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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我们的作战


章四十六

        “哦?”

        诧异的上扬音,伴随半边眉毛高高挑起。那是会长高岛丽子心情不大愉快的先兆。鹤见心虚的吞了口唾沫,紧张的盯着她。

        “你……”用嫌弃的眼神将鹤见从头打量到脚,上上下下几个回合后,高岛会长慢吞吞开口,“受什么刺激了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好鹤见目前面对的正是左传中描述的此类景况。高岛过于缓慢的反应打乱了她原本计划中快刀斩乱麻爽快迎接暴风骤雨洗礼的快进键。就是这不到半分钟的短暂慢放,使那由”坦率的正义”所虚构出的勇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潮水般从她的身边流失,令她重又变回那个胆小又缩头缩脑的“三好代表”。

        当下,打回原型的鹤见惊恐的发现,一分钟前那莽撞的行动已经令她彻底失去了退却的余地。更加不幸的是,此时此刻的她,却没有了足以承受起那后果的勇气。

        那个义正辞严的神经病是谁啊!

        支撑着足下的地板在摇摆震动。这种撕破脸的愚蠢坦率到底是从哪片不和谐的土壤里滋生出来的?明明和平退团的借口还有很多吧?因为弟弟的事情心灵受伤,因为学业紧张无以为继,对,还可以找忍足的爸爸开张神经衰弱的证明……

        现在已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哭着道个歉说自己脑子抽了如何。虽然觉得如此骗过在多次团内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高岛会长几乎没有可能性,“胆怯代表”三好鹤见还是忍不住认真思索起——抱着会长大腿恸哭的效果会不会更好一些?

        在三好鹤见几乎要将脑中妄想付诸行动之刻,高岛会长的及时开口,将那不理智的行动扼杀在摇篮里。

        “你要坦白的就这些?”高岛漫不经心的将后脑勺仰向背部,眯起的眼睛里却放射出犀利的光芒,在鹤见的周身密集扫射。如果套用老式的眼刀比喻的话,高岛会长此刻的眼神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阿姆斯特朗之枪,连人类的始祖都可以毫不留情的洞穿的那种。

        此刻匍伏在地装疯卖傻还来得及。反正室内只有她和她两个人,满地打滚事后说自己抑郁症病发也不算丢脸。接下来的片刻,因超高速运转而缺氧的大脑进入短暂性空白。当高岛的手搭上她的左肩,而她重又捡回思考能力时,鹤见发现自己双膝未弯,肩颈连同后背一齐俯向地面,正做出滚到地板上的预备动作。

        还是算了吧。悻悻然的吞了口唾沫,鹤见遗憾的察觉,自己连装疯卖傻的勇气都匮乏。她连怯懦都怯懦的如此平庸。

        “我应该歌颂你的勇气?还是应该嘲笑你的愚蠢?”比鹤见略高一头的高岛微微弯腰,纡尊降贵的俯身到与鹤见双眼平视的位置,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带着好奇与探索,在鹤见乏善可陈的双目中搜寻着,“又或者在此之前,你希望我表现出震惊的样子?”

        “会……会长……”鹤见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靠近过高岛丽子,一方面因为胆怯,一方面因为心虚。天然的对危险的感知器通知她需要迅速闪避,然而高岛那紧紧扣在她肩上的右手令她无处可躲。

        “你期望什么?”高岛冷不防的开口。反正无路可逃,鹤见硬着头皮逆流而上,将两分钟前那个莽撞的自己的心境老老实实的坦白,“我想活的坦率一点。”

        “哦……”拖长尾音,高岛眯起了眼睛,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答案是否符合自己心意。

        “的确。”大约三秒后,高岛做出了判断,“长期压抑的确会令神经难以承受,毕竟是青春期,我忽略了这一点。那么,今后允许你偶尔到我这里来告解。”她的眼睛眯的更加细了,从中泄出一丝悲悯的目光,简直好像忏悔室中的神父般慈悲。

        “会……会长?”鹤见觉得哪里不对,不是自己搞错了,就是高岛搞错了。“你听到了吧,我刚刚说,我讨厌迹部。”

        “我知道。那种事情不重要。”高岛点点头,松开她的肩膀,后退几步,站离开她远一些,“重要的是,你不会说因为这个想要辞职吧?”高岛困惑的开口。

        “不是吗?”这回轮到鹤见愕然了,“难道纵容我这样一个人留在迹部后援团里,身居副会长之位?”

