爆/发出来，便如泻开的闸口，奔腾翻滚，顷刻间吞噬掉一切
楚奕似乎察觉了小乙的视线，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小乙，却无论如何也收不住骨子里弥漫出的情绪
说到底他并不善于控制这种情绪，所以他将它隐藏埋葬在最深处，却不想依旧有卷土重来的时候
猛吸了几口烟，袅袅的青烟在空气中徐徐上升，思绪也跟着青烟一起飘到了很远的时空，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久到他以为已经模糊了记忆，却不想回忆起来竟是清晰的历历在目
二十年了，从未对任何人清楚地言明，甚至是秦扬，他清楚那件事所造成的创伤一直不曾愈合，伤口表面虽已结痂，内里却一直在溃烂流脓，他需要给自己动一个手术，将里面的腐肉脏污取出，这样伤口才能真正痊愈，为何不趁现在呢，小乙是最好的催化剂
是了，这段往事讲给她听最合适不过了
“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过了好久，才传来楚奕特有的淡漠的嗓音，小乙支楞起耳朵，集中所有精神
“就从那里开始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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