        “为什么不呢?”高岛摆出一副少见的笑容,“你走了,我该找谁干活呢?话说回来,你不会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吧?”鹤见更加惶惑了。

        “你知道教会吗?”高岛突然的转换了话题。鹤见摇摇头。

        “他们中有一派人宣称要以新的方式看待上帝,说白了就是无神论者全文阅读。而教会的责任是保持信仰上帝和不信仰上帝的主教间数量平衡。这就是为了更好的适应新的发展而建立的富有弹性的组织形式。哦,对了,上星期在伦敦任命的那位主教恰好是位无神论者。”高岛的声音中有着一种富有八卦气息的神秘。

        见鹤见露出困惑的表情,高岛笑起来,少见的露出那一口仍在矫正中的牙齿,“仰慕迹部君与厌恶迹部的代表,如同教会一般,我的工作就是保持好两者之间的平衡,以期更好的进行工作。”

        “可是,”鹤见紧张起来,声音磕绊的比以前更厉害,眼前这从未见识过的高岛的另一面令她失去了对局面的理解能力,“为什么?我看不出这一柱倾天/11631/样的意义。”

        “不然呢?一群无可救药的花痴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赞美着迹部大人的高贵品格,然后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沉迷,丧失思考能力,丧失理智。谁来找出一个清醒的人干活呢?任何事情都将无法顺利推动下去。”高岛摊了摊手,“从私人角度说,我更喜欢你们这些厌烦迹部的代表。”

        “至少毫无竞争的威胁。”她满意的敲了敲桌面。鹤见敏感的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字眼,“你说‘们’?”

        “啊。”高岛点点头,对她的悟性十分满意,“我们的代表,不,甚至几位副会长中都有着‘迹部是谁啊,烦死了’这样的存在。无比虔诚并苛刻的要求所有人保持同等虔诚,用尽清洗手段保持组织的纯洁性,强迫每个成员都保持对某人毫无怀疑毫不动摇的爱,那只是极端邪教才有的做法。  我们后援团可不是那么无可救药的存在。迹部君的品格那样光辉闪耀,即使是厌恶着他的你们,也无法闭上眼睛彻底否认这一点吧?身处后援团内,会帮助你们更近距离,更好的看清楚我们憧憬的迹部大人。相对我们希望更多人憧憬迹部大人的目的,这样做不是很合算吗?”

        高岛好整以暇的将双手交叉在鼻下,眯起的眼睛故作深沉的闪烁着,一时间,鹤见几乎忍不住要吐槽她这显而易见的cos碇司令的行为了。

        “太……太了不起……了”最终,鹤见磕磕绊绊的憋出这么几个字。虽然她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竟折服于面前这个整日以最高分贝尖叫“迹部大人”的头号花痴。

        高岛装模作样的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英雄莫问出处,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加入进来,只要能够做好事情,都是我的好代表。  所以别太在意,三好副会长,你一直都很努力,对得起迹部君付款的那些自助餐。”

        一瞬间,鹤见瞠目结舌。高岛顿了顿,补充道,“你喜欢牛排不是吗?我没记错吧。”

        此时此刻,三好鹤见第一次打心眼里尊重起面前这个心机深重的高岛丽子来。自以为完美的伪装原来不过是他人眼中可笑的小把戏,这一新认识也无法令她更加羞愧一点了。“可是,那么,暑假时,会长您让我远离迹部。”

        “给你放假啊?我也要照顾自己得力助手的身心健康呐。”高岛摆出一副慈悲上司的脸来。“好了,告解到此结束,快去把刊首语写了。”

        “可,可是。”鹤见犹豫着。

        “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我刚刚跟迹部说我不会再写刊首语了。”

        “这可是个大问题。”高岛皱起眉毛,“你是有自尊心的,出尔反尔毕竟不大好看。好吧,我会考虑这个问题的。你先去准备下次应援的标语吧,我会找人来处理的。”

        直到被高岛推出会长室,鹤见仍处于一种介乎于释然和茫然之间的朦胧,脚下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教会,信仰,无神论者,她疑惑又好奇的打量着聚集在后援团活动室里的男男女女,是的,最近也有些可爱的小学弟主动申请加入后援团。这些人中……她的耳边飘荡着高岛会长刚刚的发言,这些人当中又有哪些是和她一样,一边自鸣得意的腹诽着,一边违心的混迹在应援队伍中呢?

        思及自己连身边相处了两年多的人都看不透的愚蠢智商,鹤见决心不再考虑如此高深的问题。就先老老实实做好自己份内的活吧。

        ……

        思虑过度不影响学习是不可能的。此时,凝望着前方那个熟悉的后脑壳,鹤见为他的远见心悦诚服的点着头。

        一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一边宣誓决不会考砸拖班级后腿也只能是随便说说而已。如果真的讨论其现实性,那也只能在天才少年和弱智女友一夜补课便成绩突飞猛进少女漫中实现。说起来,那真的补的是课而不是魔吗?

        不过,不管漫画中天才少年对女友进行的是补课还是补魔,都不能拯救三好鹤见此时此刻的悲剧。这次期中考试,她的语文英语成绩虽然不甚好看倒也算低空飞过,然而数学这一贯的弱项,此时此刻正用两个可笑的阿拉伯数字在薄薄的试卷上嘲笑着她的松懈。

        比班级平均分还低上个十分。若定要强行说自己好歹及格了没有拖班级后腿,实在太过厚脸皮。a组就要有a组的尊严,只满足于考及格那不是身为全年级表率应有的信念。

        注视着前排那个依旧志高气扬的脑袋,鹤见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主动送上门去被嘲笑一通会显得比较诚恳。

        然而,当对方无意中转向她时,她还是没出息的自辩起来,“迹部大爷,我真的努力了但是失败了。”

        在亚金发色的少年眉眼陡然凌厉起来之前,鹤见总算勉强在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中找到了残破的自尊旗帜,“对不起,是我不够努力,我下次再也不狡辩了。”

        迹部颇为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以一种“神经病谁管你啊”的不屑表情施施然转回身,继续翻动他那本厚厚的法语辞典去了。留下三好鹤见一个人颓丧的趴在课桌上,心里想着如何回家像父母交代。

        虽然三好鹤见从小到大都只是在班级中处于中游的平平水准而已,然而此刻她身处的是不知不觉便成为年级表率的a组,要继续保持中游的水准,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这一点,总是会为自己子女感到骄傲的父母是不会明白的,“虽然看起来是班级三十多名,我在隔壁班算得上前二十名的。”这种理由也无法通过父母自带过滤网的耳朵过滤。

        因而,当这成绩单出现在三好家父母的面前,更有甚者,三好学全科优秀的成绩单恰恰先她一步递交呈上,三好家爸爸妈妈微笑着说做姐姐的还得努力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被勒令接下来好好读书不要乱参与些乱七八糟的活动,尤其是那耽误时间的社团活动也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她已经是面临升学的三年级,而直升目前已经越来越高端的冰帝学园高中部对她这样的平民来说,也不是那么理所当然的。

        综上所述,三好鹤见理直气却不那么壮的向后援团高岛会长申请了暂时的休息。而体恤下属身心健康的高岛会长也快乐的答应了下来——最近冰帝在地区预选赛中节节胜利,作为迹部死忠粉,高岛的心情也正蒸蒸日上着。

        因而,冰帝意外失去了东京的代表权,输给了一只名不见经传的队伍,再然后又因东道主的便利重新获得全国大赛参赛权的曲折故事,三好鹤见也只是从前排那个亚金色脑袋变化的表情以及八卦少年忍足侑士的碎碎嘴中才得以听闻。

        “所以说,小景他竟然会应承下来,队员们都大吃一惊。”图书馆阅览室里,戴眼镜的少年端着一杯冰咖啡不厌其烦的碎碎念着。

        “是吗?不是很适合他吗?明明那么喜欢网球。”一边将计算好的答案填到答题册上,三好鹤见随口应道。

        “喔。”眼镜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说的确如此,三好君果然很了解小景。”

        敏感的从书页上抬起眼镜,鹤见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了解他?全错,全错!我才不想了解他。”

        “因为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啊。”忍足坦然的承接着少女的眼刀,“这也算是一种深沉的爱吧。真是令人羡慕。”

        三好鹤见将答题册转了个方向,背对忍足装作没听见。

        忍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神秘的压低声音,“那时迹部说,就算是嗟来之食,本大爷一样吃。”沙沙作响的铅笔停滞了一瞬,鹤见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不觉得是另一种意义的令人尊敬吗?”忍足笑眯眯的追问。

        “啊,是啊,他大爷的品格每天都在闪耀着新的光辉。今次的光辉也很独特呢。”眼见这位八卦男的兴趣已经无法轻易被浇灭,鹤见干脆的收起了答题册,“我说,上次托你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啊……”忍足拖长了声音,“那可真是有点……呐”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我在火车上完成了这一章更新,勤奋的我多么感人~

        教会那个梗出自一部老英剧。yes,prime  minister。推荐去看哦~

        利用人者也会被别人利用,多好啊~其实自己一个人纠结在意的事情,在别人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嘛。不过比起老练成熟又圆滑的找个借口退出社团,我还是蛮希望在一篇虚构的小文里,让缩卵帝女主偶尔勇敢一下。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拆穿的,不勇敢一次,又怎么会有机会知道他人的真意呢。

        更重要的是可以重新挺直腰杆面对迹部,因为真的勇敢面对过了自己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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